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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蛇缘 (拂晓之瞳)


  考虑到宇文律的下人人生地不熟,黄旭初就跟着大夫去抓药,临走前对着憔悴的宇文律说:“小公子你好好养病,今天是港口-交易的最后一天,我还约了天竺人看布,不能久留。我叫上小黎,也就是昨晚跟着我的那个,他为人老实办事可靠,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去做。”
  待黄旭初离开后,展萧才对着宇文律说:“怎么好端端就病了,黄掌柜昨晚还叮嘱我,他从天竺人手里弄了一批好布,邀请您今天酒醒了去看。听说京里的达官贵人最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东西,黄掌柜还说到时给你带些带到京城去,大掌柜詹裕鸿必然欣喜。”
  詹裕鸿是宇文家京城最大一间布行的掌柜,逢人笑脸相迎,被称为“笑面虎”。宇文律心想他才没那么好说话,碍于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沉默应对。
  展凌悄悄地扯了扯展萧的衣角,没看到白倾夏在一旁虎视眈眈吗,“哥哥,我们出去吧,让小少爷睡一会,我们去吩咐厨房给少爷熬些粥,等药抓来了,赶紧熬上。少爷,我们就在外面候着,有事让小夏出来叫我们。”话说完,展凌给宇文律换了条敷额头的帕子,便拉着莫名其妙的展萧走了。
  闲杂人等终于走干净了,白倾夏爬上榻,再次将小孩儿缠绕起来,宇文律恼怒地瞪着它,以为它要干坏事,不料白倾夏只是用身体-贴着他给他降温。蛇是冷血动物,白倾夏的体温常年冰冷,夏天宇文律喜欢搂着它降暑气,春末深秋,白倾夏爱靠着小孩儿取暖睡觉。
  宇文律果然舒服地叹息,昏昏欲睡。白倾夏昨晚闹了一夜,一大早又心酸又着急的,小孩儿无大碍,放松之余也乏了,跟着宇文律补眠。
  展萧出了房门,甩开弟弟的手,“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在房里照顾少爷?”
  展凌恨铁不成钢,“哥哥,你没看见小夏那护崽样吗?它要是能说话,早就赶我们了。”展凌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一脸神神秘秘地问展萧:“大哥,我给少爷擦身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星星点点淤青,问少爷又不说,你说是怎么回事?少爷是不是有暗疾啊?”
  向前走着的展萧猛地停住脚步,“你再说一遍!”
  展凌莫名其妙,“我说少爷身上很多淤青啊!是不是有暗……呜呜呜!”
  展萧突然出手牢牢捂住弟弟的嘴巴,紧张兮兮地望向周围,又盯着展凌,一字一句地说:“今天的话,你对我说了就算,从今以后,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特别是回到宇文府,一个字都不准泄露。你就当忘记了这回事!”
  展凌并不懂为什么哥哥变了脸色,只得一边“嗯嗯嗯”地点头。
  遍体发凉的展萧忆起白倾夏看着少爷的眼神,里面有赤-果果的独占欲,还不喜欢宇文律亲近外人,恨不得吃了所有碰触少爷的人。每次老爷宇文魁和宇文律提成亲的事,少爷都吞吞吐吐推拒,第二天还颤抖着双脚去布行……
  展萧常年不在宇文府呆着,但略有耳闻这条银色巨蛇的作风,宇文府的下人经常笑说白倾夏成精了,不仅长得快,像小孩霸着娘一样占着宇文律。今天被展凌一提,他忽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但愿……但愿他是错的,老爷宇文魁再也经受不起一丁点打击了。
  以为是个小风寒,不想宇文律这一烧,就烧了三天三夜。
  宇文律精致的小脸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面色苍白,特别憔悴。白倾夏一刻都离不得房间,除了黄旭初派的小黎来送药,迫不得已藏到隔壁屋子去。
  黄旭初每天都来问安,见宇文律没有好转,又另外请了三位大夫来看,诊断结果都是受了风寒,本应无大碍。
  黑色的中药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名贵的药材出门前廖伯就给准备了,熬了汤,可宇文律一口都吃不下,高烧持续着,身体不可抑制地迅速消瘦,白倾夏的心像割肉一般,恨不得全替宇文律受了。
  这场高烧,来得突然,来得倔强,来得奇怪。
  又过了两天,展萧送来一封信,是沈舒写的。宇文律接过信,奇怪地想,师傅和舅舅不是去京城了吗?怎么知道他在江淮?
  展萧仿佛看出宇文律的疑惑,“送信的人说是沈少爷即将到京城的时候写的,沿着我们出发前设计好的路线,往各个布庄和苏少爷的药行送,您到哪,信就送到哪。”
  沈舒来信的意思是,进了京城的城门都要逐一检查,白倾夏的存在太醒目,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城门的守将是沈舒的老朋友,已经和他打了招呼,让宇文律赶行程一个月后到达京城,不然他这位朋友要调职去西北了。
  信中还叮嘱,京城城门是丑时一刻开,日入前未时二刻闭城门,宇文律进京城的时间,只能选在这两个时候,最不引人注目。
  宇文律一行人不由得赞叹沈舒考虑周到,可是江淮城到京城,也要一个月余,如今他还病着,怎么赶路?
  看着宇文律拖着病痛的身体还在考虑白倾夏的出行问题,巨蛇不由得后悔,以前想着死活要跟小孩儿呆一起,如今带来大麻烦,坚持出行,是对还是错?
  宇文律全然不知他霸道惯了的宠物在感春伤秋,哑着嗓子说:
  “展萧,我太久没生病,这风寒来得快,去得慢。我们在江淮城呆太久了,明天去行里看过黄叔叔唠念的天竺布,合适的话就带些上京,看看有没有销路。”
  展萧瞥一眼白倾夏,“少爷,您身子虚,还是等养好再说。路上有时荒郊野外的,找个大夫比登天还难。”
  展凌也不赞成,“少爷,哥哥说的有理,你就听他的吧。”
  宇文律无法,只好依了他们。
  白倾夏趴在榻边,无精打采,思绪飘向远方,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宇文律身子好得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加班到9点,临时想起未更赶紧码字,晋江的网页一直没响应,卡到连预览都不行,急坏了。今天字数少,明天补。


第27章 心想事不成(四)
  第二天,宇文律不顾众人反对,顶着低烧的身子,跑到江淮布庄分行去,白倾夏异常恼火,被宇文律漠视了。他心里着急,师傅沈舒信里说了,尽快赶到京城,否则等城门守将换人了,进城就不好办了,白倾夏的出现必然会引起皇家的兴趣。
  跟着沈舒久了,宇文律能摸准师傅的心思。有些话没明说,是担心信件万一落别人手里成了把柄。宇文律耳闻过,皇帝渐渐衰老,众皇子年轻体壮,各自想方设法讨父皇喜爱。就算有皇子不想称霸,身边自然有人为了自身利益逼他去抢,这场争得血流成河的战争中,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沈舒和宇文家自古不想当官,一朝天子一朝臣,伴君如伴虎。
  宇文律打过退堂鼓,终究不甘心师出未捷身先死,出京城去塞北,在布行大展拳脚,是他的梦想,是他最后一个抵抗成亲的借口,灰溜溜跑回繁梨,就是向爷爷低头了,到时小夏怎么办?以它对主人变态的占有欲,肯定闹得沸沸扬扬。
  宇文律在赌,赌白倾夏不会被发现,赌那份机率不大的侥幸。
  江淮城的宇文布行位于江淮城西梅秀苑,砖木结构的三间店面,正门上方挂着黑色底的牌匾,用金粉写着“宇文绸庄”,字体苍正有力。绸庄的布局是前店后坊,左侧门面有一张长方形案几,上面整齐地放着几种颜色鲜艳的布,估摸着是客人挑选后来不及放回货架上的。黄旭初正坐着在桌前打算盘。中间和右侧的墙壁开着巨大的窗,窗下摆着巨大的柜台,一层一层隔开,按着棉、丝、麻等放着不同的布。几个伙计正招呼着客人看布、量身,忙得不亦乐乎。店面的总体以淡黄的木色系为主,不显沉闷,反而透着些低调的奢华。
  宇文律不用看也知道,前面是店,后面分为两个坊,一个是用来给达官贵人量身裁衣、一个作为仓储的房间。江淮城离繁梨镇不远,为了节省空间劳力,染布的工序放在繁梨。
  宇文绸庄紧邻着柜坊和胭脂花粉店,生意很好,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宇文魁善经营,宇文家的生意分得精细,有专门卖布的伙计、手艺精湛的裁缝,染布的工艺大师……下有穷苦人家来买棉回家自己缝制、上至大户人家挑上等的丝绸成衣送礼,宇文布庄都能一一满足。
  宇文魁善收拢人才,每个分行设掌柜,经营得好的,能往大城镇走,除开每月的俸禄,年底能按今年的赚的银子分红。掌柜有一定的支配权,开发新奇玩意、遇上好的面料,无须请示自己能做主,做出成绩就全布行推广,嘉赏丰厚。伙计干得好的,能往副掌柜的位置努力。
  原材料的收购、布料的染色、精致的裁缝、得当的经营和善用人才,每年宇文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黄旭初看到宇文律一行人,吓了一跳,心想宇文律身体虚,贸然跑出来,再次受寒可不好,三步做两步走出来迎接。
  宇文律拱手行礼,时不时咳嗽两声,病了些许天,身体瘦了下来,面色白得像行里的素服,“黄叔叔,打扰了。我今日来事出有因,一是想看看你口中的天竺布,合适的话我带些上京给詹掌柜瞧瞧;二是想向您辞别,我们明早离开江淮赶路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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