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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命 (陆婪)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这首《陌上桑》讲述了一出有意思的喜剧。
  美人罗敷外貌靓丽,为乡里所倾慕。太守也前来询问她是否愿意与自己同行,不料却被罗敷数落,她细数了自己丈夫的仪仗队伍,甚至赞美了马头上的饰品,以此来拒绝太守的求爱。
  就连太守都看不上,“她”怎么可能会看上小小一个质子呢?
  这珍馐不是他所图,他身侧也不是他所想。宇文离脸白了又白,觉得自己这是被狠狠取笑了,却看那喝过“浆水”的刘念白,在唱完最后一句时已经软倒在蒲榻上,嘴里还在哼着调子。
  浆水不是浆水,而是米酒。用甜米酒反复熬制,加了软香的糯米,酒味藏得很深,刘念白一通狂饮,没有发现。
  这下可好,刘念白唱着唱着就面色潮红,软倒在了宇文离面前。
  分明是拒绝的曲儿,可唱的人却玉体横陈,真叫人啼笑皆非。
  宇文离缓慢抬手,摸了摸刘念白的侧脸。
  分明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皮肤却没那么粗糙。他挺括的鼻梁上坠着颗小巧的鼻头,让宇文离忍不住捏了捏。
  怀中的人轻哼一声,好似在撒娇。
  这般可人,宇文离却没有立刻出手,却是心烦意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又伸手摸了摸刘念白的脸颊,想再体会他的肌肤触感。后者仍在梦中,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唇瓣擦到了他的手指,使宇文离一瞬间失了神,忘记了刚刚的烦恼。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靠近了那张微阖的嘴。


  第七十一回 不如归去(三)

  刘念白在饮酒一个时辰后,迷迷糊糊醒了。
  他的手碰到了滚倒在身边的陶碗,摸一摸,又是不止一只。碗碗相撞,叮当作响,四处狼藉。
  有风吹过,刘念白只觉得胸上一亮,抬眼看去,只见自己只有腰部堪堪披着一件外袍,不是他的。
  宇文离衣袍凌乱,趴伏在刘念白的手边,脚还跨在他的大腿上。
  刘念白不擅长饮酒,一碗米酒下去头疼欲裂,他扶着头发散乱的脑袋,伸手一摸,只觉得胸上两点粘腻,似乎有透明液体附着。不仅仅是胸上,肚脐,腰腹上也有,不知道是什么。
  他将宇文离的腿放到一边,撑起身子,想看看情况。一动之下却觉得下.体不对劲。
  那.话儿与布料摩擦,让他察觉到了不寻常。刘念白脸“刷”地就白了,心底立刻冒出了一个糟糕的推测。
  不会……吧?不会的吧?
  刘念白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他将盖在腰上的外袍掀开。
  底下他的小家伙老老实实躺着,只是,下腹和腿根上的污浊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他刚才的遭遇。动动腰,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大人,可要清理了?”
  一婢子站在一层之下,用只有顶上的人听得见的声音问。
  刘念白一惊,忙将自己的衣服收好,冲楼下道:“你们公子酒喝多了,等一会儿罢。”
  那婢子也听话,低低地回了声“是”,就下去了。
  等楼下没了动静,刘念白也窸窸窣窣穿好了衣服,他用擦手的粗布巾擦掉了身上的污渍,勉强不是那么难受了。
  宇文离烂醉如泥,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喝掉了身边的酒水。刘念白心中又气又恼,还有强烈的失望,不想再看他一眼,匆忙穿好衣服就奔下楼去。
  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被半强迫做这种事。曾经也有贵族老爷想要花重金请他入后宅,被他摔了一顿碗筷,拂袖走人。在南方也有不少面容姣好的男子曾向他表露出类似的意愿,都被他给回绝了。
  可是,宇文离难道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饮酒过度,宇文离将他当成了曾经燕好的女子?
  在这个时代,友人在痛饮之后胡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很多人甚至都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多在意。可是刘念白却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宇文离。
  他能感觉到的那份不对,仔细一想,其实就是几分暧昧。只是作为朋友,有时候的确存在着几分暧昧的,可并没有人想活生生戳破它。
  罢了罢了,就当是酒后乱性,错意为之。
  刘念白回屋弄干净了身子,换好衣服,拿过昨天整理好的行李包袱,和几位管事告了别,跌跌撞撞地出了质子府。出门的时候,竟还被绊了一觉,差点跌倒在地。
  真是可笑,来的时候衣衫破旧却坦坦荡荡,去的时候衣物整齐,却失魂落魄。这两相对比,足像个坊间流传的,失足卖屁股小儿的滑稽之谈了。
  ※※※
  又是一个梦。
  这般光怪陆离之后,宇文离梦到了和自己的恋人相拥而眠后醒来的某日早晨。
  他还躺在自己的怀里,均匀地呼吸着。宇文离已经不好奇他的长相了,只是把头埋进对方的头发里,细细而小心地闻他的味道。
  恋人不知何时醒了,在他怀里笑。
  宇文离好似心中有些愧疚,张口对他说了什么,像是在道歉。
  又过了一会儿,恋人缓慢地说并不怪他。
  “你就是这样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我不能怪你。我只能尊重你。我不会去改变你,至少不会主动去这么做。因为过去二十年中你经历的一切造就了这样的张灯,我去强硬改变那就是在摧毁你了。我并不喜欢那样,还不如我们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偶尔吵吵架,日子天长地久。”
  张灯惊讶地摸了摸恋人的脊梁骨,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哇,看来我应该感激地哭出声比较好。”
  “用不着。”怀里的人闷闷地说道,“只要你醒来时,第一时间去找我就好。”
  张灯笑出了声:“什么?我现在不就醒着嘛。”
  他还想说话,忽然有一人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公子,醒醒了。”
  ※※※
  蒲团上的宇文离是被婢女摇醒的。
  “公子,公子!”婢女轻轻摇晃宇文离,被宇文离一手甩开了。
  “什么,何时了?”宇文离刚从酒劲里缓过来,不知自己下手的轻重。婢女吃疼了,哆哆嗦嗦地从角落里爬起,说道:“申,申时了,公子。”
  宇文离觉得自己略有失策。他在碰刘念白的时候,太过胆怯,每每想加深的时候,都需要喝酒助胆。结果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哪一步,只是觉得似乎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
  天都快黑了,刘念白也不见了。
  他早醒,不辞而别,大抵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宇文离撑着身体下了亭阁,望向遥远的城门方向。
  他或许是还没梦醒,看周围的人都觉得模模糊糊,似乎叠上了幻影。
  他的恋人在哪?哦,他的恋人在梦里。
  而这里只剩下被抛弃的自己而已。
  ※※※
  他心里被虚幻的记忆填得满满当当,甚至没注意到外头有人慌慌张张地奔进来。
  宇文离将手边的诗文都拂开了,展平一张纸,叹了口气。
  他是该作画,还是作诗?此刻总想作些什么,来驱赶郁躁的心气,结果却是使内心更烦闷了。
  “公,公子。”门外那人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只觉得声音也不是自己的了。
  宇文离朝他抬手,让他说下去。
  “那,那建康诗人,”门外报信的眼见着宇文离脸色剧变,抬头看向他,被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他……”
  “快说!”宇文离掷下毛笔,喝道。
  “他,仓皇出城,不慎跌下山崖,死了!”
  宇文离还盯着报信的人看,似乎在等他继续说话。过了小一会儿,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报信的见他明白了,立刻一拱手,快速退出去了,没多嘴一句。
  宇文离刚想问是何时,却猛然发现门边已无人,而外头的天已经黑透。
  ※※※
  一个人活着会是很漫长的。
  死则是瞬间到来的事情,死了就是死了。
  此后,活者各自黯然,死者逍遥自在。
  说死者不负责任,未免太不认真。可要说他们没有亏欠,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就会两相亏欠,彼此拉扯千年之远。
  ※※※
  宇文离死的时候,又是一个冬天。
  所以说,他是被冻死的,也无不可。他就拿着杯冷酒,坐在草亭中,披着婢子带给他的裘衣,盖着雪,逐渐死去了。
  他感觉不到冷,就像那年开春时他感觉不到暖一样。
  四季都失去了温度,慢慢离开的是颜色。周围人都能感觉到他在逐渐变得迟钝,就像数月间,突然老了三十岁,头上也长出了银丝。
  婢子去给他送饭的时候,人已经僵硬了。手里一杯冷酒还未动,牢牢地端在手里,上面覆着一层薄雪。
  手边有一张纸,只画了一个浅浅的轮廓,看不清是哪个男子。
  质子府上下都自以为这是那个谁,可这未必就是那位。真正的答案只有双目微阖,似睡非睡的宇文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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