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繁躺着,将一条藕粉的帕子覆在面上遮光,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如何。
洛空细瞧着容繁的动作,想着该是还没睡着,于是清了嗓子道:“公子,救命之恩,洛空必会报答。”
容繁眼皮动了动,伸手将帕子取下,一双眼散漫地看着天,道:“报答倒是不必,回答我个问题就成。”
洛空一愣,问道:“公子有何问题,我若是知道,必定解疑?”
容繁坐起身子,半卧着,眼睛里瞬间慵懒全无,甚至有种发了光的错觉,道:“你们修仙的有没有过男子与男子相合的事儿啊?”
见洛空一脸呆愣,容繁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苍山有没有过男人喜欢男人的事儿发生啊?”
“……”洛空还未消化这个问题,觉着有些难以启齿,思忖了片刻,才道:“有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空觉得容繁随时有围着院子跑圈欢呼的可能。之间容繁两眼放光,双手扶在躺椅的扶手上,藏不住声音中的喜悦,道:“是谁啊?最后他们如何了?”
洛空无奈地扯扯嘴角,道:“是我的一位师伯,他的道侣与他相伴三十余载,因为并非修道之人,音容渐去,最后承受不住自断了性命。”
语罢,容繁背后沁出了冷汗,端了旁的冷茶灌了下去,觉着甚是苦涩,涩言道:“若…若我这年纪开始修道,会不会迟…”
洛空看着他的眼睛含着不可思议,道:“不大可能了。”看到容繁的脸色愈发难看,又道:“若是极有天资和仙缘的人,倒不是没有可能的。”
容繁道:“那你觉着我天资如何?”
洛空让他伸出手,双指搭在他的脉上去探他的气海,忽的又收了回来,低头想着什么事。
容繁问道:“如何?”
洛空站起身理了理袍子,嘴角浮起笑意,道:“公子资质不错,不过,还需要一些准备才能将潜着的天资激出来。”
听了这番话,容繁按捺不住内心喜悦,盲问:“那该如何激?”
洛空回道:“我需要三日,待我伤好做好准备,方可助你达到你所想。”
夜半,一个身影直直立在容繁榻边,月光照着手中的剑闪着凌厉的光,那人眯着眼低头把玩着,嘴角上扬到极其诡异的弧度,歇斯底里地低笑着。
周身流转通畅的灵力被彻底封住,双手被捆灵锁牢牢锁住。周围的弟子排成两排,投来的目光从开始的不可思议慢慢转变成恶心厌恶。
想说,但是胸口如同压着一块重石压的喘不上气,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身体随着呼吸小幅颤着,人已被带到断崖。四周升起百条十余丈白绫,生生将人与崖下的惊心景象隔开。
被迫跪在台子上,不挣扎不反抗,从始至终只垂着眼,那双眼睛布满死灰。
高处的人捋着长胡子厉声审判,十名弟子将人围住,五名毁其身,五名灭其魂。在旁看的人小声议论其罚,却无一人站出说话。
高处那人道,修道之人若动此异心,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语毕,聚了灵力附在十名弟子剑上,高声喝到,行刑。
闭上眼,等了许久并未感受到剑刺入,微微睁开眼,一个水蓝色的衣角敲进心,喃喃道:“师傅…”
水蓝色衣袍的人背对着他将他挡在身后,不顾高台上的怒喝,只冷冷道:“师尊无需多言,若他真犯了错,我必定会亲自动刑。”
手上的捆灵锁被解开,双手无了束缚却开始麻痹起来,水蓝色衣袍的人弯腰想将人扶起,却迟迟不肯起。
那声音如至寒的冰,道:“起来。”
身体依旧不动,直直跪着。
他道:“你这是要认了这罪?”
双手贴地,俯下身重重磕了个响头,依旧低着头。
下巴被迫抬起,捏的生疼,对上了他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气,声音却是极为冷静道:“你要认罪?”
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是。”
他的手缓缓移到颈侧,指尖冷冷地贴着皮肤,又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容繁眼角沁着泪水,喉咙发涩,出了声:“我知。”
第10章 事与愿违3
离约定之日还有一日,洛空的伤已经痊愈。
辰时容繁准时醒来,没看到屋里的洛空,披了件外袍支起窗子往外看,人也不在院子里。
瞧着外头晴的很,有些回温,便脱了厚夹袄轻装将躺椅搬出来,坐上去,朝着木门发呆。
活脱脱的一尊望夫石。
已经连续多日重复做着许久没做的断崖上的梦,每做一次,梦中的细节感触就愈感真实。明明现在是凛冬,醒来汗水却已浸透里衣。
梦里,他见到了个熟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正发着怔,院子的木门忽的被冲开,一袭寒风携着一阵强大的灵力涌来。摆在木架上晒药的簸箕被吹落发出当当响声,药材吹散各处。
容繁下意识遮了脸,狂风肆虐得让人睁不开眼,被迫向后退了几步。本想进屋子躲躲这风,不想身后现出一角白衣,还未转身,整个人就被一股霸道的外力震了出去。
五脏六腑似被尖刃捅入搅和,该是裂了。周身撕裂般疼痛,一双绣银的白靴入了容繁的眼,勉强撑起上身看,洛空持剑的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对着他笑的诡异至极。
喉头一阵腥甜,呼吸渐弱似渴水的鱼,双眼虚虚地睁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命绝于此。身前的那个人如同梦中的那个审判者,手握着他的生死。
只听洛空道:“还不能让他死。木云、木水,即刻布阵。”
木云有些迟疑,道:“师兄,该布何阵。”
洛空低低笑着,从怀中掏出容繁先前所补全的书卷,道:“忆魂阵,由我共情。”
所谓忆魂阵,可解一切以封印封住的记忆。不过,可记起多少,全看布阵人的修为和输入灵力的多少。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头削的尖锐的木符,驱出一丝灵力附在其中,屈膝单跪着,朝着容繁的心口猛的一刺。
不知容繁哪儿来的力气,从袖中抽出黑色短刃奋力一抵,木符一下被劈成两瓣。
洛空还未反应,容繁猛然起身,手肘撞向洛空腹部,朝院子外狂跑。
容繁撒开腿朝院外林子里跑,却被洛空御着飞剑一把擒住,猛的一扯甩回空地。
地上的石子尖锐无比,容繁被甩在地上,外袍早已被撕裂,尖石扎进身体划开血口,渗出血迹点点。
洛空施了个魂咒禁住容繁的身体,见已来不及以木符为介共情,地上的阵又已作好,只好站在阵外瞪着眼死盯着阵中的人,同其他弟子朝阵眼输送灵力。
阵内落叶翻飞,发出紫色的幽光。容繁针扎似的疼一点点在额上叠加,头疼欲裂。不仅是头,连同身体都如同要被撕碎般,一手痛苦地挠着地面,指尖磨破,擦出斑斑血痕,叫人触目惊心。
被困在阵里无法脱身,记忆如潮水涌来,让人一时分不清今日往昔。
雨中巷口,屋中灯下,苍山断崖已非梦境,融进血肉,缠在心头,揪着思绪。
慢慢适应了这蚀骨的疼,容繁安静了下来,耳边似是有个沉沉的声音在啜泣。“师傅…”容繁喃喃道,手中摸索到一颗尖石,用力攥紧。
“容繁!”沈昀站在与他相距不远的地方,外袍被血水浸染,狼狈不堪,却被苍山弟子止在外侧。
银剑已半出鞘,沈昀蹙着眉喝道:“洛空,撤阵!”
洛空手上加快了灵力传入,换上了一脸的义愤填膺,大声道:“师尊!为您一世英名,不可再包庇言卿了!”
本该适应的疼一时间加重着对身体的□□,容繁浑身发抖,思绪却渐渐清明。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被阻在外的沈昀,粲然一笑。沈昀心中一紧,剑又出鞘了一寸。却看到容繁手中一用力,尖石刺破了指腹。
容繁的手缓缓在幽亮的阵上画着,洛空心想着这人临死还要如此挣扎的模样着实可笑。
不过,看着看着他就笑不出了,撤了灵力,瞬间祭出飞剑往容繁身上刺去。
飞剑未入阵就被从外而来的银剑阻断,掉在地上,银剑则直直插在容繁身侧的地面。
洛空杀心肆起,紧咬后槽牙刚要扑身,却看到沈昀早已飞身入阵,白衣翩然半跪在容繁身侧。
此时容繁手上已停,一双桃花眼笑吟吟地看着沈昀,一手轻扯沈昀的白袍,浅色的薄唇轻启:“穿。”
一瞬间,阵上一人都无,只剩下地上斑驳的血迹和洛空那柄飞剑。
看到二人消失,洛空疯魔般冲进阵图,拾起飞剑朝地上猛刺。围着的苍山弟子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模样,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洛帘见状上前,喏喏道:“师兄,为何一开始不杀了他。”她抓着着洛空的手,却不知触到洛空什么逆鳞,被一脚踹开。
洛空飞剑直抵洛帘胸口,眼神想看蝼蚁般,咬牙道:“起初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用处,若知师尊赶来,就不该留他的命!”
身旁的苍山弟子一阵心惊,却不敢有任何动静,只静静地看着洛帘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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