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梦 (白谕)

　　我只听到了一声似乎大地都跟着震颤的砸地声。
　　然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有一股股温热流淌过我放在地上的手指，我下意识地捻了捻，黏糊糊的，是血，地上淌了好多好多的血……
　　裴陵呢？……说话啊……裴陵……裴陵！
　　“怎么了……说话啊……你们……”我怔怔地问着。别这么安静，安静得好像，我是最后那个活下来的人。
　　“……千谦……千谦……慕容家……从未想过要与你们为敌……这……这是意外……”容汐已经语无伦次了。“慕雪……慕雪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们……”
　　“他人呢……他人呢？！”我呆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九夜他们快来了，我们先走。”慕雪低声道。
　　“不……可是千谦……”
　　“没时间了，以后还有机会。我们先走！”
　　“你们……”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眼前依旧是黑暗，“别走……告诉我他在哪里？告诉我……容汐？！容汐！！”
　　只有一阵渐远的脚步声和拖行声。
　　那么现在……谁来告诉我裴陵在哪里？来人啊！
　　我摸索着那股鲜血向前爬着，手颤抖得如同筛糠，我却好似没有察觉到。
　　裴陵，你怎么了？……你说句话……
　　每一下，手都深深地被埋在温热之中……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流这么多血……裴陵……
　　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惊，还以为是裴陵。下一秒，九夜压抑着暴怒的声音轰然炸响在我耳边，“谁？！”
　　“……”我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懦弱的人。
　　“有毒镖。”不远处响起了展青的沉声。
　　“青哥，快，叫你的人来这边！他……”这个异常虚弱的声音是江卿的，说到最后，我明显听到他哽咽了一下。“快……青哥……”
　　九夜的手也在抖，他的力道扣得我手腕生疼，我紧紧咬牙。
　　——那种他将要离开我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又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
　　“千谦。”九夜突然沉沉唤了我一声。
　　我刚一抬头，一阵钝痛便自后颈传来。
　　意识一下消弭了。
　　作者有话要说：
　　(づ￣3￣)づ╭


第34章 他一直在抢救中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嗯，针都取下来了……近期吃点清淡的流食……照顾好病人……”
　　“……谢谢您医生……针就交给我们吧……好……等会我跟您去办理手续……好……这段时间您多费心了……”
　　谁在说话……这个声音好熟悉……
　　“医生……这要多久才能恢复？”
　　“……一个月左右吧……但以后必须注意保护……不然还会有再瞎的可能……”
　　“查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明吗……”
　　“这个……暂时没有……”
　　“谢谢您了……”
　　“哪里……你们是展少的朋友……这是应该的……”
　　我听着听着，意识再次低迷下去。
　　“好……放心吧，展少……”
　　“你先忙……”
　　“好……好……会通知你的……”
　　我微微动了一下手指，从干涩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小谦？……嗯，我先挂了，小谦醒了。”
　　一只温热的手探过来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腕，耳边是一道温柔动听的男声，“先别动。针刚取出一天半的时间，动的话会很疼。”
　　这声音……是萧晓？
　　我努力睁了睁眼，眼前竟模模糊糊能感知到了一丝亮光！
　　另一只手轻柔地搭上我的双眼，“你昏迷了三天，最好先不要说话，对嗓子不好。你先躺着，我兑点温水给你喝。”
　　我用尽全身力气反手抓住萧晓的手指，一瞬间全身的肌肉都剧烈地抽痛了起来！我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抓住他不放。
　　“怎么了？”萧晓顿时扶住我的脖颈让我放松躺回病床，匆匆兑了点温水回来，把吸管递到我嘴边让我喝了几口水。
　　“他们人呢？”我几乎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岛上的最后一幕像个噩梦——不愿回想，却总在盘桓。
　　“展少先回国了，小卿在隔壁病房，九夜照顾他，裴哥在……”说到这，萧晓微微一顿，我甚至都没有发现他说出了裴陵的姓氏，只是握紧了拳头。“……他还在抢救。”
　　我全身一颤。
　　三天了……还在抢救中？
　　“……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萧晓看到我的表情后轻声安慰道，“第一次抢救了一天，情况稳定下来后就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然后呢？”话一出口，我才发觉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
　　“说话啊！”心脏在胸腔内狂跳。
　　“……谁知第二天下午病情突然恶化，被送去抢救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萧晓轻声道。
　　我瘫倒在病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的，这不是裴陵。我所认识的裴陵没有这么脆弱，他不会被抢救多次……他一定没事的！他现在……一定没事……了……
　　“小谦！”萧晓一把按住我。
　　“放开我！”我只听得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咆哮，“放开！让我去看他！”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放开我！放——”
　　“砰！”
　　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声巨响。
　　“吵死了。”九夜的冷声在病房门处响起，“他没事，已经稳定下来了，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出手术室。要是想看他，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再说。医生说三天后你便可以自由行动了，到那时再说去看他的事。”
　　“可刚才——”
　　“我一直待在病房里，没出去过，消息也不灵通。还是听九夜的，他一直在外负责办理手续之类的事情，可信度比我高。”萧晓温柔道。
　　病房门被关上了。
　　一片死寂。
　　我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大脑一片空白。
　　“九夜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萧晓轻声安慰道。“别多想。”
　　我低低应了一声。
　　——可怎么会不多想？回想一下出事后他们几人的表现就能感觉出，裴陵受的伤一定很严重，才会让九夜失控让江卿哽咽。
　　为什么我看不到这一切……为什么不让我看到这一切！
　　“睡会吧，等会起来吃点东西。”萧晓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沉默良久才想起来回应一声，换来萧晓一声轻笑，“睡吧。”
　　我放空自己，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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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周围的环境终于平和了下来，又或是身边有了照顾我的人，这是我上岛前后睡得最踏实最舒服的一觉。
　　睁开眼睛时，眼前竟能模糊地感觉到亮光的存在。阳光、鸟鸣，最是让人心生愉悦的东西。
　　“哎哎小猪，萧晓说让你眯一会儿，你竟然睡了一天！”一只手突然捏着我的脸向旁边拉扯，我扭头想挣开，谁知一扭脖子就疼得我抽气。
　　展青在一边哈哈大笑。
　　——这千刀万剐的展青！
　　“来，起来。”
　　我还没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意思，突然上半身就被一股怪力提了起来，紧接着一大块抱枕被硬塞在了我背后。展青压着我的肩膀向后靠，然后凑过来恶狠狠道，“这粥是叶子亲手熬的。”
　　我默默点头——我知道，一口都不能剩对吧。
　　真他娘的养个伤都要被你塞一嘴狗粮。
　　“张嘴！”一个硬质小勺抵在了我嘴边。
　　我乖乖地张嘴，一勺温热的米粥顿时流进口腔，糯糯的，淡淡的。
　　“怎么样怎么样？香不香？甜不甜？好不好喝？”我刚张嘴想来第二口，展同志就在一边蹦跶上了。“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叶子熬的粥是不是特好喝？”
　　我木着脸点点头。
　　“是不是还想喝第二口？告诉你，没戏了！你饿了四天只能喝一口。我只饿了一天，所以可以喝一碗！”
　　如果不是全身酸痛，我一定得给这人一大耳刮子让他清醒清醒。
　　病房门突然一声响动——比起昨天踹门来轻多了。
　　“你是个小孩么？”九夜的冷声响起，“出来，跟你说点事。”
　　“遵命媳妇儿！——哎哎别拿扫帚别拿扫帚……”展青一把把碗和勺撂我手里，“你自己先喝着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病房门被关上了。
　　我郁闷地摸索着勺子，然后试着舀粥喝。最终拼着满脸被糊粥的危险勇敢地把粥都喝了。
　　别说，九夜的手艺还不错，粥都能熬得这么好喝，做菜肯定也不赖。
　　我正在那儿砸吧嘴，一只手突然拍在了我脑门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这混蛋进来没声么？！
　　我抬头刚要开骂，展青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哎哟大爷，您是喝粥啊还是拱食啊？怎么鼻子上也有米粒啊！”
　　我凭感觉给他翻过去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