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做好的粢饭用油纸抱着,兰小川抓着还有些烫手,就急急忙忙往常久去的豆浆铺跑,刚好撞进往外走的常久怀里。
“可把我给烫死了。”兰小川一边笑一边把粢饭塞给常久,“尝尝看?”
“不喂我?”常久替兰小川拿着粢饭,寻了张路边的桌子与他一同坐下。
兰小川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剥开沾了油的纸,递到常久嘴边,眼睛却看着天边灿烂的朝霞:“久哥,我忽然想到以前学昆曲,有一句叫什么咱不是前生爱眷,又素乏平生半面……”
“那是《牡丹亭》。”常久咬了一口粢饭,咽下去以后叹了口气,“你还学过这个?”
“原来是《牡丹亭》……跟着久哥时间长了,学的东西都快忘光了。”兰小川小口小口地咬着粢饭,继而托着下巴感慨,“刚被卖到上海的时候什么都得学,因为不知道你们Alpha爱听什么。”
常久放下粢饭,搁在桌下的脚轻轻蹭了一下兰小川的脚踝。
“久哥想听,改天我就唱一首。”兰小川愣了愣。
常久却摇头:“我不爱听这个。”
兰小川没失落也没难过,反而勾着嘴角问:“久哥喜欢什么?我去学。”
“喜欢你。”常久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接过店家送来的两碗豆浆,“尝尝哪碗是你的。”
兰小川连忙凑过去,怕被烫到就伸着细软的舌尖挨个舔了一下,继而接过一碗慢吞吞地喝,喝一小口还要吹半晌。常久盯着兰小川嘴角淡淡的白浆瞧了许久,抬脚又去蹭他的脚踝:“用点药吧,我忍不住了。”
兰小川心里咯噔一声,不知自己怎么又撩到了常久,面色却不变:“久哥刚刚还说舍不得我,这才过去多久就变卦?”
常久握住他端着豆浆的手轻轻抚摸:“寻你开心呢,别当真。”
“我知道。”兰小川无所谓地笑了笑,低头喝豆浆的时候暗自松了一口气。
兰小川年纪小胃口也小,吃了半个粢饭就饱了,坐在常久对面瞧他慢条斯理地吃早饭。常久和别的Alpha不同,没什么架子,在兰小川面前脾气也好,虽然骨子里有Alpha挥之不去的霸道,但总归是能忍则忍,连带着硝烟气息的信息素都抑制得没什么攻击性。
兰小川看得起劲儿,常久也没拦着,把他剩下的粢饭吃干净了才拉着人往街口走。
“久哥,你听京剧不?”兰小川摆了个架势,装模作样地唱了句,“张生哪!即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看个云雨梦高唐。”他嗓音尖尖细细,眼角含着点情,唱完不等常久说话,自己倒先笑了起来,“久哥,我记得这个,是《西厢记》。”
常久挽着他的手臂也笑了,只道:“这个我爱听。”
兰小川也和租界里别的戏子不同,现下流行歌剧,Omega们学洋人派头的多,都怪里怪气地吊着嗓子唱歌,只有兰小川骨子里满是挥之不去的古典气息,任时代的洪流怎么洗刷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着一份天真。而这份天真又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常久每每念及此都后怕得厉害,若是自己那天没卖下兰小川,以后相见绝对会悔恨万分。
此时日头还不大,兰小川被晒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夏日的余温还在,常久牵着他的手往车边走,这司机会选地方停,愣是把半个车尾都甩进了弄堂。
兰小川走过去伸手要开门,指尖刚碰上车门就被常久拦腰抱起压在了后备箱上。
弄堂里静悄悄的,连遮着蓝布的鸟笼下都没声没息。
“久哥?”兰小川扭头望了一眼街口,又低头去瞧常久探进裙摆的手。
“没事儿,看不着咱们。”常久把他抱到后备箱上坐着,再拉开双腿隔着单薄的布料摸湿润的穴口,“怎么出水了?”
兰小川被常久的手指戳得浑身发抖,脸颊泛起情潮的红晕,只拿手指捏住旗袍的下摆催促:“时……时间不早了久哥。”
“想我啊?”常久却用掌心狠狠搓揉了几下,“小川,你以后可别唱那些凄凄凉凉的曲子给我听。”
兰小川被揉得说不出话,扶着常久的肩眼尾红了,撩人得厉害,勾得常久忍不住咬住他脆弱的颈侧,用牙齿磨正在颤抖的精致喉结。
“我听着心里头难过。”常久咬完又去亲兰小川的嘴,“你别学戏里头的人,好好待在我身边就成。”
兰小川细声细气地呻吟,下巴轻轻搁在常久肩头,眼睛越来越潮,眼看就要不行了,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鸣笛,把他吓得落下一串泪,钻进常久怀里瑟瑟发抖。
常久把沾满黏液的手抽了出来,抱着兰小川一脚踢开车门,信息素锋利得像柄匕首将司机吓出满头冷汗。
“久哥……”司机战战兢兢地扶着方向盘,“我……我按错了……”
常久没说话,却冷冷地笑了一声。
“久哥……”司机连头也不敢回,支支吾吾道,“我……我真不是……”
“久哥。”兰小川艰难地扯了扯常久的衣袖,“不碍事……快走吧,时间不早了。”
常久的神情这才缓和些许,帮兰小川把湿透的内裤脱了,咬着他的耳唇叹息:“别穿了,走路小心些。”
兰小川的脸颊顿时红透了,按着旗袍下摆嘀咕:“这让我怎么迈步子?”
“等会披着我的衣服,开衩再高也挡得住。”常久抱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小川,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味道。”兰小川无力地笑笑,“梨花随处可见,久哥喜欢就多种几棵在院子里。”
“你最好闻。”常久搂着他深吻,动作带着点要把兰小川吞咽入腹的狠劲儿。
“可别……”兰小川被常久亲怕了,拼了命地躲,“我真要见不了人了。”
常久这才松了口,舔了舔兰小川泛着水光的唇角,忽而把他的脑袋按住了颈窝里:“今晚陪我。”
“哪儿晚不是陪你?”兰小川没当回事。
“小川。”常久却沉声唤他的名字,“陪我。”
兰小川怔了一瞬,很快就顺从地答应了:“我等着。”
常久蹙眉摇头:“别等,直接去我那儿,睡醒了我送你回来。”
兰小川一听就急了:“久哥,别带我回家。”
常久脸色冷了些,信息素像是针似的,不轻不重地戳兰小川的皮肤,把他扎得浑身发抖,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滚落在常久的肩头。
“就一晚。”常久看不得他哭,哑着嗓子哄骗,“不逼你。”
兰小川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闭上双眼不搭理常久了。
常久是成年的Alpha,对Omega的欲望比兰小川想得还要深,自从他俩在一起以后,常久虽然不标记他,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忍不住把人剥光临时标记一回。
除了成结,常久对兰小川什么都做过。
可兰小川不喜欢这样,常久虽不强迫他,但临时标记的时候还是会咬破他的腺体。兰小川成年没多久,只要被临时标记了就抵抗不了Alpha,还会本能地依恋常久,哪里是待一晚就能解决的事儿。
常久摆明了留他过夜,却还说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兰小川心里不舒服,抿着唇盯着车窗上一小块日光发呆。
“别看了,晃眼睛。”常久用手掌遮住了他的视线。
兰小川这才回过头,却还是不吭声,换了别的Omega哪里敢这般甩脸色给Alpha看,也就只有兰小川,常久惯着他,才有了这些小脾气。
“不乐意?”常久的掌心隔着旗袍摩挲兰小川纤细的腰。
“不敢,您是爷。”兰小川脸上的笑是假的。
常久一看就看出来了,按着他的后颈与他额头相抵:“和我闹啊?”
“别瞎说。”兰小川推了常久一把。
“呵!”常久装作吃痛的模样扶住肩,“得,你闹,只要肯留下就成。”
兰小川闻言嘴一撇:“您要留我,我哪儿走的了?”
“我见你平时也挺乐意的,怎么一换我家就不肯了?”常久揉了揉他的脑袋,有些稀奇,“不愿意一起住也就算了,陪我几天都不行?”
兰小川叹了口气,他心里自然是万分愿意,可他每进一次常久的家门,小报上就狠狠嘲笑常久一次,兰小川不在乎别人贬低自己,他本就是低微到尘土里的人,可他不能看着常久跟着自己受罪。
“小川,我忍了很久了。”常久埋头在他颈窝里轻嗅,“你身上没我的味道可不行。”
兰小川知道躲不掉就认命了,坐在常久腿间发愣,车窗外飘来邮轮的汽笛声,兰小川莫名记起许多年前被逼着学唱戏时练习吊嗓子,小小的院子里四五个Omega咿咿呀呀地唱戏,最后声音也如汽笛一般嘶哑低沉。
那年还下了一场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对于穷人来说,这雪几乎断绝了生路。兰小川本可以等着发情期的时候被卖个高价,就因为这场雪,刚成年就被推去接客,好在他遇见的是常久。
“小川,想什么呢?”常久偏头吻兰小川的耳垂。
兰小川猛然回神,被玻璃上的光晃得“哎呦”一声落下了泪。
“都叫你别盯着。”常久连忙替他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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