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灵师除不掉神之灵 (杏雨霁)

　　“好吧——请说。”
　　叶山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不过灵体的声音录出来，全是杂音的可能性要高得多，权算作是聊胜于无。
　　“并不是什么好看的死法——我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崎小姐笑道，“您应该猜测到了，我并不是自然死亡的。”
　　叶山点了点头，“并且也不是普通的意外。”他补充道。
　　“哈哈，叶山君看起来傻傻的样子，其实脑子里想得事情很多吧？”
　　“傻傻的……啊啊，请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崎小姐说着不在意，事实上还是在逃避呐。叶山开始考虑要不要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免得激怒了这个不知道算是自由灵还是地缚灵的灵体。
　　“或者，还是不聊这个吧？有更多的话题值得去——”“是谋杀喔？”
　　反倒是叶山提出放弃的时候，崎小姐相当急迫地把话说了下去。这是聊了这么多句天来，第一次被打断话头。也许只是认识的不够久所以不了解罢了，但崎小姐给人的气质印象，不像是会轻易插话的类型。
　　“诶？”
　　“是谋杀喔。”崎小姐原话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听清楚了。”崎小姐可能是以为自己没有听到，所以才重复，于是叶山回答道。“但是……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合不合适，新闻里可是完全没有任何消息的。”
　　谋杀案的话就不可能只是地方新闻了，是不存在“只有该地区的人听说过”这一种说法。潜意识里叶山忽略掉了时间的问题，没有考虑是不是个陈年旧案之类。
　　“要是我能记得凶手的脸就好咯。”没有理会叶山的话语，崎小姐自顾自地说道。
　　能够理解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说句实话，换位思考一下，叶山还不一定能在这里这么淡然地感慨，变成狂暴灵什么的都是很有可能。
　　“啊啊，很可惜，我既不是警//官，也不是私家侦探。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除灵师罢了。”而且是已经被协会除名了的，这句话叶山藏住了没有说出来。
　　“是的，我知道的。说起来，叶山君不在意我具体的死法吗？”
　　哪有被主动提起的啊，再怎么说，最忌讳提起这种事来得不应该是崎小姐自己吗。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话来的，叶山不懂。
　　或者说，某非就像是第一次碰到神崎的时候那样，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和人交流过，现在才会这么健谈？似乎是个不错的解释。
　　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地抖落出来吧，尤其是死因死法什么的。连在都市传说中的那几个请鬼游戏当中，都不能提到这些，何况面前真真切切就是个鬼呐。
　　“事实上，在意的。同时我更在意，为什么崎小姐会对我说这些。”
　　“不晓得……大概是太久没有倾吐苦水了？”她苦笑。
　　错觉还是什么，叶山觉得崎小姐掩藏的话可不止这么一点点，甚至可以说，目前连真假都不能很好地辨别。
　　不知觉背后起了点寒颤，想想几个小时之前的第一次会面，那时候崎小姐可是光凭着“眼睛能出卖一个人的心”就轻易地读懂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否意味着要提起充足的警惕来呢。
　　“叶山君？你为什么要发抖啊。”
　　“气温的问题……我本来应该穿一件厚实些的外套的。”叶山回答。
　　果然，崎小姐的观察是细致入微的，这更让叶山寒意旺盛。幸亏在“找借口”这个方面上叶山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仗着灵体不能感受到温度这一点，搪塞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能感受温度……吗，有时候叶山会因为这一点而感到怆然。虽然没有办法亲身体会到没有温度的感觉，听起来是相当孤独寂寞的呐。
　　“气温？啊啊，下雨了呐，外面很冷吗？”
　　“是的。”叶山回答。
　　“哈。”崎小姐一声苦笑，不知道是在感慨些什么。“虽然现在感觉不到了，‘冷’倒是我最后的印象呢。”
　　“为什么？”
　　兜兜转转，话题避开又被切回，这大概就证明崎小姐的确是不很想提起。不如说有这样的反应才叫做正常，叶山明白的。
　　“——叶山君，我问你一下吧。”
　　“……请。”
　　再聊下去貌似要得到些不得了的消息，如果是秉着无事人的根本去和崎小姐交谈，这种时候就不应该继续下去了。但叶山已经答应了“要帮助”，好像没什么脱身的机会。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交谈的性质似乎也改变了。本来只是“顺手”一帮，深入了解一下好像还有着什么复杂的隐情在，是说，不得不认真去看待了。
　　“浑身埋在雪里，是个什么感觉呢？”
　　这就是所说的“冷”吗……话头里显而易见已经能听出端倪。而后叶山才发现，崎小姐的表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平淡的样子，而要说成是“恼怒”又不至于。真要说的话，就像是电脑中待处理的照片，被用模糊工具抹了那么两下而变得扭曲，以至于五官的分辨率都有所降低。
　　用这样的形容真的是相当难以理解，不过要是把这放在鬼的身上，似乎又是合情合理的。在各种样式的形容当中，鬼还真是先天就占据了优势啊。
　　叶山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思想摆开。才刚刚想着要去认真研究这件事，转眼间又开始了不负责任的胡思乱想，这当然是不行。
　　“光用想象力的话，大概是冰冷至极想要挣扎却发现肢体全变得僵硬一类的吧。”叶山回答，“事实上，因为窒息的缘故，过不了多久就是完全没有知觉，根本不会有任何寒意的。”
　　说着，叶山眯起眼仔细看着这个灵体的反应。自己的话算是变相否认了“死前的最后感觉是冰冷”的说法，不知道崎小姐之后会做出些什么样的反应来呢。
　　“您这话，听起来是在怀疑我吗？”
　　“不，并没有。而且您只是‘问一个问题’，可没有提到过您真的是这样死去的。”
　　“啧。”
　　崎小姐咋舌，这与她相当有气质的举止互相违背了。也许就是因为被哽住，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以及这个时候叶山觉得没有再录音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不经意间这差点暴露。
　　按灭手机荧幕，叶山走两步尽可能向角落贴的更紧。并不是什么悲观的想法，只是叶山觉得，一下控制不好，就很可能打破了现在和平的阶段。
　　“所以说，叶山君意外地脑子相当好用吧。”
　　“抱歉，我的水平，大概还是要比正常人低下的。”叶山笑笑，“可不是在自我贬低，而是事实如此喔？”
　　虽然依旧是在说笑，叶山在把手机放进口袋的同时，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一小包御守盐。


第39章 第二十章·崎（五）
　　不过细致想一下，好像先表现出敌意的，是叶山自己吧。尽管这只显得唐突而冒险，能见识到这位灵体到底是平静还是怒气，倒算不上是件坏事。
　　“哈，如您所见，我大概只是擅长于激怒别人。”他笑。
　　“以及，说句实在话，现在人渐渐多起来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呐。”
　　是的，放晴以后外出的人也就变多，而作为消费一大场所的便利店，人流量自然是不会少的。
　　但好像数量有一些反常？明明上午还是了无人烟的，突然一下子涌进来这么些人，甚至能产生出少许拥挤的感觉，违和感有些强烈。
　　不急着去考虑环境的事情，希望不要让这个灵体变得恼怒而不可控制？虽然叶山很少这么做，不过一旦真的想要履行“除灵师”的名号，产生的动静一定会相当大，在公共场所几乎是束手无策的。
　　“反过来，叶山君，我这边想做什么可是方便得很。”崎小姐说，她低下了头，看着脚底也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
　　而作为灵体的一方，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最后的结果，最多只是又发现一个人猝死在店里。
　　“我知道。嘛，以我个人而言，我只是顺路过来买点零食罢了。”不是在说实话，也算不上谎言。为了不让店老板又开始他滔滔不绝的推销，买点东西是理所应当的。
　　人群变得密集，这带来了一点好处，叶山不用太注意音量的问题了。之前一直压低着声音说话，嗓子有点难受——可能也是昨天死磕零食的错吧。
　　不过，除非真的被逼到死角，叶山这性格是不会做出些什么举动的。说好听点是和平主义，事实上正如某个鬼先生所评价的那样，只是优柔寡断罢了。
　　“叶山君，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也许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叶山摆摆手，顺道拿起架子上的一碟影片。
　　这个影片的标题听说过很多遍，是最近流行的那个，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家庭影院的版本。“不会是盗版吧……呼，还好。”他舒了一口气。
　　“除灵师，似乎有让灵体附身的能力？”
　　“是的——如果您想要‘出门’的话，这应该是最容易的方法了。”叶山回答，相当淡定地。
　　而且已经做到过一次了，虽然过程也好结果也好都不是很顺利，叶山还是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能力变弱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