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楼北望 (歌窈窕之章)

　　或许是这颗宝石太过稀奇，或许是它发出的光太漂亮…施荼竟抬起头，平静的看了王三一眼，随即把那宝石狠狠的抓在了手心。
　　王三心中一阵得意，却听到这时有人通报，施老爷回来了。王三纵是有些不舍，还是跨下亭子，向施府前厅走去。
　　施老爷虽是一家之主，却没有王三想像的那么威严，浓眉圆眼的反倒有些慈祥。王三说明了来意，那施老爷倒没有什么异色，只是说小女不肯，又将王三夸赞了一番。
　　王三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的客气话，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窃喜，这施老爷倒是个识时务的。
　　聊了些时候，那施老爷看起来也乏了，王三便起身告辞，施老爷说见他如此执着，会好好劝劝小女之类的，就派人去送王三。
　　待施府的仆人又走进门去，王三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会成。


第44章 愁的慌
　　王三很高兴，特别高兴，就好像在他还是一个穷渔夫时第一次吃上了猪肉一样，他觉得他该找个人说说…
　　王三就转回了自己的府里，好像好长时间没在府里待过了，就算有也是匆匆停留，王三坐在池塘旁边的亭子里，向水中投了几颗鹅卵石，这时他和小小的暗号。
　　不一会儿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便浮了上来。王三忍不住自己的得意“这次准能成………”王三呵呵的笑了两声，“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我买给你”王三小心的试探道。
　　“……没…没有…”其实我想要的东西早已经告诉你了，后一句话小小没说。
　　“嗯”王三得不得的说了一大堆话，还问小小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来暮城的情形，“她现在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
　　没想到，过了几天，施府竟然来了人，告诉王三，如果他能再找到一颗那样的宝石，施府便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王三急了，他不可能再找到一颗那样的宝石，除非……
　　没有除非，那种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王三没办法，只能回绝想换些寰转的余地，可是回来的消息却是只有这一个法子。
　　王三只能静观其变。
　　过了不久，施府又派了人来，还带了一封施小姐的亲笔信，王三不识字，又不想给银楼的先生看，就自己放到了一边。施府的人还是那句话，除非他答应那个条件，其他免谈。
　　王三很生气，就好像临门一脚时却突然被泼了一桶凉水一般。但他气归气，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在王三的府邸，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小厮知道有小小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王三看他办事牢靠，嘴巴紧，才调到了身边来加以重用，顺便劝慰道“如果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就杀你全家！！”
　　杀人全家！这种话听着就让人胆寒，所以这个叫德兴的小厮只能乖乖的每天喂鱼，做眼线，打掩护……有时他烦了还会和小小说两句。
　　他也听说了施府的要求，更知道那颗所谓的无价之宝就是眼前这个美丽无害的小兄弟的一只眼。
　　人的眼…听起来就让人害怕，可还就是有人喜欢。
　　德兴本来就很憋屈，本以为要出头了，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自己是跳了个火坑，他没发报复王三，只能把火气发泄在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鱼身上。
　　脑中构出了个恶毒的法子，他觉得应该实施了。如果这个人鱼瞎了，老爷会不会就把他重新丢回海里去，那自己也不用守着这么个苦差事，况且这东西就算碍不了老爷的眼，也迟早会碍了别人的眼……说不定老爷还会因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而提携提携他呢………真是越想越划算……
　　德兴于是把施府提的要求和老爷怎样愁眉不展都添油加醋的诉说了一番，边说还边看着小人鱼的反应。
　　看着那越来越消沉的脸，德兴知道自己成功了。这小傻子一定会按照他的设想来的。
　　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德兴不懂，就他那点心思，老爷是真看不出还是故意装糊涂呢。


第45章 愁的慌
　　王三回到府邸时便被告知，有人想找他谈谈，府里的人本来就少，几个小厮，两个丫鬟，一个管家，再就是那个被偷偷养在池塘的。
　　“你找我？”王三严肃的说“你好像还从来没主动找过我”小小听不出这话的意思“王……”小小的一句话只不过才开口就被一个眼刀削过来“……三哥哥，我猜你现在在瞪我”
　　“这还用猜的？”王三声音不大不小。
　　“你过来一点”小小声音很小，透着几分慵懒，王三便靠近了他些，做在了旁边。
　　“我其实早就看不到了”小小用平静的声音说着，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平常。王三眼里却闪过怀疑和惊异，却也是一刹那的事。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看不见了，大概是失去这只眼睛之后的两三天吧”小小依然眨巴着眼睛望着王三的方向，“不过我不能常看见你，所以你一直看不出来”
　　小小的声音听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仔细点听，却是完全不同的调子。王三简直觉得小小一瞬间长大了一般，就好像一棵树苗一夜间便窜成了大树。
　　“不过在水里，我能通过水流感知前面有什么，也能够避开，所以有没有眼睛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王三没有搭话，只“嗯”了一声。
　　“所以……把这只眼睛也拿去吧，反正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无用的装饰罢了”
　　“不行，不行……”王三只不停叨念着不行，却好像根本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会疼的”王三说完才觉得后悔，他的回答正印证了他的心思，他不想承认自己如此龌龊，或者说他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我不怕疼的，再疼的事情我都能忍住”像拔掉自己尾巴上的鳞片，蜕变时的撕心裂肺，剜掉自己一只眼睛，还有……还有什么可怕的…
　　小小没有说过一句他的坏话，王三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自己对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都不至于如此绝情，但为什么对对待自己的“恩人”却如此狠毒，难道就因为他不是个正常的“人”？
　　不过不是东西的事他又不是做过这一件，多一件少一件貌似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王三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那就好”这就是王三的答复。
　　王三是有意透露消息给照顾小小的仆人，这样的结果不就是他心中隐隐期待的吗…
　　…………
　　过了几日，三礼六聘连同施小姐想要的东西被一同送到了施府，婚期就被盯了下来，就定到三个月之后。市井不得不又流传起，穷渔夫经过一番努力打拼痴情等待终抱得美人归的佳话。
　　对于小小，王三没有想过什么，自己或许可以再建一座府邸居住，反正人鱼的寿命长，何时自己不行了，或是他自己想走了，便遵循他的意愿，随他怎样，自己都答应，只要自己能做到。
　　但王三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第46章 悔
　　早春的清晨还带着些水汽，还残留这些寒冬时的影子，穿的薄了些便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冻得牙关直打颤。王三披着蓑衣，架着一叶扁舟，正停在江心。
　　谁也不知道在这下着蒙蒙细雨，看起来烟雾缭绕的鬼天气，堂堂的王老板来这里干什么，但若仔细看便可以看到他好像还抱着一个人。
　　“小小，你真的要走吗？”王三不知道自己这问句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只觉得有些唾弃这样的自己。
　　“三哥哥，我跟你说过的，是我自己要走，你不要自责”临到这时候，小小想的竟还是他，王三心里的悔意更凝重了几分，险些就要抱着这个人说自己绝对不会让他离开…
　　可是终究……
　　水面被激起一阵浪花，不一会儿就化成一圈圈的涟漪，四处荡漾开去。那个影子也没有留恋，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三心下叹了一口气，他本该对这个结果高兴的，小小对他说自己想家了，想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治好自己的眼睛，王三刻意忽略这其中的隐情，开始还劝慰，再后来便答应了。
　　那人鱼已是那么瘦，瘦的触目惊心！还没了一双眼睛……看着便心凉。
　　这样也好，王三想自己倒省去了一些麻烦……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凉薄，他的无情，他的荒唐…他有花不完的钱，娇妻美眷，看上去最大的障碍已被清除，前途一片光明。还还是那个精明能干，乐善好施的王老爷。
　　可是为什么心情却还是如此沉重呢，王三呆愣了许久，才撑着桨回了岸，依着他的神色恍惚，自然也没发现后面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跟着。
　　不久就到了婚期，施府的小姐出嫁自然是盛况空前，那十里红妆在城外的江边更是绕了一圈才摆的开，喇叭唢呐吹的震天响，一圈圈围着的人群，也跟着花轿嬉闹追逐，谈笑风生，难得一见的喜庆热闹。
　　王三被宾客灌着酒，脸上也笑的开心，一直闹到了傍晚，宾客都散去，王三却不顾众人劝阻，借着酒劲推开人群，提着一坛“妃子笑”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