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声不知晓他叫行且舟?”素子枯转向色渐。
色渐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道:“本司问了,他不说,有何办法?”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离司的明争暗斗尤为激烈,都为着下一个司主和侍司之位暗暗较劲,于是父亲便派我们去民间各自做一件事情,以考验能力,本司便被派去了荒子崖——谁知刚到那个地方,便看见有一浑身是血的家伙窝在崖边的灌木丛里。”
“师父?”幼冥眉心一跳,而素子枯神色也微变。
“是,”色渐颔首,弯曲的手指紧扣在圆饰上,似乎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本司便救了他,而他也不告知名讳,只是说被人追杀,逃难于此。让他去民间客栈,他也不肯,本司只好带他在那望穹崖的荒郊野岭里养伤。”
“那时的月声有如此善良?”素子枯眯起眼睛,笑着疑惑道。
色渐大笑起来,掩去眸中的苦涩:“自然是美人,才会让本司如此善良啊。”
“行且舟可有问你名字?”素子枯挑眉
“父亲不准许我们透露,自是没有。”色渐笑意加深:“故我们都不互相告知,也算是扯平。”
“那这镜子又是如何得来?”幼冥始终疑惑。
“这镜子似是他贴身珍物,本是完好无损的一面。但于他养伤一日,忽然便有仇家杀来,慌乱间就落在地上碎成两半,情急之下他只带走了一半,便逃匿而去。”色渐笑容渐渐淡下来,凝固在脸上,如同火焰中凝固的蓝光:“本司未能和他同路,但好在拿到了这半面镜子,于是做了这个银饰装起来,所以你们眼下在找他?”
“是,必须找到行且舟。”
“找到后要怎样。”色渐脸色阴寒,而幼冥也凝眉起来,同样是关心这个事情。
素子枯知晓他两的心绪,但此刻不能不坦白:“他正在修炼魔书上的法术,虽还不知晓目的是何,但对于仙族来说,绝不可存在。”
“所以要废去。”色渐接口:“若是他不愿呢?”
“魔功只要自愿想废,是不会有何伤害的,但若是与仙族对立,如何处理,月声莫非不知道么。”素子枯站起来,神色凝肃,他看着色渐的愈发沉顿的脸色,及时地话锋一转:“这也是本司今日来寻你的原因——若他对你有意,你能劝他莫要如此,自是最好。”
二者都是聪明人,话一说明白后自是清楚。
色渐思忖了片刻:“但眼下,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对,”素子枯道,微微叹气:“本司原以为,你会有何线索,不过看来时间久远,是无甚用处了。”
色渐沉默了,他狐疑地看着素子枯,似是不甘心:“一点线索也没有?”
看见素子枯摇头,他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将那镜子戴好放回衣襟里,而后道:“他原来住在未名居?”
“是。”素子枯道。
“多谢。”色渐轻声道。
幼冥看着他,黑眸中有异色涌现:“你要去找师父?”
色渐放下茶杯,似是发呆了一会,忽然站起来,转身渐渐靠近那燃眉轩的窗户,手撑在那窗沿,低声道:“你们先回罢,本司也不知道。”
幼冥方想说何,忽被素子枯按住了肩膀。他转头看见对方露出否定的神色,便没有开口。只见素子枯站起来,道;“今日之事,月声莫要和外人提起。”
“本司知道。”色渐背对着他们回答。
“那我们先回。”素子枯说着,便拉着幼冥出了燃眉轩,独留色渐一人于轩中。
第41章 情深不寿
当日万妖灯会的圣寰,浮华一世,红灯照无眠,焰火繁华,历历在目。今日的圣寰,少了万家灯火暖春风,少了繁华焰火祝唱举世同欢,夜色萧凉,今夜注定不太平。
若霜仙者清泠优雅,长发如瀑下,精致的水滴萤石额饰为仙者平添几分空灵飘渺,他眉眼带柔和的笑意,这一生只为对方绽放出如同春花一般的笑颜。
而就在他身侧的男子,暖萏色的华服衬得对方更为挺拔,银玉护腕束在那有力的手臂上,宽大温暖的手撑起一把素伞,遮蔽风雨相袭。
“安安笑何?”烬渊搂着殿雪尘的腰身,明亮柔和的眼眸无时无刻不在流泻出温和的宠溺。
“笑你。”殿雪尘轻笑一声,将目光移开落至面前。
“我家安安真是野蛮。”烬渊眨了眨眼睛,颇为哀怨地言道。
“怎么,有意见?”殿雪尘瞥了一眼烬渊,淡然地言道。
“不敢。”烬渊笑呵呵地搂紧了殿雪尘,将伞往殿雪尘头上移了移生怕雨水打湿了对方的衣衫。
就在那二人情意绵绵地偎依而去之时,一者醉翁朝那二人悠然走近,手执葫芦,摇摇晃晃地与殿雪尘擦身而过,口中不停唱念着不知名的曲调歌谣道:“六世轮回,一剑轻安,镜花水月,尽是悲离,六祸一世,叹尽天涯路......”
殿雪尘浑身一凉,转首看着那老翁背影渐渐远去,徐徐而行似乎看透这红尘往事,回首之时掌心竟然凭空出现一张字条。
“怎么了?”烬渊看向殿雪尘,察觉到对方脸色有些苍白。
“无事,回去罢。”殿雪尘紧握着掌心的字条,朝烬渊微笑摇头道。
“好。”
二人一伞,相依着渐渐融进这风雨之中,似乎寂寥一世唯独身侧之人常念于心,一纸燃尽,仅剩灰烬几点,凄落得令人心碎。
深渊临风,轻安一世,谁能煮酒,还我一杯黎明?
【圣寰·梨安阁】
梨安阁为圣寰郊外的一座隐秘的府邸,坐落在一片梨花翠竹林间,如今仲夏之夜繁星撒彻漆黑的夜色,翠竹环绕,清风送爽,晚风习习,精致典雅的三层小阁楼望月而立,登高比天,诗画一般的水榭庭院静谧安详,悠然温馨。
房内布置清幽,没有很多繁杂之物,不过青木桌椅,雕花屏风,红烛摇曳,腊梅图装裱在墙上,两层淡色纱幔将暧昧的芙蓉床围起。
悠然如同静立深竹林一般的琴声缭绕着整个梨安阁,纤细的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古老的桐木琴通灵性地发出悦耳的天籁,一曲毕,殿雪尘将复杂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字条上,上面只写了“彼岸河,余明亭”六字,似乎是迟来的呼唤。
殿雪尘起身将那字条握在掌心,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勿念”二字便离开,略显孤清的背影向着清月飘去。
何人能预料,缘尽三生的错。
****
如火烧一般的彼岸河依旧,赤炎的帝江花年年月月燃烧着不为人知的三生劫难,噬天般残红的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长在这条没有彼岸的彼岸河,生生不息,而那月白的画惜花在今夜似乎更显娇色灵动,悠然偎依在帝江花下,生世不离。
再回彼岸河,殿雪尘冷然清傲,独立在余明亭,一如那日初见彼岸河那般,似乎能看见千千万万年前的世间,烈火如南帝江,清月如画惜,相依相伴,如同一袭暖风吹生百花,百花浸染,虚樰冉丽,浮生的离别苦难。
“杯黎.....”殿雪尘毫无意识地喃喃着,眼前之景渐渐朦胧,如同迷雾之林,不知是梦或是注定的一瞬间,在那白雾中涣然游出一方轻舟,直到殿雪尘面前停下,独为他一人出现。
殿雪尘眼神有些迷蒙,目光呆呆地望着那如火的彼岸河,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走向漆黑的未知,他不知一方轻舟能带他去向何方,只知一个深藏的秘密似乎渐渐浮出水面,让他不知所措。
从始至末,三万五千年的悲欢离合,尽数埋藏在这凄婉悲离的彼岸河。
他缓缓飘落到那轻舟之上,轻舟通灵渐渐向河心驶去,夜幕清月一轮,疏星几点,落落而出,满漪血红的帝江花印着清月的光泽清晰地绽放在眼前。
帝江花花开无数,重重叠叠,好似世间也被染成血红,更是那淡雅优美的淡蓝色的画惜花偎依在帝江花旁,纠缠而生。
百里红光,就这只有他身处的一方轻舟,独立帝江花的簇拥,身置迷雾之中,不见东南西北,只有眼前火花耀目。
他看向灿烂耀眼的帝江花,心上没来由的一抽,随之而来的便是剜心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心,那是一种拉扯让他窒息,心间的剧烈疼痛撕扯着他的意识,涣涣之际眼前画面一幅一幅在眼前晃过,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刻骨铭心的相离交叠着全部倾注在他身上。
那一日,弦月初见......
那一日,甘愿失心......
那一日,魂没长河......
还有那一日,轮台受劫......
“呜.....”
艰难地呜咽一声,殿雪尘捂在心上的手渐渐泛白,一如从前的刺痛让他软倒在轻舟之上蜷缩着,艰难地忍受着一切的苦痛,哭叫无果。
眼前景象越发模糊,如火的彼岸河似乎与一千年前阳仪殿内夜尚晞燃火而逝重叠起来,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撕裂般的疼痛,整颗心似乎被人生生挖去。
“杯黎......”
微弱的一声哀鸣,轻舟上的男子便失去了意识,惨白的脸失去了应有的生气,眼眸紧闭带着的几点凄落泪水,轻舟不停,依旧漫溯在这灿然而烂漫的彼岸河,不知终点是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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