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冥颔首,神色飘忽起来:“去过一次。”
“原来小石头去过,”素子枯刮了下他鼻子宠溺道:“何时去的,嗯?”
“几百年前。”幼冥垂眸,他记得那次是行且舟带他去的,“没玩完。”
素子枯挑眉:“那这次本司带你玩完如何?”
“好。”幼冥直勾勾地盯着素子枯。
“我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可好?”素子枯说道。
“哪里?”幼冥抬头看着素子枯。
“望穹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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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是离苍穹最近的一隅,怕是要仅次于两仪的祭台,其高而冷,让法灵修行不足者根本无法涉足。素子枯和幼冥站于崖边,便感呼啸烈风肆虐,可怖得几乎要把脸皮吹破,成了破脸人。
些许正是这般所谓寂寥的荒郊野岭,撇去了市井繁华,民间仙域一切无所谓的花红柳绿和花天酒地都成了虚无。目之所及,是万古不变的苍穹,其初始的模样只有追溯到开天辟地之始才能清晓。
“咱们下去看看可好?”
素子枯的忽然开口让幼冥一顿,蓦然想起这个望穹崖底下的清河池正是他身为一块石头被行且舟捡到的地方,也真是因缘巧合。
望穹崖底下的清河池,通注是清河,清河一直蜿蜒通向圣寰,通向鬼族的禁地即百鬼夜行之地,直到通向兑司之口,也是十分奇异的一条河。
据说清河池以前甚至穿过巽司之中,总之绵绵悠长,穿梭之广,这清河池水清得不像话,一望见了那十几丈深的底,即便是污秽的血水融进去也会迅速化为乌有,融进这澄澈中。
据说万古之前,即早到开天辟地之前,这清河池原本是一片梦海,梦海旁有一大簇漫天的花圃,其中的花以牡丹为多,美得绝无仅有。但这梦海因埋葬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不得不倾尽所有去洗涤那深重罪孽的肮脏,以至于枯萎成了一条长长的河,而经历万年之后,河水重新复于清净,明澈,无暇。
“师父就是在这里捡到我的。”幼冥无意识地开口言说。
“正巧了,咱们下去看看你的故里。”素子枯轻笑:“拉着我。”
幼冥刚伸手触及他的掌心,猛然就被扯了下去,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不禁惊呼一声,然后被后者笑意盈盈地搂紧怀里。
“不会是怕了罢?”
幼冥僵硬地摇首,心口却猛烈地跳个不停。不知为何,他从望穹崖跳下的一瞬,竟有种错愕而荒唐的熟悉感,连通耳边的风声都有了熟悉的错觉,而这种熟悉感逐渐化作了恐惧,不可控制地从胸口蔓延到全身。
“放......放开!!”他猛地抬手去推素子枯,却被反应及时的对方制住。
素子枯惊愕地看着他发疯般地挣扎,以及那惨白成一片的脸,因为向来面无表情的僵硬此时看上去尤为扭曲。他加紧手上的力量,顺着疾风顿然而下,流瞬间到了崖底。
“已经到了,没事了都,小石头在怕何呐?”他依旧是温尔文雅的微笑,抬袖轻抚去幼冥额上的汗珠:“你看,可还记得此地?”
眼前的清河池一片雾茫,卷轻纱,挽珠帘,若美人面前的笼罩。河里映着满天星,摇着寒碎霜,浮着水凝香,衬上遥远苍穹的弯月,胜过仙境所有景。
幼冥怔怔地看着这一片梦幻,方才的恐惧退却了,此时却反应不过来这竟是自己的出生之地。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素子枯莞尔:“此地之灵,难怪生出小石头这般。”
幼冥直愣愣地走到池边,冷不防地一下子跪在地,看得素子枯一惊。想上前扶他,却见他伸手鞠了一把池水到眼前,然后又洒回去,扰乱了镜子一般的宁静,那映像如同被撕裂成一道道碎片的镜子,残破不堪。
“好清。”幼冥似是喃喃自语,
“洗涤了最深的罪恶,自然是至清。”素子枯答道,那些上古的传说他都有听闻,不过付之一笑,且当风吟。
第38章 六祸六苦
几日后。
南陆之尽的逐风海上,安静而孤落地隐隐出现一座小岛,那便是禁地司痕岛,非仙族不可进,只因那是八司灵脉的汇聚之处,就在那岛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天坑,深不见底,那便是司痕,只见司痕周围布满了金色的灵脉图腾,灿然金光接壤天际,那是八司之源。
传说千千万万年前世间还未分阴阳,太古天神南帝江与锁颜在此一战,当年一战倾注两名天神的所有力量,令南海之水冲天而起,世间万物灰飞烟灭。
后来不知为何世间突然化为阴阳二界,而如此巨大变故令天地掀起一阵混乱,南帝江用自身元神将天地浊气汇聚在此,永世镇压,形成此河,以保两界安宁。
如今司痕四周八个司位只有七个亮起,七个司位分别放置七司令牌,七道属性各不相同的光束冲天而起,最后汇聚笼罩着中央那从行且舟处取回的魔书。八司独缺兑司,八司主独缺忘川,其间种种不言而喻。
“缺了兑司,恐怕吞噬魔书要多点时日了。”素子枯站在司痕边上,风卷起雪白的衣袂若盛放无暇之颜。
“七日即可。”归笛言道。
“行且舟到底身份是何,怎会有魔书,而且依素子枯所言他修行不浅。”掞燬言道。
“之前他便说过他是肆的部下,但如今看来此话有待查证。”归笛言道。
“如今他逃逸,实在寻不到他。”素子枯摇首。即便是幼冥有了黑曜石,但若行且舟不主动联系也是毫无对策。
“魔族蠢蠢欲动,吾等也要有所防卫。”色渐若有所思地看了素子枯一眼。
大家闲聊之时,七个令牌纷纷腾飞落回七司主手中,而禁锢司痕之中的魔书被七司之力封印,被一点一点吞噬,如积雪融化一般。
【阳界·仙域·六祸道观】
如今世有神族三者,一者阳极夜尚晞,一者阴极殁零,还有一者虚影道人,虚影者,飘渺无人,一影降世,只能从古籍之中得知其左手执杳玉,右手执拂尘,以太古神兽魍悲为坐骑,不在六道轮回之内,但却能看尽两界浮生万年的轮回之苦。
世有三观,其一正阳道观,五族供奉凩喾氏太古天神南帝江,其二寒瑶道观,五族供奉庚尹氏太古天神锁颜,其三便是六祸道观,五族供奉的是虚影道人,谓之姻缘观,道观内有六祸镜,能看穿有缘者的六世轮回。
六祸道观位于阳界西陆之极,轮回六祸之间,六祸为思无痕,何所痴,枉焚心,忘明朝,痴心错,六道毁。世间凡是堕入六世轮回的莫不是因这六祸其一,枉断心肠,每一世受尽六祸之苦,相爱相离。
殿雪尘踏入道观,沉香弥漫,庭院内半空红线交错相缠,将尘世间的所有姻缘都收纳其中。他迈入主殿,一座纯金打造的神像被供奉在中央,神像为老者,右手执拂尘,左手执杳玉,那便是虚影道人,如一名和蔼的老者俯看笑天下可笑之事,洞察天地之情。
穿过主殿便是六祸阁,道观之宝六祸镜便在其中。
殿雪尘落入六祸阁,只见一面大铜镜悬挂于堂前,他凝视着镜内的自己,似乎冥冥之中那一种感应或是一种牵扯,忽然间又是那一阵莫名的心绞痛逼得他整个人失去了力气,踉踉跄跄地倚在墙上。
他捂着胸口紧咬着惨白的嘴唇,脸色白得像张纸,额间是豆大的汗珠,心脏是如同被针刺一般的揪痛又像是被生生剜去般。
“杯.....黎.....”殿雪尘靠在墙上虚弱地呼唤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要挪动步子却无能为力,一种濒死的绝望无助。
毫无血色的脸蛋在六祸镜中更显诡异,如同阴厉之魂怨气缠绕,忽然镜面如湖面起风一般浮现涟漪水纹,自镜面中央向四周一圈一圈地波动,镜子里的影像也随之变得扭曲模糊,突然一声冰晶破碎之声,六祸镜面由上到下突兀地出现一道惊心的裂痕,恰巧将镜中的殿雪尘从中割裂,一分为二。
“六祸镜破了,公子还不醒悟吗?”一名道者从门口走进,拂尘轻摇,一道绿色的光芒向殿雪尘流去。
殿雪尘紧抿嘴唇,只觉那阵心绞痛慢慢消失,他不想理会那道者,步伐凌乱地要离去,他现在只想回到烬渊身边。
“六祸镜破,公子放手罢。”道者缓缓道出。
莫名其妙的话还是让殿雪尘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那道者。
“及早抽身情局,免受六祸之苦。”
“不过凡尘之事。”殿雪尘淡淡地言道。
“可有听说过南帝江与画惜?”道者依旧淡笑着,言道。
殿雪尘微拧眉,不发一言。
“那是三万五千年前之事了......”道者长叹一声,拂尘轻摇似乎扫去浮世的烦恼,他转身跨出六祸阁,口中高声唱和起来道:“六世轮回,一剑轻安,镜花水月,尽是悲离,六祸一世,叹尽天涯路......”
殿雪尘看着那道者的背影,听着那似是歌谣一般的话语,一种压抑与悲哀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
三万五千年,转瞬而逝,留下的只是悲哀的前尘过往。
*****
此时此刻在后院姻缘树下,烬渊一袭墨竹色的长衫,衣袖捋起,衣摆上翻颇为不拘一格地夹在腰带上,唇边绽放着一抹风姿郎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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