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河海寺的一场江南雨。只是不晓得是哪一年。
香樟树边的石子路直通僧侣们的禅房,净离的房间便在一排排僧房的最后头的一角。不知给自己加了一道隐身咒边抬脚往那边走,人还没有走到,边听见风中传来的一个模糊的声音。
那个声音沙沙绵绵,如溪水滑过沙地。
“诶,小和尚等等,这点小伤我自己来,你忙你的事去。”
不知倏然定在原地,如同一块雕石,竟再难前进一步。不见是千万渴求,要见到了,却又是这般举步难前。当真是,魔障!
作者有话要说:
818辣只万年老处男。
不怕死的介只:“话说身为魅魔,您却一直是只雏,您对此有何感想?”
醉闲:“呵呵,某个男人不行怪我啰?”
不行的男人:“......阿弥陀佛,佛门八戒,戒杀生,戒偷盗,戒淫,戒妄语,戒饮酒,戒着香华,戒坐卧高广大床,戒......”
醉闲:“zzzzzzz”
介只:“......所以说,这是不是就是左首大人勾不上和尚的原因咧?”
不知打横抱起自家魔头,“施主,佛曰‘不可说’。”
介只:“????大大你在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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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蛰反
第十一章 蛰反
隅中时刻,正是大街上最为热闹的时辰。孩子嬉笑吵闹,大人谈天说笑。天空一碧如洗,暖融融的太阳斜照下来为时间披上了柔和的温度,一整座城池都是说不出的生机勃勃。
醉闲低垂着眉眼,看着热闹繁华的人世间,在结界合拢的一瞬间毫不犹豫的伸出右手食指。一滴浓稠的鲜血自指尖沁出,带着精纯的灵气冲入锁魂珠内。
像是水如滚油,整座城市霎时炸开! 沦为人间地狱!
只见依次有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鼓胀起来,身体骨骼都如同被外力强行充入了气体,皮肉胀痛经络如万针齐扎。
“嘣”那是人体爆裂开的声音!
从第一个人突然胀起到爆裂成一团血雾不过片刻间的事情。
“嘣”“嘣”“嘣”“嘣”......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接连爆裂开来。
整座城池的不同的地方皆有这样额事情发生。当大街上出现第一个时,还没有等人们从惊恐的一幕中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破声就刺痛了人们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快......快跑啊!”“救命!天哪!”尖叫声,哭喊声。慌乱的人们面对从天而来的灾难无处可逃。只是盲目的奔跑着哭喊着大叫着。
他们跑到结界的边界处便再逃不出去,只能无助的敲打着看不见的死亡牢笼,眼睁睁看着别人,看着自己成为魔物的养料。
“蹦”“蹦”“蹦”......人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漫天的血雾越来越多,到最后已经连成一片,笼罩了这座半盏茶前还生机勃勃的城池。遮住了明媚的太阳,可恐的血红色代替了青天。
锁魂珠以醉闲精血为中心,荡开层层涟漪。原本黑色的珠子已经渐渐泛起了红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红。
这样的时候,一向是凡人丑态毕露的时候。有多少人乘乱作祟,又有多少人面对无处可寻原因的灾难抱着别人死了,他就能活下去的念头。在城中不计可数。
但也同样,这样的时候,也是人类最体现他的难能可贵之处的时候。丈夫抱着妻子,妻子护着孩子,都只为了微末的不知道在哪里的活下去的希望。
醉闲只是定定的看着。将这个地方的平和热闹看在眼里,也同样将那些血腥人命怨恨痛苦记在脑海。那些人对于他来说,手无缚鸡之力,如同蝼蚁。这些人与他从无争斗利益牵扯,真当得起无辜二字。这些人,与他从前所杀截然不同。
不过,没关系。
他这一双手早已经染满鲜血,为了救一个他看重的人,便是再用比下头还要再多十倍百倍的人去交换他都再说不惜。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今日我取你们性命,来日你们的怨念折磨我也同样承受。杀人如麻,血煞之气早已深入骨髓,也不差手上再多这一笔血债。
醉闲睁大了眼睛,继续记着由自己而引下的灾劫。
脑中不自觉的想起,曾经有一个小和尚对着一个罪孽深重的魔头说,他心疼他。
呵呵,他说他,心疼他。
一个不染铅尘的和尚对着一个满身血债的魔头说,心疼。
他是这世上唯一心疼过他的人。可惜已经死了。也还好,你死了。不然你若看到如今这一幕也不晓得会是何种心境。或许,会后悔认识了我这样魔头吧。
醉闲凉凉的笑了一下,满是嘲讽。
心疼?他堂堂魔界左首,可不需要,这种东西!
只是当初,是在什么时候听他这样说着呢?
应该,应该是在他消去了心儿的记忆,然后跑了出来的那一回吧。
那一天的雨有些凉,却不大。
......
净离撑着伞,让醉闲先到他房中避一避雨,也正好暖暖冰冷的身体。
只是一到房中,净离便觉得不对劲。
他见到醉闲时,醉闲正靠在树下,身下只是沾湿了肩头与下摆。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衣袖不湿却先湿了腰腹出的衣裳的。
最重要的是,在外头的雨中容易忽略的一道房中就会突然浓厚起来的味道。他闻到了,血腥气。
净离不动生色的蹙了蹙眉。醉闲已经毫不客气的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他只需双眼一转就将这小小的屋子收入眼底。
曾经的小和尚现在已荣升为监寺,也不用再同人家挤在一个房间,所以屋子里全是净离一个人的东西。只是这屋子实在是简洁的近乎简陋了。
唯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四条凳子、一个书架、一个衣橱再加一个四扇屏风便是这房间的一切。
醉闲翘着个腿,单手支着额头,整个人没骨头似的依靠着桌子。“我说小和尚,你这几年怎么混的也没什么个长进。除了长个子,你还长了什么?”
净离收好伞,“嗯”了一声。然后在醉闲翻了白眼就要开口之际,道,“你伤在哪儿了?”
“肚子上,不是什么大......事儿......”醉闲话还没过脑子就出了口,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想收口是话也说完了。
“......小和尚,你套我话呢?啧,你闲着没事儿管我在哪儿蹭破了皮呢。显摆自己长进了?”醉闲有些懒散样的开口,一股子不耐烦。明明净离一路上到现在也不过是刚刚的两句话,双手都能数过来的字。
净离侧头望了他一眼,取过一边的药箱走到醉闲身边,道:“可上药了?让我看看。”
他全然当没有听见醉闲那些没什么营养的话。
醉闲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神色淡漠气质冷清的和尚,想要出口顶回去,他让看就给看,那他多没面子。可不知道怎么的,一出口就变成了,“你站那么近做什么,我仰头瞧你多累呀。”
净离默默后退了一步,醉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和尚便已经蹲了下来,伸手便要去解魔头衣裳上的缨结。
这可吓了醉闲一跳,“诶,小和尚等等,这点小伤我自己来,你忙你的事去。”
一句话的功夫净离已经利落的解开了两个缨结。
对着和尚来说硬撑可不管半分作用。醉闲已经立刻反应过来,想起曾经那个小丫头跌倒蹭破了块皮将手举到他面前哭着喊“疼”,他便不敢随便动手的事情。于是边拿手去挡边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疼。”
净离:“......”他默默的住了手,“还有哪里伤了?”
一个出口的那一刻起他也没什么脸了,索性就全不要了。醉闲抽了抽嘴角,“呃......那个,胳膊。嗯,胳膊疼。”
一句话说利索了还怕下面的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是觉得和另一个人诉说的感觉十分新奇,还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和尚面对他的伤比他自己还紧张的模样难得。醉闲觉着好像这样也不坏。
索性就伸出了右手,道“开了口子,你要看看?”
净离站起身托住了他伸出的左手。要看胳膊上的伤要么解开一副要么将袖子扯破。
醉闲果断的选择的后者。魔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扯下了自己一整只袖子,和尚觉得理所当让的将随随便便绑上的绷带拆了下来。
胳膊上的伤口并不深,约三寸长。净离快速的将伤口清理了一下,再撒上药仔细的包扎起来。
他垂眼包扎的时候醉闲就撑着下巴仰着头打量这他,没由来的勾起了唇角。这和尚几年不见依旧是那出尘的佛陀模样,不过倒是越发的俊俏了。看着冷淡,动起手来倒是轻手轻脚的,好像怕弄疼了他似的。
想到了这出,醉闲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喂,小和尚,你麻利点。我又不是个姑娘,我不怕疼。‘疼’这个字你怎么写,你教教我呀。”
净离掀了掀眼皮,没吭声。
他的手修长白皙,熟练的在绷带山打了个结,道:“三日内,莫要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