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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 完结+番外 (发呆的樱桃子)


  许泰的神色渐渐起了变化,固定在“狠戾”二字上,再不肯改,脸上憨厚的肉横刀立马,在他肥胖的腮边鼓起一道道紧绷的肉棱。
  除此之外,龙飞安还有没说出口的半句话。
  ——不仅是躯壳,季三昧的异灵根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
  八年前,恰逢乱世,被人鄙视为“旁门左道”的龙飞安好容易在沂水村中混出些名堂来,就遇上了季三昧。
  季三昧只靠一张嘴,就能决断鬼妖生死,他把龙飞安逼得连最后一点立锥之地都要消失了。
  龙飞安恨,且怨,可他阅古籍无数,从中,他清楚地知道,季三昧是个宝贝,他的异灵根是千载难遇的奇物。
  这异灵根强悍到了什么地步呢?
  即使他动用了生人活祭的禁忌,即使他把这肮脏的罪名移花接木到了季三昧身上,龙飞安倾尽全身之力予以的一击,却也只能斩下季三昧的右臂。
  现在,他好容易又养大了一个女儿,收集齐了七颗妖核,可以再做一次生人活祭,但沈伐石的实力,经此一役,他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放任季三昧跟随沈伐石归山,他就算再来三四次生人活祭,也不可能再得到季三昧。
  ……错过了,便再也没有了。
  此时,别院之中,沈伐石与季三昧正相拥而眠。
  季三昧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长安把那些鬼车都封住了?”
  刚才在沈伐石肆意“屠戮”时,他在血腥味之外闻到了一股蛮浓郁的梧桐枝香。
  他回过头去偷看了一眼,一节小小的梧桐枝正缓缓爬过了院墙,在月光底下,不甚熟练地弯曲枝叶,冲自己比了个小小的心型。
  沈伐石颔首,默认了季三昧的话,同时反问道:“你对那只鬼车做了什么?”
  季三昧埋胸道:“我说我是她孩子的转世,叫了她一声娘亲,她信了。她会告诉我们关于她的一切。”
  坑蒙拐骗骗到妖精头上了,果然符合季三昧的龌龊本性。
  季三昧却笑嘻嘻的,半分不以为耻,还用食指卷了一束头发,挑逗着沈伐石胸前的丹砂珠:“师父,你得看紧我,要是我被她偷走了,你得救我回来。”
  沈伐石:“嗯。”
  季三昧继续把自己的发现告知沈伐石:“还有许泰跟龙飞安,他们心里有鬼。”
  季三昧说什么,沈伐石都毫无条件地全盘采信:“嗯。”
  季三昧:“狗看肉包子什么眼神,他们看我什么眼神。”
  沈伐石:“你是肉包子吗?”
  季三昧一想,深觉有理,臭不要脸地改口:“我是明月光。”
  沈伐石:“睡吧。沈三昧。”
  于是沈三昧愉快地捏着受伤的手掌闭上了双眼,不想让伤口打扰二人之间的旖旎。
  沈伐石低下头,怀里的孩子眼型带笑,唇软色红,带着一层浅浅的水汽,他看着看着就挪开了视线,脸颊飞红,不舍得多看一眼。
  如果季三昧是肉包子的话,沈伐石一定愿意做那条幸运的狗。
  沈伐石喃喃道:“如果你是明月光的话,我就做你的狼。”


第33章 螽斯(二十二)
  季三昧一早起来, 沈伐石就不在屋里了。
  掌心里被鳞片刺破的伤口已经痊愈, 细密的刺痛感被清凉的树脂香覆盖, 但额外有一种奇异的触感盘桓不去,就像有人曾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分开他紧攥的手指, 在掌心里落下过千百个吻似的。
  愣了半晌,季三昧亲了亲自己的手掌,随即翻身坐起, 准备找烟袋。
  递过烟袋来的是满面羞红的长安。
  他也不知道在床头蹲了多久, 一动不动地盯着床看。
  季三昧亲吻掌心的动作,在他眼里就像是在亲他留下的液体。
  ……嘤。
  长安望着小师弟漂亮的脸蛋, 幻想着把更多的液体涂抹到他身上的样子。
  季三昧倒是对于长安的登堂入室态度淡然。这孩子不过三岁的年纪,叶子都没长齐, 不能指望他能迅速消化并理解人界的所谓礼节。
  没办法,亲自养过孩子的季三昧对小孩子总是格外优容。
  长安的一双眼睛里蜿蜒生长出了一整条银河:“……小师弟, 我昨天开花啦。”
  季三昧叼着金玉烟枪,一边淫荡地对不知身在何处的沈伐石上下其口,一边赞许道:“真棒。”
  长安从背后变出一小捧花来:“小师弟, 你说要我的花, 送给你。”
  “什么说头?”
  长安想了想:“小师弟,九日不见,隔了二十七秋。”
  ……很好,这棵树嘴皮子厉害,一看就是跟王传灯混出来的小弟。
  接过花时, 季三昧看到了长安红如胭霞的脸,在夏日早升的阳光催化下往外涌着肉眼可见的蒸汽,似乎随时准备钻木取火。
  ……送捧花而已,怎么活像是要把他自己送出去似的。
  季三昧想起了什么,手轻轻顿了一下。
  他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花似乎是植物的……
  这么看来,这小小的白花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淫靡且香艳的味道,一点都不纯洁。
  季三昧把花收起来,窸窸窣窣地下了床,洗漱束发,换上和沈伐石同色的宽松僧袍,刚出房门,就见王传灯并沈伐石从关押鬼车的小屋里出来,王传灯的手上都是血。
  季三昧本来想动用亲情攻势和鬼车愉快地交谈一番,见此情状,季三昧的第一反应是:“你把鬼车吃了?”
  王传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过来,口吻轻松道:“我哪里有那么粗暴,只是剥了她的鳞,然后说要把她的孩子挂起来风干了喂乌鸦而已。然后她就什么都说了。”
  季三昧:“……”
  王传灯,不是我说,你这样容易下地狱。
  但季三昧无意指摘王传灯的做事方式,以十岁为分界线,他人生前十年的幸福全盘毁在了一群妖物的手里,于是他选择用余下的年岁报复他见过的所有妖物,无可厚非。
  沈伐石说:“传灯,说说你的发现。”
  王传灯也不急着说,先转向了乖巧跟出门来的长安:“耳朵堵上。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听。”
  真正的小孩子季三昧叼着烟管,学着长安的样子堵上了耳朵。
  王传灯顺势又递来了一个“这里数你心最脏你不知道吗”的眼神。
  王传灯和长安这些日子被沈伐石撒出去,调查鬼车的目的,调查来调查去,王传灯就查到了许泰身上。
  这一查,还当真找出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
  这世上有无数的品味,关乎起居作息,一饮一食,以及寻欢作乐。尤其是最后一条,人们总有一些不愿与人言的癖好。
  有人好男风,酷爱花开瞬间的征服感。
  有人喜稚童,说最喜欢小孩子很痛却又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所以,有人喜欢有孕女子,仿佛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他们喜欢那种经过耕耘的、熟透了的女人;喜欢她们的放浪,以及放浪表皮下,由于天生的舐犊之情而产生的颤抖和恐慌;喜欢圆腹下的骚动,就像是一道道沉默的生命之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敲响。
  要论起来,许泰是哪种都不爱。
  他有两房妾室,但没有正妻。
  妻子是一个庄重的位置,他在等待合适的人到来,填补上这个空缺。
  年少为官,仕途平畅,议亲的人踢破了许泰家的门槛,但许泰的坚持只能让她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缘分这种东西总爱折磨人,在随朋友的一次宴饮中,一个不算美、鼻尖上生了一颗痣的女侍端了一盆水来伺候官人们洗手,一袭鹦哥绿的裙裳摇曳生光,小腹处被顶出了一片微隆的风光。
  朋友对许泰说,这女人怀孕四个半月,脸一般,腰身好,胎稳,中等货色。
  但是许泰眼里看到的不是这些可以丈量的东西。
  朋友问痴痴发愣的许泰:“你在看什么?”
  许泰答:“我未来的妻子。”
  彼时的许泰还是个相貌端正、且有着奇怪执着的青年男子,腰身细得让成衣店的老板啧啧称奇。他用一眼就锁定了自己未来的幸福,任凭这幸福把他吹胀了起来,吹成了一个球,晃晃悠悠地飞上了天去。
  一个官场之子,迷恋上一个身怀有孕的欢场女子,官场,欢场,中间隔着一道天堑,世间有的是繁缛的条条框框将两人划割开来,天各一方。
  但是许泰的顽固足以把这条天堑撕得粉碎,他把天堑做成了鹊桥,日日来绮春阁与女侍相会,但女侍却不肯抬头多看他一眼。
  许泰看着她的肚子,不晓得那里藏着女人怎样的过往和秘密。他面对着那面铜锣似的肚子,能吃下半缸子的酸醋。
  他要买下女人,但鸨母不卖,女人也不卖。
  她说,官人,我没有卖到这里来。鸨母是我的亲姑母,我的丈夫他被人追杀,被逼无奈才送我们母子到此躲避,官人厚爱,愧不敢领。
  回去后许泰就做梦,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被刀剑斫了脖颈,他笑醒了过来。
  为了这个没头没尾的梦,他还特意找了算命先生卜了一卦,这是王传灯从云羊城中一个有名的神棍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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