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惑瞪着眼睛睨了黄父鬼一眼还想故技重施却不想对方眼疾手快早已从山壁上扣下一块夹杂着黄土的石块，就等着他张口的一瞬间，强硬的塞入他的嘴里。
“怎么，你还想反驳？”仿佛揪住了殷无惑的软肋，黄父鬼得意，“难不成你还认为自己是个人？嗤，真是可笑，莫说是做人了，你根本什么都不配做，真以为长得像什么就是什么了？”
“哐当！哗啦！”镶嵌在山壁上的黑色铁链因为青年的挣扎晃动个不停，殷无惑的头发被揪住，只能斜着脑袋，嘴巴被一块混杂着黄土的石头塞住，涎水混杂着泥土变成了黄色的污秽从嘴角流出，顺着脖子沾湿了衣领。
口腔内部，一条舌头奋力扭曲着，不顾那已经磨出了血的舌尖，殷无惑奋力一吐终于是将那块恶心玩意吐了出去，只留下满嘴的血腥和着泥沙，他有些不太利索的说道：“我是人，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坚信自己是个人！”
“啪！”黄父鬼放开了他的头发，一巴掌甩得他七荤八素。
面上却露出趣意盎然的表情，“有意思，真是有趣，明明不是人却硬要坚持自己是人。”
他看着殷无惑嘴角的狼藉，发现了一件更加有意思的事情——这小子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
原本狰狞可怖的鞭痕正在慢慢淡化，身体上的伤口也已经凝血结痂，血痂变成粉末落下，留下的是新长出来的粉嫩皮肉，不一会儿，殷无惑身上的所有伤痕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苍白的皮肤都恢复如初。
如果忽略掉他变得干枯暗黄的头发，黄父鬼几乎都要怀疑刚刚自己根本就没动过这小子！
可惜，那口恶心的浓痰还挂在他的下巴上。
一想到这个他就又生起气来，看着殷无惑被手铐锁住的双手，计上心来。
一片圆润透明，还染着血的指甲落在了紫色的手掌心中，陷入昏迷中的青年身子猛地一震，竟是被生生疼醒了来。
黄父鬼脸上带着残忍的笑，看着手中的指甲跃跃欲试，就连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满满的恶意。
“你是个怪物。”第一片指甲。
“你是不存在的。”第二片指甲。
“你很恶心。”第三片指甲。
“你想当人。”第四片指甲。
“可你不配。”第五片指甲。
“你不配。”第六片。
“不配。”第七片。
“你甚至连出生的资格都没有。”第八片。
“你害了很多人。”第九。
“怎么还好意思苟延残喘？”第十。
一句又一句恶毒的中伤，一字不落的被殷无惑听了个全。每当他想要昏死过去的时候，他的指甲就会被扯下来，那种骨肉分离，被一点一点掰扯开来的感觉陌生得让人心慌，偏偏又带着钻心的疼，仿佛被扯走的不是他的指甲而是他的魂魄！
殷无惑睁开了双眼，眼里除了不可忍受的疼痛外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暖意，就像是一株历经风吹雨打依旧扎根在山壁上的野草。
“真有意思啊，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摧毁它。”黄父鬼略带惊奇的看着那一抹暖意，内心的肮脏不断被激化着。
他凑到殷无惑近前仔细的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好香啊~你的灵魂，它在散发着即将成熟的幽香！”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唾液，“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你太有意思了，我忍不住了，天啊！”
身体化作一股紫色烟雾，黄父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他顺着殷无惑的右耳飘了进去，抱着贪婪的欲、望和目的。
他必须先看看这小子的内心！
“嗬！”就在黄父鬼进入大脑的一瞬间，殷无惑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他双目圆睁，青筋暴起，两颗眼珠子似乎都要爆裂出来一般，扣在山壁上的铁链被扯了好几下隐隐竟是有了松动的痕迹。
殷无惑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现在脑袋疼得发慌，黄父鬼就像是一条可恶的寄生虫，正在奋力往他的脑仁里钻！
不要，他不要这样！
之前就算是在怎么被折磨殷无惑都不曾畏惧过，但是这回，他是真的怕了。
他不要被看见，出去，快点出去。
不管殷无惑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的了。黄父鬼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群出来阻碍他的猫。
这是精神深处构筑出来的防护层。可惜，太弱了啊。
紫色的身影一闪，所有的猫都应声倒地，黄父鬼嘴一张，倒地的猫瞬间就被吸入口中成为了他的福中餐。
殷无惑脑内轰然，四肢奋力一挣原本就有些松动的铁链从山壁上滑落，青年整个人头朝下，以一种倒栽葱的姿势落了下去，同时陷入了深度昏迷。
黄父鬼解决了挡路的东西，就开始在殷无惑的脑内长驱直入。
一开始，看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而后，仿佛一下子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一道刺眼的光亮袭来，逼得他差点睁不开眼，好不容易习惯了些，黄父鬼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竟是一个纯白明亮到连一丝杂质都瞧不见的世界！
这该是怎样的人才会拥有的世界啊。
到处都是美好的，纯洁的，明亮的记忆！
黄父鬼惊艳的抬头环视了一圈，心底里开始泛出一丝痒意来。
啊......这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要知道越是美好的东西，他就越是想要去摧毁啊！
伸出舌头舔过自己一颗颗的烂牙，黄父鬼毫不犹豫的伸出利爪扯碎了一块纯白的记忆。
第34章 缠斗
记忆被抓走, 留下一片空洞，很快，又有其他的记忆挤上来填满了那一片空洞。
黄父鬼张嘴将手中的记忆吃掉, 滑滑的，软绵绵的还带着一丝甜意, 美味至极！
尝到甜头之后黄父鬼只觉得腹中饥饿更甚，而他现在就置身在一片食物海当中, 虽然这些记忆对他的修炼并没有实质性的裨益, 但是，聊胜于无，有得吃总归是好的。
他又伸手抓了一片记忆塞入嘴里，就这样，一边吃一边往深处走，周围的光亮越来越刺眼, 黄父鬼眯起双眼。
前面有三个人。
一个面容慈祥和蔼的中年女人, 一个长相普通气质也普通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面容清隽的卷发青年。
光亮最盛的地方就是从这三人周身散发出来的。
它们一定更加美味。
可是, 它们身后......
黄父鬼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身后的一片黑暗，黑暗中站着一个身着古装的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抬头看着黄父鬼, 他长着一张和殷无惑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说。
“吃啊, 怎么停下了？”
黄父鬼不语, 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白发青年。
他能感觉到白发青年的强大，要是真打起来自己怕是不能善终，可是这白发青年明显对他没有敌意。
啊......越来越有趣了呢。
他都有点舍不得吃掉这小子了。
黄父鬼没有理会白发青年，他看了看记忆深处的三人又看了看站在黑暗当中的白发青年, 脚步轻快的退出了殷无惑的脑内世界。
有趣的东西要慢慢享受，现在，就让他先去收割一下前菜吧。
那个叫林莎桦的小姑娘也是一道不错的开胃菜啊。
成熟的灵魂，不去采摘，可就浪费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厢黄父鬼玩够了也吃够了，心满意足的去找自己的前菜。
这厢林曼珠迷迷晕晕醒来，手一伸摸到大片大片的纸片，头一转就对上一张刻板的纸人脸。
“...啊！”一瞬间，小姑娘被吓到，不由分说就挣扎着起身，却不小心踏空了步子从夹层上滚了下去摔进一片冥币里头。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买卖死人之物的铺子里，铺门大开且铺内空无一人。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才发现这铺子竟然离自家极近，由于心中还挂念着妹妹，林曼珠也顾不上惊奇，出了铺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往自家跑，生怕耽搁了一丝一毫。
房间内，少女蜷缩着身子陷在柔软的床铺中。
她双目紧闭眉头纠结在一起正微微颤抖着，惨白的小脸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也布着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像是发了高烧。
林莎桦沉浸在一片黑暗中，她闭紧了双眼用手死死捂住耳朵，努力的不去看不去听。但周围人指责她的模样的声音还是挥之不去，就像是能够直接钻进脑海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驱赶不出去。
这是个噩梦！
是她自己造成的噩梦。
漂浮在身侧的泪珠越来越多，仿佛要将她淹没。林莎桦想：“就这样被淹没也挺好，一了百了。”
良心的谴责太过沉重，她......
“莎桦！”
无边无际的远方突然出现一个光点，在一片黑暗中无比清晰。
仿佛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气，她捂住耳朵的双手软软垂落下来抖个不停，越来越多的眼泪从眼眶中漫出，少女跪在虚空之间仰着脑袋看着那颗光点慢慢变成一束光辉，柔柔的落在她身上挡住所有的指责和冷嘲热讽。
周身的泪珠一下子散落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破解了一般，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沾湿了林莎桦的衣领，她睁大双眼看着那双自光辉中伸出的手和手后面那张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