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的勾起嘴角,九儿缓缓消失在马路上。
“嘿......”
不远处路灯后照不到的角落,一条天蓝色的带子一闪而过。
第三天,第三场戏,鬼戏。
顾名思义就是专门演给鬼看的戏。
大清早的殷无惑就被九叔从床上拔了出来,“小子,你家跑过来了,还不快去看看。”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殷无惑有些迷糊,他家跑过来了?正常啊,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打着哈欠,他连洗漱都来不及就被九叔给拖出去了。
一出门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槐天那小子正带着千萝站在店门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槐九。
殷无惑也十分无语,瞥了九叔一眼径直就往自己家二楼走去,他还没有洗漱呢,还是回自己家洗漱比较顺心。
“你怎么来了?”叼着牙刷,他问。
“小丫头让我来的,可能是觉得你不靠谱吧。”槐天拉开窗帘坐在床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好看的手指交叉放在腹间,眯着眼睛,漂亮得像幅油画。
啧。
殷无惑转头继续刷牙。他最讨厌这种不管在哪里都能闪闪发光的人了。
“那天我看到了。”撸了一把脸,他搓了搓毛巾,“以前你穿过的那套戏服还留着。”看上去,九叔应该没让其他人碰过。
“哦。”
槐天低头,蓬松的头发垂了下来,刚好隐藏住了他的情绪。
“洗完了脸就快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你不想看看?”
“怎么?”抬起头来,他冷笑,“难不成你还想帮我把那件戏服偷出来?”
“好啊,反正有你在,老头子也不会拿我怎么样。对吧,小天天~”换好衣服,趁槐天还没发飙之前,殷无惑从二楼一跃而下,“我走了,千萝就拜托你照顾了。”
夜幕很快降临。
第三场戏,开幕。
与前面两场不一样,这次台下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镇子里的人都知道今天这场戏意味着什么,所以都没有出门,就算真的路过戏台也绝不会乱瞟,脚步匆匆就过去了,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
殷无惑难得认真的吊了半天嗓子。槐九满意的点点头,却忽略了殷无惑身后藏着的小包裹。
等正式开场的时候,锣鼓齐齐敲响,声音热闹非凡台下却冷冷清清……不,应该说,台下笔台上还要热闹,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槐天支着脑袋靠在窗台上看着戏台。突然,一抹水红色的影子映入眼帘。
女子脚步缓缓,水红色的罗裙无风自动,明明只是很普通的走在路上,却显得风情万种,勾人得很。
槐天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这分明就是一个怨气冲天的鬼怪!
只见她缓缓向戏台的方向靠近,原本还在认真听戏的小鬼一见了她顿时全都四散逃开,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戏台周围顿时只剩下了她一人。
殷无惑的动作忽的顿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下的女子。
美艳勾人,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九儿。
面上挂着浅笑,她站在戏台下静静听着,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无端让人觉着冷彻骨髓。
殷无惑下台了以后立马就往外跑去,可空荡荡的戏台下什么都没有了。
“九叔,我出去一趟!”
火急火燎的换了衣服,殷无惑拎着一个包裹连妆都来不及卸就跑了出去。
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殷无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九儿,无奈之下干脆就摸到了城隍庙里头。
庙里很安静,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殷无惑快步走进去打算顺了两听啤酒开溜,指尖刚触碰到啤酒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不是你该拿的。”
男子的声音木木的,殷无惑抬头一瞟,发现对方穿的是明制锦衣卫的飞鱼服,怀里还抱着一把绣春刀,刀柄上系着一条染着血的蓝色络子。
看着应该是守备城隍庙的阴兵。
殷无惑扯了一个笑,歪着脑袋流里流气道:“你管我?”
男子没说话,抱在怀中的绣春刀却已经出了鞘,一小节刀刃泛着寒光,看上去是准备直接动手了。
他乐了,还是头一次在城隍庙里见到这么固执的家伙,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
“诶,我说。这酒放在这里你又不能喝,城隍爷也不缺这两口酒,你又何必管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快活。”
男子还是没说话,挡住殷无惑的手缓缓收成拳,正准备动手就听得有人说话。
“湛皖,你随他去罢。”
是城隍的声音。
湛皖看了殷无惑一眼,收手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作揖。
真是奇怪的人。他摇了摇脑袋,多拿了两听啤酒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没发现湛皖一直注意着他的背影。
回到家后,槐天不客气的拎走一罐啤酒,打开,也不管瓶口冒出来的白沫张嘴就灌了一口。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画皮鬼?”槐天可没看漏殷无惑和九儿之间的不对劲。
“她现在有点不对劲。”殷无惑直接就默认了槐天的话,“我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槐天喝酒的动作瞬间止住,半晌后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是会使唤人。”
殷无惑不可置否,将一直带着的包裹甩到槐天身上,一套粉色的花旦戏服露了出来。
“为我唱一出吧。”
槐天:“......”
卧槽,这小子还真的把他的戏服给偷出来了!
时间已经是深夜,漆黑一片的戏台上突然孤零零的亮起了一盏灯。
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灯光下,他仰着脑袋,冷白的灯光落在优美的脖颈上。闭着眼睛,红唇微微勾起,手上挽了个兰花指。
似有若无的调子传来。
“......窗外春光煦煦正温和,执青螺为她眉梢勾勒,她哼着未名短歌,若此定格能百年成说......灯花渐弱似流星陨落,韶光流年都束之高阁,她寒夜细数更漏痴笑着,明朝按新词流霞共酌。”
慢慢低下头,而后抬起,两行泪水滑落,染花了两颊的胭脂,缓缓转圈,素白的衣裙在空中划出弧度,他慢慢蹲了下去,悲切婉转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越发空旷,“留下笔墨他已不记得,她还梦里哭着呢喃着,那回忆尽头似白纸染墨,恍然中啊他欠她一诺......”
“行人说漫天泛出桃花色,几度流连不愿放手洒脱......”猛地站起来,手指挑开衣带,素白的衣裙落下,露出粉色的华丽装扮,“将烬星火是否太炽热,明日黄花会开败阡陌......”
“十年来成全春闺梦一场,为何落个玉损消香?却落个玉损消香......”
满身的流苏晃个不停,声声婉转中带着沧桑,仿佛每一个字眼都能滴出血来。最后一句唱完,槐天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与此同时,灯光灭,一切都沉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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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结束啊,还想咋地
台下,一抹水红色蓦地出现。大片大片的乌云挪开,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照亮了一切也照亮了九儿的脸庞。
殷无惑这才注意到,仅仅是几个小时,九儿身上的衣裙变得破破烂烂,面容也越发的妖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一种堕落到极致的诱惑。像一只美人蛛,明知道是危险的,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即使一靠近就会被蛛丝缠住,然后拖入无尽深渊,万劫不复。
九儿面无表情的站在台下仰望着戏台上的槐天和殷无惑,道:“你们这是故意引我来。”
笃定的陈述。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
“你......”殷无惑张了张嘴,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无奈道:“本地城隍已经在注意你了。”
“那又怎样?”九儿突然笑了,笑容像极了一朵染血的桃花,美丽又残忍。
“左右,我也已经没了任何念想。”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寂。
殷无惑拧紧眉,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底。就连刚刚到底能不能吸引到九儿都没把握,更别说现在了。他不擅长嘴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九儿的过去。他所认识的,或者说他想要靠近的,只是那个单纯善良的九儿,而不是现在这个顶着九儿皮囊的画皮鬼。
槐天突然一把将顶在头顶的花冠摘了下来,珠串碰撞之间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吸引了九儿的视线。
一条络子,一条严重褪色的络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条络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是湛郎的东西!
殷无惑也注意到了花冠上绑着的络子,一条隐约能看出是红色的的旧络子,和那天在城隍庙里头看见的那条是一个款式。
隐约的,有一个猜测冒了出来。
槐天也看出了点门道,一把就将那络子从花冠上扯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殷无惑插嘴道:“这是一位故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