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梨花我似雪 (一袭落花风)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一袭落花风
- 入库:04.10
“当年魔族灭你一族,你一定很想报仇。”幻影别过脸,对向虚空咬牙切齿地说道,埋植在他心中的仇恨不亚于现在的云涵。
“这又与你何干?”
“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穿过结界来到炎云城?”
云涵的确不知,这个魔族小孩宁愿在异乡饱受欺辱也不回魔界,这是为何?
“我的父母都是被魔尊害死的,我和你一样,身负血仇。这几年来我在折月阁掩人耳目,韬光晦迹,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他说这些话的,过去的种种磨难如掠影般从他脑中划过,他的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邪戾的紫瞳顿时充斥了愤怒、杀气。这种刻骨的仇恨几乎要吞没了他的心智。这是被仇恨喂养大的孩子,即使在他的人生曾经有过美好的感觉,此刻也被这种仇恨撕裂毁灭。
云涵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情感,这三年来,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承认自己是快乐的,他爱山间的飞禽走兽,雨后的清竹滴韵,漫天的梨花飞雪,他爱这个俗世凡尘中的一切事物和人。他突然感到长洵山人的用心良苦,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摆脱多舛的命运,作为炎云城唯一后人,他的将来以及将来要做的事必然跟它联系在一起,他的人生已不是单单只属于他自己的了。
幻影将目光从虚空处收回,落在那张陷入沉思的脸,近乎逼视着问道:“怎么样,你可愿意与我联手,杀了魔尊?”
云涵也凝视着他,如果在昨天,或者再近点,在幻影说这些话之前,他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然而现在,他的心里却响起另外一种声音,想起长洵山人临终的话:“力图复城,守护结界!”他知道,不仅洛伯伯,即使他死在魔族手中的父亲,都不愿他以复仇之名而屠戮魔族。于是,他的嘴唇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幻影的紫瞳征了片刻,突然闪过一丝讥诮,道:“难道堂堂炎云城主会怕魔尊不成?”
云涵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那张日息谷羊皮地图抛了回去,道:“其实,穆姑娘挺好,你又何必弃她而去!”
幻影的身子像被触了电似的颤抖了一下,旋即纵身远遁,树林间回荡着一句:“弑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绝不苟活!”不知是被那声音激起共振,还是何处吹来一些风,稀稀拉拉的树林簌簌作响。
云涵抬起头,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浮云,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这感觉就像站在摩云崖巅远眺连绵不绝起伏不断的群山。原来仇恨就在一念之间。
差不多到巳时了吧,那个人起来看到我不告而别,不知作何反应?这个堂堂日月阁少阁主究竟为何三番五次救我?人一旦疑虑心起,便总想有个满意的答案,可是云涵再怎么给这个问题找得答案,都似乎太过牵强。
他有点懊恼地看着地面渐渐收拢树的影子,又蓦地抬起头。
不管怎么说,回北都是不可能了,既然出来了,而且这条路通往九州之西炎云城,那便继续前行。虽然心中作此想法,然而目光依然向着北都城流连了一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落在那。
正在他凝思之际,忽觉右耳边风声一紧,捷雷不及掩耳,云涵一个侧身,避开那道凌厉的剑气。
未等云涵反应过来,却见剑身一挺,劈将下来。情急智生,大惊之下,云涵登地而起,却已跃上身后树梢,正对来者。正当云涵暗叹于自己绝妙的身手之时,那黑衣人犹如一股倒横过来的旋风,直逼云涵命门。
却见云涵铿然亮剑,噬魂剑在他手中已灼灼生辉,脑海迅速掠过梦剑式第一招之“春梦无痕”,删繁就简,向地面荡起一剑,只见生硬的地面被剑气撕开一道裂痕,飞溅而起的泥石停滞在空中数秒,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最后化作像被赋予法力的暗器激射向来者。
然而另云涵大惊失色的是,来者旋风似的身影飞泥卷石,不仅避开了那一招,反而更增其攻势,电光石火之见,云涵只得拿剑格挡来者那势不可挡的一剑,只听“砰”的一声,震得云涵从树上倒退至地面,双手犹自发麻。
云涵暗暗叫苦,梦剑术尚未灵活贯通,哪里是来者对手。然而,另云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来者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遁身而去。
生生丢给云涵不止一个的大问号!幸亏云涵天生乐观,既然想不通之事已不止一个两个了,也不妨再多一个两个。
他横过剑,用手拂拭了一下剑身,自语道:“解封之后不知威力几许?”此去魔界,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云涵心中一阵懊恼。
“当你静心寂念的时候,感受周身风体的律动,用体内的真元力调节自身的气息脉动,与之融汇,当你感觉自己成为风的一部分,成为虚空,便可默念心诀‘太乙浑元,寰风涉形’,平步清风而上,用心念控制脚尖弹拨风点,从而带动身体升降、趋前、后退。”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白衣男子都高华如玉,不染尘俗,即便在云涵的记忆中。
御风心术?云涵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开始感受风的气息。看来要西行,得学会它。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云涵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理解力和接受力。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在风弈面前炫耀一番,只是人一得意便忘乎所以,已至于日落西山之后,云涵才感受到因兴奋而忘了饥渴的肚皮强烈地抗议,在目之所及的黑黢黢的地面上,只有他脚下才有一些星星点点,估计是个小村落什么的,而正在此时,他背上的“噬魂剑”却陡然间嗡嗡作响,仿佛是一种告诫或是提醒,这却更加激起云涵的好奇,于是决定在此落脚。
他落脚在距离村落外不远的山坡上。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浓得化不开的黑笼罩着他。云涵目巡一周,除了近处隐约可感的张牙舞爪的树影,四下里只有虫鸣之声了,这虫鸣倒让他安心不少,凭他的经验,凡邪气所滞之处,概无生气。他拉了拉衣角,正了正身子,往那灯光闪烁的三里开外的村庄迈开脚步。
走着走着,云涵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电目回眸,往四下里扫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未及细想,突然凭空消失的虫鸣声让他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背上的噬魂剑鸣叫得更为厉害。此时离村庄约一里左右,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种压抑地感觉让他几乎透不过气,不远处闪烁着的烛火也似乎带着某种诡异恐怖的感觉,由于饥饿的驱使,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却又不由用真元力控制自己的鼻息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渐渐地,云涵看清了这个坐落在山坳里的村子的大概状况,散落的十几户人家,每家每户的窗口都透出幽幽烛光,这种似乎寻常的不寻常让云涵更加犹疑万分。直到百步近的时候,一向以嗅觉灵敏,天下无敌而自诩的云涵触碰到了空气中一股微弱袅娜的奇异香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他身后的衣服似乎被什么扯住,伸手去扯回时,顿时心中一凛。他感到自己握住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一只手?一只爪子?似乎都不像!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正待松手,一道刺痛从脉搏处迅速串流至喉颈处,然后感觉一股力量直拽着他往后拖,云涵张大嘴巴,却已发不出声响,兔起凫举之间,云涵迅速凝聚了体内的真元力,瞬间将那只手震开,同时利剑铿然在手。
虽然有剑光可借,依然看不清来者模样,甚至辨不清对方身处何处。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云涵只得全力防守,等待对手的再度攻击,再给他致命一击。但是那对手仿佛凭空消失了般,再无声息。
于是,云涵暗运真元气,试图化解喉颈间的痛楚,可是并无作用。
对峙片刻,却依旧不见动静。
然而云涵确定对方还在这里,因为那奇异的香味并未消散。
难道对方对自己突然失去兴趣了?那么继续向村庄行进?云涵犹豫着,然而脚步却未挪一步,甚至都不敢回转身去。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云涵喉颈处越发刺痛,犹如虎钳拧绞,云涵不由暗暗叫苦。
莫不是中了什么毒?云涵突然脑洞大开。潞州三年,他除了看玄异怪志之类的书,也看了不少医药典籍的,特别是那本《异草经》,记载着九州之外的植物,其中一种令他记忆犹深的——“涅血藤,性烈,味无,茎叶赤、生刺,泛奇香,根如芋子,可夜行,日出入土。误食者,锁咽破喉,无有可医。常生于魔界日息,九州不可寻,然化妖成形者例外。”
难道我要葬身此处了?
风中突然隐约传来一阵琴声,时而绵长,时而激越,时而如冬风回雪,簌簌絮絮,时而如冰下春水,淙淙潺潺,洁净无尘,涤荡在夜的尽头。仔细听去,那琴声又仿佛超然物外,听不出弹奏者的喜怒哀怨。在这乡野山间,居然有如此天乐仙奏,不过令云涵不解地不止这些,那琴曲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某种感觉,那久远记忆的涟漪与这声波不偏不倚地吻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