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亦越想眼神越飘忽不定,脸色越发的苍白,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一瞬间跌入了一个怪异荒唐到让人发慌的梦境里,身形都有些不稳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云染对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过多的耐心,也不想理睬他的一番胡言乱语,只是冷然道:“他让你滚,你就别老站在这儿自讨没趣了。”
“你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楚明亦一把狠狠抓住了转身欲离去的云染,直勾勾逼视着他与云疏相似的眉眼,心跳越来越失常。
云染手腕被他掐住根本走不了,他咬牙挣了挣没甩开,怒极反笑,“你跟你那儿子一样,果真都有病。”
楚明亦不防他提到楚晏宁,蹙眉过后沉声发问:“他?他对你怎么了?”
“怎么?”云染眸含飞雪的睨了一下,若有所指的道:“就像你这样,大街上抓着我的手不放,想将我抓回王府里去。你们父子可真是如出一辙的强盗作风啊。我们云家上辈子是不是跟你姓楚的有什么血海深仇?否则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尽碰上你们这样的人渣?”
楚明亦几乎不关注楚晏宁的一切相关,所以不知道这些,可听了这番话他却莫名的怒气高涨,“他敢这样对你?!”仍旧没放手,他目光灼灼:“楚晏宁我会给他教训,但是你现在别转移话题,你跟阿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染对上他偏执的目光,嗤道:“你真可笑,我跟他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再说了,齐王殿下你不是本事通天么,你自己查去啊。”最后的一句话云染的语气里带上了讥诮的挑衅,他知道这个男人可能有所怀疑了,但那又怎样?真相被揭开,该心慌痛悔的人绝对不会是他跟父亲。
云染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跟他沾上关系,但这不代表怕他知道。
就让他满头疑云的去查个翻天覆地吧,也可以少几分心思来这里纠缠不清。
云染用力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捏了捏自己被握疼的手腕,冷若冰霜的道:“他服了药本来就够难受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以为自己很受欢迎吗?”
楚明亦沉抑的眸光越过他,落在那扇半敞开的门上半晌,又重新看向云染,无坚不摧的气势一瞬间似乎溃散了些,表情却仍旧沉沉的,看起来有几分幽暗压制,“……你好好照顾他。”
他旋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院门口,云染又瞥了眼地上摔碎的玉佩,眸色微微闪动一下这才转身回到了屋内。
云染坐回床边,云疏侧着身子安安静静的,呼吸平稳,好像是睡了。
云染稍微松了口气,又拧了个毛巾给他擦了擦汗。
忙乎了半晌才发觉有些异样,他顿了顿,一回头才发现坐在身边的陆长亭神情幽幽静静的将他凝视着,一瞬不瞬的眼睛仿佛粘在他的脸上了,晃动的烛灯下,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好似有暗流激涌。
这是云染从没见过的模样。
“长亭?”云染奇怪的唤他,去握他攥紧的手,陆长亭轻轻的嗯了一声,仍旧认真的看着他,松开手反握住他的,力道紧紧的,弯了弯嘴角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模样,好似刚才的怪异是云染的错觉。
云染道:“你手心里都是汗。”
“太热了。”陆长亭牵着他的手至唇边珍而重之的落下一吻,黑眸中似有点点星光,深深的跟他对视,“那人走了吗?”
“走了。”
“你睡一会儿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你去睡吧,我现在也睡不着……你干吗一直这样看我?”云染冲着他微微偏头,被他那过于专注的目光看得都有几分不自在了。
陆长亭眸中闪动着缱绻温柔,随即莞尔道:“当然是因为你好看,怎么看都不够。”
“这样吗?”云染抿了抿唇,轻道:“那,我允许你继续看吧。”
最后两人都没睡,只是互相挨靠着眯了会儿,守到了天亮云疏醒来,等大夫给云疏把过脉,笑盈盈的说状况比他想象的要好,说不定几天之内就可能恢复正常视力的时候,云染喜不自禁,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松快点的笑来。
这个情况让大家都高兴,云疏再次服药时没有痛苦了,反而惊奇的告诉云染觉得眼睛热烘烘的特别舒服,期间大夫试着拆过遮掩的布条,适应了光线后云疏竟然一直都没有流眼泪,这个好转的迹象让云疏又惊又喜。
眼睛好了就可以离开东阳,去找阿笙了。
云疏无比积极的配合着大夫扎针服药,再加上楚明亦连着几日没有出现,又有阿辞这个小开心果陪着,让他的心情更加畅快明亮,他这病跟情绪太过抑郁有很大的关系,他现在心绪好转,眼睛恢复的情况也愈发的喜人。
就在云疏服下蛇血和解毒丹的第六天,方平意外来报,说找到了一点关于东珠的线索。
云染听了这个消息,当时就觉得脑子里嗡鸣不止,他片刻都坐不住连招呼都没来及打,就直接带人出府去了。现在父亲在治疗的最后关键期,云染也不怕楚明亦突然来抢人。
只是云染也没料到会在路上又会碰到易瑾年这家伙。
上次易瑾年败退而归,郁卒了好一阵,此次看到云染行色匆匆,眼睛明明是瞟到他了却淡淡的转开,连话都不跟他说。易瑾年顿时有种被藐视的愤怒,他眼巴巴的看着云染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把他当空气,又气又怒又不甘心,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云染的去路。
“什么意思?当做没看见我啊!”
云染眸子一凛,浑身都散发着噬人的寒气,“让开。”
易瑾年有点被吓到,却还是硬着头皮挡着,还虚张声势的冲着他扬了扬下巴,道:“怎么,跟我说两句话浪费你时间了吗?我告诉你……啊!”
易瑾年捂着自己的肚子,被云染毫不留情一脚踹得狠狠后退了几步,疼的浑身剧烈发抖,弯下了腰。
易瑾年不敢相信,这人长得清清瘦瘦,漂漂亮亮的,做事居然这么凶残!
易瑾年感觉肚子都快被踢穿了。
云染没有没管这个不知死活的蠢人,直接绕过他就走。易瑾年吸着气,满头冷汗,只觉得一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所有负面的焦虑的憎恨的情绪都汇聚在一起让他几欲爆发,终于他忍不住了,牙齿哆嗦的冲着云染的背影发出压抑的怒吼:“你得意什么得意!陆长亭根本不喜欢男人!他爱的只有阿染!当年我跟陆长亭表白心迹被阿染看见,陆长亭心慌之极为了不让她生气,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喜欢男人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真以为他爱你么?只是因为你跟那个阿染性子有几分相似,他找你寻求慰藉罢了!不然陆长亭为什么一直养着那个完全来历不明孩子,因为对他来说,是不是他的孩子不重要,是阿染的就够了!他不爱我,他也不爱你!他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只有那个女人!!!”
易瑾年这一番话吼完已经是痛的面目扭曲,浑身最后的一点力气都消失殆尽了。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这几日书院进行修缮,他满心都想着陆长亭的事情想的在家实在呆不住,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晃,期待像之前一样跟陆长亭偶遇,谁知陆长亭没瞧见,倒是遇到了这个活煞星!
他喘着粗气,没听到任何的回音,便以为云染已经走了,心里发堵愤懑,为自己感到不值。
痛嗷嗷的挑拨了半天,结果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啊。
缓缓的眨了眨被汗水浸湿的眼睫,挫败的向前望了一眼,易瑾年不由身子一僵,他这才发现云染没走,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前方顿住了,黑发紫衣,背影绰约,身形清清冷冷的静立在那儿,只余下衣摆的轻纱随风微动。
易瑾年心里刚道了声不好,就见他猛地转身朝回走来,一脸神情难测。
易瑾年一开始就有些怵云染,更何况刚才还被他狠狠踹了那么一脚,他当下就有些后悔刚才的口舌之快,但又觉得此时逃跑太丢人了,便白着脸,梗直了脖子站在原地不动。
“你,你你还想干什么?!”易瑾年捂着自己的肚子,发现他的几个手下都在不远处站着,没过来,稍稍放心了点,但是也没有好很多,因为他觉得走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才更可怕。
“你刚才说什么?”云染眸子发紧,揪住他的衣襟,微扬的嗓音发着颤,“你说,陆长亭以为阿染听见你跟他表白,所以才说……”
“对!就是这样!”易瑾年其实不比云染矮,但是被他揪着衣襟冷冷的看着,气势顿时逊色了一大截。
易瑾年心里打鼓,忍着身上的痛苦强装镇定的笑道:“我在旁亲耳听到的。陆长亭对那个女人太在意了,简直爱惨她了!生怕她有一点半点的误会,慌慌张张的就赶紧跟她保证,说他根本不会喜欢男人。你觉得你为什么可以靠近长亭?不过是你跟阿染都有一副骄纵的坏脾气罢了,他要是碰一下你恐怕都得忍着恶心呢!哪天那个女人要是回来了,你以为,他的心里还会有你的一丁点的位置吗?!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早点抽身,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