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鸣抱头鼠窜--确切地说是摇摇晃晃地在软垫子上爬了很久,也没费太大力气,他就在弹簧床舞池下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伊人憔悴”的张匣姑;她有点 儿沮丧地坐在一个小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在思索--桌子上有一个空奶瓶,从残留的浅浅的红色残液来看,这应该是某种果汁。耿鸣很大方地走了过去,把巧克力牛奶双手捧到匣姑面前,轻轻地说:“宝宝,给你喝!”
张匣姑缓缓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会,突然非常顺畅骇人地说出一句话:“爸爸不让我喝陌生人给的东西。他说,很多未成年少女,因此走上了堕落的道路。”
耿鸣的心里冒出一股无名怒火,忍不住大声说:“我不是陌生人!”
“你不是嘛?”匣姑戳了戳自己的脸,很惊喜地问。
“当然不是!宝宝,我是好人。”耿鸣大方地坐到了匣姑的身边,把牛奶塞给她。
“宝宝也不知道什么是陌生人,爸爸说没见过的人就是陌生人,但是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你是未成年少女么?你走过堕落的道路吗?”匣姑好奇地看着他问。
“不是!没有!宝宝,你快喝吧,这是巧克力牛奶,可好喝了!”
“可是爸爸不让我吃巧克力,他说巧克力只能一年吃一次,且不能超过我的小手指的大小。”匣姑惊惧地回答。
“你爸说过不许你喝巧克力牛奶吗?”
“说过,他说任何名字里带巧克力的东西都是巧克力。我好想吃巧克力啊,不过我马上就过生日了,他说我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吃一次。我还没吃过巧克力呢!”
“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自己想不想吃……啊!你爸真讨厌,废话真多!”耿鸣习惯性地攥起了拳头。
“宝宝不能忤逆爸爸的意愿。”匣姑目光僵硬地看着巧克力牛奶,明显吞咽着口水说。
“宝宝,你知道忤逆是什么意思么?”耿鸣好奇地问。
“知道,就是不听爸爸的话。”
“不听就不听,他会把你怎么样?”
“他就会很难过。”
“你知道什么是难过嘛?”
“知道,就是爸爸不在,宝宝很想很想他的时候那种感觉。宝宝现在就很想他,宝宝很难过。”匣姑说着说着用胳膊抹了一下眼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啊,宝宝别哭啊,你到酒吧是来玩的,要开心啊!”耿鸣慌了。
“宝宝不是来玩的,宝宝是来找爸爸的。爸爸说如果他不在宝宝身边的时候,如果不是去上班,就是去酒吧了。于是趁长毛怪睡着了,我就到酒吧来找爸爸。可是爸爸不在这里,兔兔们告诉我这里没有大人,没有爸爸。”
“宝宝你还真是很粘人唉。不过你要是不喝巧克力牛奶的话,我可以给你换别的饮料喝……”耿鸣指了指自己的小胳膊说。
“可是万一你是陌生人,我喝了你给的东西,我就走上了堕落的道路怎么办?”
“宝宝,你知道什么是堕落的道路么?”
“不知道。”
“呼……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走吧,我带你去吧台,宝宝你想喝什么我都换给你!”耿鸣很潇洒地一甩头。
“咯咯咯咯咯……你长得好像一只小老鼠啊,你是男生吗?”匣姑突然惊喜地破涕为笑。
“当然!呵呵,你别看我现在个头小了点儿,不过我长大了以后,可是一个很伟岸的男人!”耿鸣很是自信地说。
“什么是伟岸?”匣姑戳了一下耿鸣的脸,很怀疑地问。
“就是很高大,很结实,很勇敢,很诚实,人人都喜欢。”
“就像银行门口的石狮子那样么?”
“……你到底要不要喝饮料。”耿鸣拉下了脸。
匣姑的小三角眼竖立起来,摸了摸自己已经散乱的小辫子,圆滚滚的腮帮子颤了一下,突然很紧张地说:“你把巧克力牛奶给我喝吧。”
“你不是很听你爸爸的话么?他不是不让你吃巧克力吗?”
“爸爸不需要知道,我喝了你给我的巧克力牛奶,再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宝宝不说,爸爸就不会难过了。”张匣姑摊开了小手。
耿鸣心寒地缩回了手,冷冷地问:“宝宝,你怎么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宝宝有一万种方法要你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张匣姑害羞地点着头说。
“你知道一万是多少么?”耿鸣松了一口气,轻蔑地看着匣姑红扑扑的小脸问。
“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一万啊?”
“一万就是……呃,宝宝,永远消失是什么?”
“我觉得,就是永远藏在被窝里不被人看见吧。宝宝有的时候也很讨厌爸爸,就躲在被窝里,不让他看见我。不过很快我就会想他了。啊……”张匣姑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怎么会讨厌他的?”
“他话太多。有的时候宝宝也觉得他好吵啊!吵到让我都想长大以后不要和他结婚了!”张匣姑小脸上逐渐浮现了一丝愤怒的忧虑。
“啊?扑哧……哈哈!”耿鸣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地把奶瓶放到张匣姑面前。
张匣姑的眼睛里放出了让耿鸣觉得很熟悉的精光,死死地盯着传说中的巧克力牛奶;她的胸铺微微颤抖,很明显,内心里正在剧烈地天人交战理智厮打情感。
“宝宝,你喝吧。我保证不会告诉你爸爸……”耿鸣热诚地鼓励道。
“那么,宝宝就只喝一口。”匣姑抓起了奶瓶,举到嘴边,含住,呼哧呼哧地就吸了起来。黄褐色巧克力牛奶好像就在瓶子里晃了几晃,顷刻完美地见底。
“啊--这个东西真难喝。宝宝以后再也不喝了。”张匣姑用手背抹了抹嘴唇之后,竟然换上了愤世嫉俗的高傲表情,懊恼地盯着空瓶慷慨自语。
“都说丹花寨的女人豪饮成性,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什么是霸气,这就是霸气啊!”耿鸣止不住高声惊叹。
“宝宝不是丹花寨的女人,宝宝是知性高雅的上流名媛。”张匣姑愣愣地看着耿鸣慌忙纠错。
“嗯!嗯!没错!当然!必须地!宝宝,我带你去找你爸爸吧。”耿鸣瘫着脸张开胳膊邀约道。
“咯--”匣姑打了个嗝,笑眯眯地说:“可是宝宝还想在这里玩一会。”
“好,好,那我和你一起玩!”耿鸣殷勤地应承。
“不行!”匣姑从小椅子上滑了下来,眼里充满着明显的轻视,淡淡地说:“你是男生,我不可以和男生玩,那样会怀孕的。”
“你爸每天都在教你啥?他说的全都是鬼话!”耿鸣惊慌失措地双手乱摇。
“你在骗我。爸爸说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的男生谁都不可以相信,包括我的爷爷。不过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爷爷没说不可以相信爸爸。请你让开一点儿好嘛,我要去跳舞了。”匣姑高傲地扬起头似乎在命令耿鸣。
“不让!宝宝,你知道我是谁嘛?”耿鸣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羞愤地大嚷。
“宝宝对你是谁不感兴趣。”匣姑蹙眉,不太高兴地说。
“我是……我是……我是在酒吧里专门欺压良家妇女的黑社会!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打你!”耿鸣决定吓一吓这个喝完奶抹嘴不认人的小势利眼。
肥胖强壮的匣姑看了看比自己矮半头又黑又小的耿鸣,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猛然伸出胳膊,对着耿鸣的肩膀推了一下。耿鸣立刻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
“宝宝是方圆一千五百米内最厉害的宝宝。宝宝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如果你让宝宝不高兴,宝宝就让你全家……九族……死一户口本,还是什么来着……啊,永远消失,不是,不是,糟了,忘了……”匣姑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也在很痛苦地翻着白眼,似乎在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慈父语录上的内容。
耿鸣勇敢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激愤地说:“宝宝,我觉得你需要换一个爸爸了,你爸爸对你的教育才是把你朝堕落的道路上推!”
“宝宝去跳舞喽!”张匣姑很可能也没有听明白耿鸣的话,大概是巧克力的亢奋作用发作了,她撞开耿鸣,大大咧咧地连滚带爬冲进了弹簧床上。和其他的小男孩小女孩一起跟着音乐随心所欲地开始扭屁股摇脑袋,出人意表地High。
耿鸣摸了一下弹簧床的边缘,很快就胆怯地又把手缩回去了。
耿鸣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甚至,他也很害怕唱歌和跳舞;他现在虽然重返童真,但是骨子里还是那根老菜皮,即便再给他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他也还是认为:唱歌或许可以偶尔为之,但跳舞却是女人的专利,任何舞--男人在公众场合扭屁股是违法违规违反天理伦常的事情。
于是他就仰着头,怯懦地望着垫子上的那些欢乐十足的小娃娃,监视着匣姑的一举一动,心里秘密地翻滚着幸福的畅想,但是他那小小的身体却不敢也不想踏入雷池一步。张匣姑小姐在舞池里张牙舞爪地得瑟了半天,一扭头又瞥见耿鸣缩在脚下不远处,轻蔑地哼唧了一声;耿鸣害羞地抓了抓脸,很虔诚地看着她,匣姑又趾高气扬地蹦跶了一会,扭头又扫了一眼耿鸣,然后高高地抬着脸,爬到舞池边,很是疑虑地问:“小老鼠,你也一起来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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