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 完结+番外 (南南落乔木)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南南落乔木
- 入库:04.10
不知宴宁体味到了没,那不会秋后算账的大殿下,此时说得是什么意思。
破罐子摔了一回,第二回摔便也熟练了,我接着开口道:“想借藏书阁顶层的钥匙一用。”
宴宁好似是觉着我说得不够客气,又道:“是想瞧一瞧那里的大明镜,因着一些缘故要用着,故此想问殿下借一借钥匙。”
“司簿要用大明镜?”扶霖问道。
“是我要用,非是他要用,”宴宁又回道。
我懒于说些什么,只等着他回一声可还是不可。
“我也一道去罢,为你们开个锁,”扶霖迟了一会儿,竟是答应了。
“有劳殿下,”宴宁十分感激道。
他这般善解人意了,还能想着一同去开个门,且未问一问看那大明镜作何用。我心中暗自惊异,但眼下是宴宁可去瞧大明镜了,其他的也不要紧。
一路走得有些快,我实在不愿开口,他两个说不上几句,倒是全心全意地走路了。
眼瞧着到了藏书阁的门口,宴宁将要推门时,扶霖又出声道:“一时忘了,我方才出来的急,竟是不曾将钥匙带在身上。”
我眼皮跳了跳,早知道不会顺顺利利的,他这么一出,又是要做什么。
未想出能让他不安分地做些什么,我便听得扶霖含笑的声音道:“宴宁仙君在此稍等,司簿与我回去取一遭罢。”
☆、却上心头(三)
宴宁点个头应了声。
我定定地瞧着扶霖,没出声。
即便是忘了将钥匙带在身上,难不成自个儿回去拿还拿不动么,还要我去作甚。再者说,他出门一口应承时未想得这个事情,偏生走到门前了才想起来。不须过脑子也知晓,他是有意的。
且看你还能作些什么出来。
“那便走罢,”我镇静地又转身,随他往回走。
这段路其实算不得短,来时因中间还有个宴宁,我只顾着走也觉不着什么。眼下只剩了我跟他,静谧地有些过分,方觉着这路竟这般长,实是有些煎熬。
煎熬便煎熬罢,方才本仙君还委曲求全地与他道了一遭歉,此时要我主动说些什么,委实不大想说。难道我要问一问他是否真个将钥匙忘了么,傻子都不会这般问。
寂静着许久,他怕是有些脸色不好,我这般猜着,却又不愿转头去看一看。这当口,我眼角余光又瞥见他停下了。我便不作声地也停下。
一旁有个水池子,水面上飘着几片浮萍,粼粼地倒映了天上的半轮月,间或吹过来清凉的细风。
“你如今连一句话也吝惜与我说了么,”扶霖缓步地又离那池子近了些,或许是声音浸了凉风的缘故,听着有些轻忽又有些低沉。
他这般说,我有些惊讶,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未开口。
他背对着我站着,也未立即说什么,过了会儿又转头看我,脸上带些浅笑:“是觉着我瞒了你,未早些告诉你,叫你错认了。但你自个儿轻信了,我提醒过你,如今可是怨不得我了。”
我费解地看着他,想不通他如何会执着于这件事。我埋怨过他未直接告诉我么,他倒是拎出来说得头头是道,好似我揪着这一点不放似的。但我早就想得,确然是我疏忽才未想清楚,早知那时他为了给长辞求情,有意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又怎会真个是他去的。
“我那时究竟看见的是谁,很重要么。见得是你如何,见得是二殿下又如何,”我语气有些直冲。
“原来不重要么。但那日我问你可后悔,你脸上明明白白地说你后悔了,”扶霖又离了那池子边,看也未看我,便沿着原先的路往前走。
我……我那时确然未开口说什么,也不曾有个镜子照一照自己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此时语塞,又说不出什么来。
“若是今日非是因着宴宁的事情,你也不会来找我罢,”扶霖哂笑了声,不知是嘲讽谁,声音清清楚楚地带着冷意,“有旁人在时,还能得着你说几句话,没了旁人你倒是半个字都不愿与我说了。眼下还要与我走这一遭,怕是也不情愿得很。”
“但我不大舒心时,一向不大想看见谁比我舒心。眼下即便知晓你不愿意……”他说到此处,瞧着我笑得轻和非常,“我也想看一看你不舒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浑然不吝啬地将他那阴暗想法说出来,说罢便安然自得地又转过身去接着走他的路。我匪夷所思地听着他说,这一堆话从右耳朵进去,在脑子里打几个转又从左耳朵出来。
冥帝这爹当得确然是失职极了,儿子这般狂妄自以为是,他便未曾好好管教过吗?!
“你给我站住,”我提了口气,竭力将话说得平和些。许是平和过了头,本仙君竟还能笑出几分来。
扶霖竟也停下了,转头又笑着看我:“怎么,听着生气了,我……”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也许便顾不上礼数要做些欺上的事情来,”我说得不疾不徐,也回着微笑,“你也知晓我胆子大得很,不想打架就闭嘴。”
真个是混蛋极了,若他真的敢再说下去,我毫不怀疑自己会顾不上别的立时揍他一顿。
不知道他是怕被本仙君打一顿,还是懂得适可而止地装怂,总之没再开口说什么,只不以为意地看我,还一副悠然模样。
他在原地站着,我吐息数下平了平火气。
山不来,我便去就山,本仙君灵活变通得很。
我走了五步,停下时,与他的距离已然省了我大声说话的力气。发怒是件力气活儿,若是本就冲着火气,还要放大嗓门说话,便是不知体谅自己了。生旁人的气,却不必自个儿与自个儿过不去,本仙君深以为此。
“我站在那瞻则宫门口与你道的歉,不是我说的话么。况且我说了不止一句罢,你又是如何说出我一句话也不与你说这般话来的?”我忍住没揪他的领子,只扶了他的肩膀,和声细气道。
不等他开口,我又道:“你也知晓是我错认了。初始听得这个消息,便要叫我全不在意,即便是惊讶的机会也该给的罢,还是我该欢天喜地地与你说无甚关系,难得糊涂?”
“不情不愿地与你走这一遭,我确然不怎么舒心,你可高兴一点了?”我真诚地道,“但我一般不舒心的时候,不大会无可奈何,只会想些不计后果的法子。譬如此刻,说不准要做些什么出来。”
扶霖面上维持着那一点笑,瞧着有些惊讶,当是成功地被本仙君威吓住了。
“那你此时这般生气,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皮笑肉不笑地看我,身子稍稍退了半步。
“我并未生气,”我一通痛斥完毕,此时说这话也是心安理得。
扶霖低头看自己肩膀,又抬头示意道:“你高兴时,也会想将谁肩膀拧断么。”
“……”我赶忙收了手,许是方才过于气愤,倒是不曾察觉自己有未有用力气。看着他不在意地揉了揉肩膀,本仙君心头有些许歉疚,说话语气轻了些:“往后想说什么话,便明明白白地说。这般胡言乱语,你若是遇着什么脾气暴躁的神仙,早就挨了收拾。”
“哪里会呢,我只对你这般胡言乱语罢了,”本就挨得近,扶霖又凑近了些,一副风流样,一点也未将本仙君的话听进耳朵里。
眼见着到他院子门口了,我随口问了一声:“你真的忘记带钥匙了?”
“嗯,真的忘了,”他点一点头,又撩了衣摆进门。
“你竟会忘记,真是叫我刮目相看,”我本能地不信,只随意听一听,又道,“进去拿罢,我在外头等你。”
扶霖停在门边,转头看我道:“叫你气的。说了叫你一同与我回来拿,便进来。”
“你拿不动么?”我奇道。
“拿得动,但你不舒心了我便舒心么,”扶霖笑得毫无愧色,又道,“不须担心,虽则你方才说全凭我处置,但眼下我还不会对你如何的。”
真是造孽。
我只不与他一般见识,又随他进去取了钥匙出来。
再至藏书阁时,宴宁在阶梯上坐着,不知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便是我从底下踩着阶梯上去,走到宴宁跟前,他都未抬头看我一眼。
“嘿,钥匙在此处了,醒一醒罢,”我伸着胳膊在他脸前晃了晃,便见得宴宁一脸茫然地看过来,又拍了拍脑袋,回过神来了。
“你们去得这般久,”宴宁眼瞧着要打个哈欠出来,又没打,只站起身来,转身迈步上去,停在了顶层书阁前头。
扶霖拿了钥匙开着锁,又不怕闪腰地道:“司簿一时想起许多话,要与我说,这才耽搁了功夫。”
“应该的,”宴宁只回了一声,“他确然该与殿下多说些。”
听得本仙君在一旁牙痒痒,本仙君脾气算不得好罢,扶霖如何是成了现今这般扯谎泼脏水面不改色的模样。我转念一想,也不对,与本仙君扯不着什么干系。因我刚至冥界时,他原本就是这副模样,如今愈发嚣张了而已。
宴宁怕是脑子还未回神,应该什么就说应该的,见利忘义是也。
“多谢殿下了,”宴宁又道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