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聊了几句题外话,高文的精神也略微放松了一些。而老奥特///普斯也适当地提醒萨鲁不要扯远了,到底还是要把今天将高文请来的目的再次重申一遍。
“章鱼家孩子不多,但如果你喜欢我们家孩子的性格,当然还是有比克鲁更好地选择。”
老奥特///普斯说,“我不希望耽误沃德长子的前程,也不想败坏我自家的名声,但如果让克鲁成为你的辅助,这两者都有可能。”
高文不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水过鸭背地听着两人的游说,说到底也就是一个主题,怕克鲁当了辅助后做出错事,毕竟辅助这种职位,即便无所作为,也是一种罪过。
谈话仅仅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萨鲁便示意父亲可以了。他看出了高文的疲倦和抗拒,并表示如果高文真的喜欢克鲁,那别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把高文送出老宅后,萨鲁又陪高文走了一段。侍卫在他俩后头扛着高文的沉甸甸的书,而萨鲁也再次表示——“我和父亲的话只是参考罢了,如果实在听着不舒服,还希望你别忘心里去。”
“当然不会。”高文回答,何况奥特///普斯父子说的话,比雷尔要委婉多了。
“你知道,我们家一直作为海蛇的辅助,按理来说现在海蛇已没落,我们该与另一家有望当选领主的家族拉近关系,也应该支持克鲁与你交好。”
萨鲁的声音变得低沉,却显得诚恳,“但我在这方面仍然是有偏见的,我更希望领主能得到更有利的帮助,毕竟……只有领主与辅助英明了,裂岩群岛才能继续繁荣稳定,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高文承认。
这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雷尔声色俱厉地指责他不该靠近克鲁,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可萨鲁和他见面不过两个小时,他竟觉着对方言之有理。
或许是高文自己冲动了,高文想。他是叛逆的,所以越不允许他往某个方向走,他越是要撞开这堵墙给被人看看。
这是高文这段时间来第一次怀疑自己把克鲁当做辅助的正确性。
萨鲁一直和高文闲聊且送到码头,才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后,艾琳娜早已坐在客厅等候。
“怎么样?他对我的印象如何?”艾琳娜立即站起身问。
“我怎么知道,我不可能第一次就追问,否则目的性就太强了。”萨鲁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不问,我——”
不等艾琳娜问完,萨鲁便堵了回去——“等到毕业典礼的时候你再去,我已经说了你想去看看海城学校,到时候我会给你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艾琳娜听罢,也认可了萨鲁的说法,望着桌面根本没再兑冷水的茶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看得出他对你挺有好感,你又和他年龄相仿,你比我那蠢弟弟有机会。”萨鲁说。
这一番似是夸赞的话让艾琳娜很高兴,她瞬间又绽开了笑脸。
但萨鲁却没笑,他挪着触手,蠕动到艾琳娜面前,严肃地警告——“但你始终是分家的小杂种,我希望你给我一辈子记住,今天是谁把这个机会介绍给了你,而又是谁可以随时把机会收回来。”
“我会的,萨鲁哥哥,”艾琳娜也收起了笑容,抬头与萨鲁相望,似是挑衅地道——“但即便我当了辅助把你的恩德忘了,我也始终是分家的小杂种,我没法像克鲁一样抢走你当家的地位,不是吗?”
TBC
第37章 (23)艰难的选择(上)
加雷斯有点糊涂。
不过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挺糊涂。他也不知咋地,好好地和特里斯坦过着赏金猎人的小日子,一不留神就沧海桑田了。
现在他正和特里斯坦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坐在一张小圆桌旁,桌面上摆着两根魔杖。一人面前一杯红褐色的浆液,看着像是鲜血,闻着又似果酱。然而那个女人说——“喝吧,喝点茶。”
在看清楚特里斯坦和加雷斯胸口的纹章后,女人有一刹那想直接把特里斯坦干掉的念头。但当特里斯坦报上大名之际,那举起的魔杖又放下了。继而女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诧异,最终将手臂垂下,让他俩进屋,并让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傻子也驮着他主人进屋。
不仅如此,她还简要地帮傻子的主人处理了一下伤口,喂了一点像泥水一样的东西进他皲裂的嘴里。最终安顿好了一切,才又转回桌子旁,面对加雷斯和特里斯坦。
看来特里斯坦确实是个人物。
这世上属于人物的有两种,一种流芳百世,一种遗臭万年。特里斯坦则——“臭名昭著的逃兵,想不到你还活着。”
加雷斯哀怨地看了特里斯坦一眼。
特里斯坦清了清嗓子,回瞪了加雷斯,有些不爽地自嘲——“那也是响当当的逃兵,我这响当当——”特里斯坦刹了车,他忽然觉着不该透露那么多个人信息,转而问道——“你是谁?”
岂料特里斯坦不暴露自我,那女人却不介意。十分豪迈地把领子一扯,露出锁骨下方短短几寸。
一个蜘蛛的烙印赫然映入特里斯坦的眼里——“我也是个畜生。”
“我操!”加雷斯惊呼,同时更加哀怨地看了特里斯坦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大家都是畜生,她怎么就那么会施法,我怎么就只知道突突突。这显然是主人的问题,是教育方式的问题。
亮出烙印一瞬,她又很快把衣服扯上,并且将没收来的魔杖和特里斯坦的魔杖一并放在桌面,等着特里斯坦反应。
特里斯坦也有点发愣,盯着桌面的魔杖呆了一会。
他努力地回忆着,可脑子里却没有关于眼前的女人的印象。估摸着她和加雷斯差不多大,便斗胆猜测——“你是那一批……”
“对,我也是那一批要被销毁的畜生,和你养的畜生一样。”说着还朝加雷斯扬了扬下巴。
特里斯坦笑了,他喷出个鼻音,“不一样,你会巫术。如果你说我是臭名昭著的逃兵,那你的主人必然更加臭名远扬,我还没听说哪个主人敢教自己的畜生巫术,何况还是在巫师的世界。”
畜生天生就有很强的兽化能力,不要说教给他们巫术了,就算让他们拥有人一样的自我意识都十分艰难。否则凭借他们强健的体魄和与人一样的大脑,很快就会反客为主,奴隶翻身做主人。
特里斯坦未曾听说过他之前有任何一个蜘蛛家的孩子像他一样逃跑。像他们这种存在,生是蜘蛛家的人,死也要做蜘蛛家的鬼。否则蜘蛛家会布下天罗地网,追到天涯海角。
当初特里斯坦也是知道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活路,才冒着巨大的风险越界。
可眼前人的烙印来不得虚假,可若是让眼前的畜生慢慢养成人的意识,并且花费多年的时间让她像普通巫师一样对法力运用自如,而从始至终未曾越界也未曾被蜘蛛家抓回去或猎杀,这简直是神话。
没人敢做这种尝试的原因在于,尝试过的人都没活下来。
那女人却再次摇摇头,说,“教我巫术的不是我的主人,是我的丈夫。”
这话一出,特里斯坦想扇自己一个耳光了。此刻他不是在听一个笑话,就是正在做梦。
“畜生结婚?你他妈当我智障呢。”特里斯坦哑哑地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没有烟,又摸了摸加雷斯的口袋。
但很可惜,两人都没有。于是女人从盒子里掏出几根手工卷的烟,抛给两人,自己也顺带点上。
“我没有说谎,我也不想跟你废话。我很清楚你之所以冒险过来是为了什么,特里斯坦,你也养了一头人一样的畜生,你应该知道畜生的问题所在。”女人深吸一口烟,透过烟雾看向加雷斯。
特里斯坦心说你知道个屁。我们就是莫名其妙在街头捡了个傻子,然后莫名其妙就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加雷斯没犯中二没逞英雄,他俩估计一辈子老死都不会过来。
而加雷斯的愚钝也恰好可以证明——纵然畜生可以变成人,但双商有上限。特里斯坦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加雷斯的双商也就仅限于此——当然,傻子好像上限更低——所以畜生和人还是有差距,万不可能变得如眼前女人这般正常。
但既然女人开口了,特里斯坦也不妨顺势追问——“我的目的是什么?”
“药。”女人简明扼要地道。
特里斯坦愣了几秒,随即笑得更开了。
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顺带捏了捏加雷斯肉鼓鼓的胳膊,然后收拢了笑容,故作严肃地道——“你怎么知道?”
女人望向了加雷斯,然后又把目光转回特里斯坦,“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加雷斯瞬间崩溃,心说这哪里显而易见了,自己只是不会魔法而已,但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是一个普通正常甚至还有点能干的人。把他丢在人群堆里被找出的理由只是因为有点小帅罢了,他绝对没有她说的那种——
“嗯,是,他是有点傻,把他一个人丢出去确实活不了,”特里斯坦说,“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主人我当然活不下来,”女人的答案的前半句没有出乎特里斯坦的预料,但后半句却让他轻抽一口气——“但五年前,我咬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