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下的礁石滩是最适合的。
操场在西面,礁石滩在南面。不仅如此,还隔着几栋高高的教学楼和一片宽阔的沙滩。
礁石滩晚上没有照明,毕竟学校没有在那里设立码头和渡船,但有一片小林子在礁石滩后的一块小矮崖上。倘若两人的打斗发生在礁石滩的小林子里,即便是失声尖叫,或许也没人听得见。
当戴尔拦住克鲁的时候,克鲁把头低得很深。
戴尔又糙又粗的手指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而他的脚掌也踩在一条露在袍子外的触手上。
克鲁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最终断断续续地说——“不要在这里……我、我怕被人看见……”
戴尔对这个建议一点戒心都没有,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咧开嘴,欣然应允。
他认为克鲁不可能反抗,但他也不会放过再次品尝美味的良机。虽然家里的势力越来越表明下一任领主不可能再由他们家担当,但他确信——高文是不会要一个脏东西的,而羸弱漂亮的克鲁最终的命运,大概还是会落到他们两兄弟手里。
他们先下手为强是对的,你看,有了第一次,生米煮成了熟饭,克鲁就不反抗了。弱小的人终得认命,说到底那触手也是软绵绵的,就算朝他拍来,他也能一口咬掉半截。
再说了,克鲁的建议也不是没有道理,克鲁怕被人看到,戴尔也有点担心。他们家背负的骂名已经很多,这个时候要让父母知道两兄弟继续给家里惹乱子,指不定会把他们扒皮抽筋,再拷在海边暴晒个七天。
所以戴尔只是捏着克鲁的脸颊,左右晃了晃,粗声粗气地道了句“别给我耍花样”便随同克鲁一并往学校外头走。
他们走的是小路,故意避开了人们的视线。说到底克鲁和戴尔走在一起实在太反常了,戴尔也不希望这时候出现什么见义勇为的家伙,不识趣地把他们拦下盘问一番。
来到礁石滩后,戴尔加快了脚步。周围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以及时不时扫过海面的探照灯发出光芒。
他推了一把克鲁,恨不得就将其摁在一块礁石后面开工。
但克鲁躲开了,他走在前面,指指不远处的小林子,又道了一个请求——“在……里面,在里面吧……”
既然都走到了这里,那再多走几步也无所谓。戴尔甚至感慨这小章鱼还真是顾及名声,都到这份上了还他妈惦记着会否被看着。
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最终戴尔还是依了克鲁。美味是值得等待的,何况戴尔也不赶时间,他有一整个晚上可以好好享受。
他会把杰洛斯的那一份也吃了,当然如果杰洛斯带回了什么战利品,他也乐意再找个机会让杰洛斯补上。
走进林子之后,月光一下子被挡住了。林子里黑,只有一些发光的小飞虫和植物闪闪烁烁。克鲁一直领先戴尔,途中不忘偷偷地把药剂拿出来,于踏进森林之际,仰脖子将药剂喝干。
进入林子深处,克鲁突然感觉衣领被扯了一下。他脖子一紧,向后仰倒。
戴尔已经不打算再等了,他的耐心有限,能陪克鲁走那么远已经仁至义尽。
他抓住克鲁的脖颈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另一边手顺势从后背环住了克鲁的腰。他的舌头黏腻地在其脸颊上舔了一把,呷呷嘴,道——“今天你可以选人腿或者兽态,我还没有试过兽态,我不介意尝一尝。”
克鲁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恶心,硬是从喉管里挤出了回答,“……以后,以后兽态……很疼,我、我变出人腿……”
戴尔犹豫了一下,又将克鲁推了一把。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说实话用兽态他也不太懂怎么和章鱼态的克鲁交gou。
这一推克鲁险些栽倒在地,他赶紧扶住了旁边的树干,稳了稳,开始宽衣解带。
海城学校的袍子很快就要被淘汰,自己将换上当家的蓝袍。为着这一点他也要把这事办成,而无论等会发生什么——是的,无论咒术启动的疼痛到达什么境地,他绝对不可以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恍神。
也凭着这样的信念,他慢慢地解开袍子的细带。一边解,一边于心头启动咒语。
经过几次练习,他发现咒语最令人痛苦的地方不是骨头溶解和脏腑收缩的阶段,而是一开始在后脑勺上一抽一抽的疼痛。那疼痛每抽一下,他的脑子就有一瞬间无法思考。
所以他的动作很慢,一面是难以忍受的感官的刺激,一面是必须伪装得天yi无缝的镇定。而他刚把外袍脱下,戴尔就按捺不住地插手了。
克鲁眼疾手快,又赶紧往后退了半步。他不可以让戴尔现在碰到自己,否则只要被其制衡,很有可能连咒语都念不完。
于是他又加快了念咒的速度,随着袍子掉落在地,他又把里衬解开,抛在一旁。
眩晕般的疼痛折磨着他,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鳄鱼的脚边。他绝对不能让戴尔察觉出异样,只要再忍耐一会,三十秒,二十秒,十秒,甚至——
戴尔朝他扑来,他抓住克鲁的肩膀就往地上摁。他等不及了,看到一si不挂的小章鱼时,甚至不想等对方自己启动咒语变出人腿,干脆越俎代庖。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碰到克鲁的一刹那,他被一条粗大的触手狠狠地抽在了头上。
他眼前一黑,撞上了旁边粗壮的树干。
等他甩头从地上爬起来时,顷刻间,诧异和惊惧写满了他丑陋的面孔。
克鲁念咒结束的一刹那,他身体迅速地变化起来。先是触手,再是腰腹,然后过到上半身,最后是那颗漂亮的头颅。
他的头发迅速收进头皮中,支撑皮肉的骨头也绵软下去。紧接着双手收进躯干之内,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硕大狰狞的章鱼脑袋在八条触手之中露了出来。
戴尔吓了一跳,但他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即化成了鳄鱼的原形,毫不犹豫地就朝克鲁扑去。
克鲁虽然巨大化,力气也很惊人,但鳄鱼的基因自几千年前就一直强烈地表达着。他们得天独厚的体型和力量让戴尔很快调整成了作战的状态,张口就咬上克鲁的触手。
鳄鱼能静默一整天一动不动,只为守候猎物。当猎物靠近,却又能一触即发,分秒之内凭借巨大的咬合力将猎物撕碎。
当鳄鱼的尖牙扎入克鲁的触手内时,克鲁嚎叫了一声。那一声嚎叫震得枝干晃动,落叶纷纷。虫鸟被这一番骚动惊醒,四下逃窜。而克鲁则一甩触手,将挂在自己触手上的鳄鱼狠狠地拍向地面。
他本以为可以将戴尔甩出去,谁知道戴尔却死死地咬住触手不放。克鲁则赶紧用另外的触手缠住鳄鱼的腰身,但鳄鱼皮糙肉厚,嶙峋的铠甲几乎如龟壳一般坚硬。
只见戴尔微微松口,下一秒却顺着克鲁缠紧的力道再往上挪了几寸,然后继续一口咬下,咬合的部位更加接近克鲁的脑袋。
克鲁剧痛无比,被戴尔撕裂的伤口有血液流出。海鳄的牙齿又粗又钝,凭借强力扎入体内,拔出时无一不留下翻出筋肉的创口。
克鲁又嚎了一声,而戴尔尖锐的爪子也不停地抓挠,在章鱼触手上划出一道一道深深的划痕,甚至将附着在上面的吸盘搅得鲜血淋漓。
克鲁是万万没有想到戴尔的战斗力有那么强,他低估了敌人,高估了自己。
因为疼痛,他的触手时不时就会松懈一些。他根本没有办法如预计的那样释放出致命的力道,只觉得自己抓住了一只坑坑洼洼的石头,而石头上全是锋利的刀刃。
他和戴尔扭打在一起,戴尔每一次张口,就能往脑袋的地方咬多一点。他也晃动着脑袋,将伤口撕得更大。虽然法术不在行,但肉搏的话即便是鲨鱼家的人,他也能过上几招。
他们在小树林中翻滚着,撞断细小的树木,翻起泥泞的土壤。落叶不停地落下,又随着他们的扭打而片片扬起。
小章鱼到底战斗经验不足,如果要耗体力的话,他根本不是海鳄的对手。何况咒术的时效有限,如果不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制服戴尔,自己的结局将惨不忍睹。
当克鲁再一次因为剧痛而松开触手时,戴尔找准了机会,张口咬住极其接近头胴部的黏连。
这部位简直要了克鲁的命,克鲁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八条触手一瞬间失去了力量。
话分两头说,克鲁和戴尔在小林子里打得不可开交,另一个人也在匆匆地往礁石滩赶。他去过了操场,也去过了寝室,还去了图书馆,但都没有见到克鲁的踪影——没错,这个人就是高文。
他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克鲁而已,毕竟那天晚上给他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对克鲁来说应该也有一定的冲击。那他也顺便给克鲁送点药来,问问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可谁知到处找遍,却不见克鲁的身影。
纵然克鲁没有明说,但高文猜得到之前对克鲁施暴的大概是海鳄兄弟。只是操场上只有杰洛斯的身影,却没有见到戴尔。
也就是这一刻,高文忽然觉得事情不对劲。
纵然海城学校很大,但克鲁常待的地方不过那几处。高文跑得气喘吁吁,也问了一些面熟的学弟学妹,可大家都说没有见到克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