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情吗?
听着很是动容啊,同性也就罢了, 还隔着一个师徒情分。
郁流华不是傻子, 自然不会愚蠢到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归结到自作多情上。自从他落入令牌, 魂魄逐渐凝聚的过程中,一双瞎了的眼睛也重生般恢复了, 君黎清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无不向他透露着一个消息——这小兔崽子认真的。
而郁澄空本身就经不起激, 更别说大师兄那根刺一直梗着他, 当着这老古董的面亲他可不就是直接打他脸吗?
斩魔剑嗡的一声, 像是结束了这片刻的修整紧接着又朝君黎清刺去。
郁澄空只来得及惊呼了一个“郁”,便看见一个人影毫不作为的正面迎向斩魔剑。
剑刺入心俞穴后陡然失了光华, “哐啷”一声落到地面。
“二师兄!”郁静水惊叫,几乎是与郁澄空一同瞬移到郁流华身边。
郁流华疼的一口气差点没换上来, 愚蠢、逆徒、混账、几乎一个词一个词往心里直蹦。同时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紧张的时刻,甚至无数次直面过生死,可就在刚才看到这一根筋不管不顾地找死的时候,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的习惯却骤然失效,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已经强行凝形替他受了。
“为什么?”郁澄空在身旁吼着问。
是啊,为什么呢,郁流华也很想问自己这么一句?
结果却是扯了扯嘴角径直倒了下去:鬼知道。
郁澄空想伸手去扶他,却发现从他身体径直穿过,抓了个空。
“怎么回事?!”
“……暂时没法解释,我化形撑不了多久,把他……带回郁山。”断断续续说完后,整个人缩回了令牌中。
郁澄空颤抖着指尖碰了碰令牌。
他盼了这么多年的一幕真的成真了,然而想起方才生死一瞬,又觉得恨铁不成钢。郁流华这是什么意思?他居然舍身护着一个、一个觊觎他的小畜生?
牙齿都快咬酸的郁澄空猛地起身,眼神着了火似的盯着地上那人。
“我、我没看错吧,刚刚真是是二师兄!”郁静水语无伦次的说完,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二师兄怎么会藏在令牌中,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会不会有事啊?”
郁澄空心道你问我我问谁,沉着脸将令牌收入手中,转身就走。
郁静水怔了:“三师兄,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他……怎么办。”
郁澄空头也不回:“扔回君山。”
“不行啊,刚刚二师兄说了要带回郁山,而且他现在这副模样送回去,我们怎么交代。”
昆吾看了看郁澄空又看了看君黎清,最终对郁静水道:“不如我先带走,待郁流华醒过来,此事再议。”
郁静水见郁澄空已经御剑行远了,眼神陡然发亮上去缠住昆吾:“阿昆阿昆,不如我也留下来吧!怎么样,我给你打打下手!”
昆吾摇了摇头正想拒绝他,郁静水一掐大腿泪水汪汪:“你现在一点都不宠我了。”
昆吾被他说的脸色涨红:“你莫要跟我闹。”
郁静水见他羞赧,上前拦住他的手:“哎哎哎,我来我来,别把你衣服脏了。”说完,将君黎清直接拎到自己背上,一蹦三跳:“走走走!”
昆吾见他这毛躁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化为原形。
郁静水听到身后的动静,眼神一瞥,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巨鸟卧在地面,浑身的羽翼都泛着淡淡的银光,头颅低垂,一双银色的眸子映出了他瞠目结舌的模样。
“上来吧,照你这样,君黎清就有口气也要被你折腾死了。”
郁静水应了声手脚麻利的趴到他颈后,双手也不管君黎清了,死命地搂住昆吾脖子:“呀,昆吾你真好看!好软!”
昆吾回头啄了他一口:“松手,把君黎清扶好,不然我送你回郁山。”
郁静水一听要送他会郁山,立马垮了脸识趣地松开手:“别,我好久都没见你了,你别赶我走。”
昆吾没理他见两人都坐好了,双翅伸展,回旋在脚下的风雪登时大了数倍,借着力迅速朝远方飞去。
这边郁澄空带回了令牌,刚刚回到郁山突然想起什么,又立即刹回头将郁静水拎了回来。
郁静水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自家面冷的三师兄逮了回去。
但他好歹还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听完了郁澄空的建议便正经的去藏书阁折腾了三天三夜。就连好脾气玉书都快被他折磨地头一回想撵人。
“啊!玉书你确定这是这本?为什么我一点都看不懂?”
“能不能给我找本通俗易懂的?”
“不行不行,这个不适合二师兄,到时候得与他相冲的。”
玉书听到他提起郁流华:“你做阵法是为了他?他没死吗?”
郁静水吼道:“你能不能别把话说那么难听,我二师兄是什么人?那必须是寿与天齐,玉树临风”
玉书只是一个书灵,体会不到郁静水的情感,他只知道郁流华回来了而且似乎伤的不轻。
他思索了片刻轻声道:“有一处我还未找过,也许那里会有。”
郁静水浏览书本头也不抬:“有这个你不早说,快点去啊。”
“没有山主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前往,我若是破了这禁令……”
郁静水猝然打断他:“我二师兄现在话都说不出,你守着这死规矩做什么。”
“那好,你等我片刻。”
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郁静水面前。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玉书才将一本好似从火堆里抢救出来的灰面书籍送至郁静水面前。
“《鬼道》?”郁静水嫌弃地看了一眼,“我怎么从未听说还有这一道?”
“里面有种术法名曰养魂,你琢磨琢磨。”
郁静水心中仍旧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他捧着书回了符峰,一啃就是两个月。
又花了三个月,连齐蛋蛋都能感受到郁澄空身边的低气压,郁静水才堪堪完成养魂阵。养魂阵顾名思义,温养魂魄。
郁流华也的确是神魂受损才长久无法醒来,这阵法最适合不过。
做完养魂阵法后,很长一段时间郁静水都受《鬼道》影响,一会觉得天地飘忽玄之又玄一会又觉得人之生死不值一提,便借着散心的借口一咕噜溜回了昆吾住处。同时将那本秘籍的事抛到了脑后。
郁流华借着阵法恢复极快。虽然每日只能出来半个时辰,也足以慰藉他憋闷了多年的心情。
而郁澄空更是好吃好喝把他当祖宗一样伺候前后,少吃一口饭都能被他面无表情的盯半天。
“我招了十五个厨子来郁山特地做的。”
“看什么看,你吃不吃?”
郁澄空让吃啥就吃啥,让休息就休息,万把年都没如此乖顺过。也不是他无力反抗,实在是被自家师弟怨妇一般的眼神日日洗礼的受不了了。他有心想询问有关郁山和大荒的情况,郁澄空就假装没听见似的给他岔掉。
“你走了二百年。”
“嗯……”心虚。
“齐蛋蛋都长到半人高了。”
“挺好……”
郁澄空朝外一指:“静室给你立了个牌位。”
“嗯……嗯?”郁流华话音一转,来了精神,“谁干的?”
“郁静水。”
“很好,人呢?”
“在昆吾那。”
“留昆吾那干嘛?”
郁澄空堂而皇之地又给他岔开了:“我给你挖了一棵芝草,已经让下面人去做了,等下你把它吃完好不好。”
“师弟啊,”郁流华终于忍无可忍,“你还是给我挖个坑将我埋了吧,反正迟早有一天被你撑死。”
郁澄空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
一直看到郁流华头皮发麻:“行,我吃。”
郁澄空一溜烟跑到屋外,又一溜烟奔了进来:“其实已经做好了,就等你这句话。”
郁流华:“……”
郁流华自己挖了坑,嗫喏道:“我现在灵力不多,你让我恢复一些再来消化。”
郁澄空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没敢提,见郁流华现在心情状态都还不错,便假装偶尔想起,拿起一旁的杂书翻了两页问道:“对了,你徒弟呢?”
郁流华握着竹筷的手猛地一颤。
“怎么了?我听说当年你们俩是一同消失在荒中的,他不会……”
郁流华想起君黎清浑身是血的模样,顿时食不下咽。就算郁澄空不说他也猜到君黎清正在昆吾那,一股无名的烦躁霎时笼罩在心头。
他放下竹筷:“就当他死了吧。”
什么叫“就”当他死了?郁澄空刚想问什么,就听外面齐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进门不敲门,都谁惯的臭毛病!郁流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听见齐萱又道:“你们猜我见到谁了?”
郁澄空:“我不问你就不说了?”
齐萱一屁股坐到郁流华身旁,但没敢靠近,生怕自己毛手毛脚把她这个好不容易回来,脆弱的跟纸人一般的二师兄吹跑了。
她动了动唇,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君黎清跪在山外,说来找师父,他师父谁啊哈哈哈,我们郁山什么时候收了个君山徒弟,笑死我了,快让我见一见这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