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你……你。”他几乎要哭出来。
村长也是一脸的疑惑,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报的啊。”他方才只是想吓唬鸿,这孩子心肠软,万一真的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回来,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那紫卫领头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郁流华身上。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数十名紫卫蜂拥而上,刷的一声纷纷拔剑出鞘指向了郁流华。
“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领头的见他不说话,愈发觉得这人怪异的很。他使了个眼色,众人齐刷刷冲了上去,看样子是想要直接擒下。
鸿挡在郁流华身前,顾不上回头道:“恩人快走!我给你挡着。”下一瞬,他眼前仿佛闪过数道黑影。
身后那人提起竹杖,似有千钧之力。竹杖在空气中划出残影,只听得动作带起的空响声在四周爆开。数十人已经全部倒飞了出去。
郁流华愕然了一瞬,他没想到这里的人居然一点灵力都没有!刚刚只是轻轻一扫,强行聚起一丝风力,这些人便轻如鸿毛般被打飞了出去。
好像……下手重了些。
他不动声色的收起竹杖。
“这人……会妖法!”领头的见状颤抖着吼了一句,“你们万魂村竟敢收留此等妖人!我定要禀告大祭司,你们等着!”
郁流华动了动耳朵,捉住了那一瞬间的气流波动。他赶在那人出门之前一杖抵在门上,将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郁流华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世界,一身灵力大半被禁锢。昨天还是从鸿口中得到了几个信息。
这里地处大神州北边的一处边陲小村,他出来的那个地方名叫万魂冢,万魂冢外是白骨岭。而大神州又归大衍朝所管,他从一些古书上看到过,这些叫做国、朝的管辖之地很大,甚至能轻而易举决断人之生死。不像他郁山只管几个山头几十个人就能了事。
而祭司,似乎能通天神,唤风雨,是不是也是修道之人尚且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祭司一定是最了解这方世界的人。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若你告诉大祭司,会有什么后果?”
领头的以为他怕了,腰板也忍不住挺直了:“呵,后果?我告诉你,惹了我们紫卫,这万魂村所有人都别想活着了。”
郁流华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却是冰冷至极:“看来你还不太清楚状况。”他又问,“你杀过人么?”
“什、什么?”领头的显然没回过神来。
有人替他答了:“我父亲死在这败类手中!”
接二连三的开始有人应和。
“我娘也是。”
鸿握着拳,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良久,出声道:“我、我父母,都死在这人手里。”只因为母亲宁死不愿屈从,这些人便以此为由当即杀了他父母!他恨啊,恨他没有力量,无力为至亲报仇!
哦,那可以动手。郁流华没作声,代替他的是手中竹杖。
一声闷响过后,那人鬓角处缓缓流出一道鲜血,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他瞪圆了双目,恐怕临死都没想到这人说出手就出手!
一干人等大惊失色,尤其是万魂村村长。他抖着手,颤巍巍的指着郁流华道:“你杀了这人等于与大祭司作对,你可知大祭司手段多狠毒!”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活剥人皮,碎人骨肉都是轻的,据说他还拥有长生不老之术,连帝君都对他有几分忌惮,你怎敢……”
郁流华:“人是我杀的。”
鸿红着眼道:“不,是我杀的,到时候追究起来,请村长把我推出去吧。恩人先前救了我,现在又替我杀了这条狗,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有一条命。”
郁流华平日里散漫惯了,在郁山也无人敢管他。这还是头一遭遇到如此头疼的问题。
第27章 岁月忽已暮(三)
“为何你们会觉得我们会死。”郁流华顿了一下,偏了偏头:“死人又不会说话。”
看着那双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双眸,早就被吓得肝胆俱裂的数十人顿时冷汗直冒:“不……求求你放了我们,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对,我们保证。”
只见郁流华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薄唇一字一顿道:“我不信。”人心易变,他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道侣之间都能产生龃龉,遇到紧急情况自顾自离去,何况这陌生世界陌生人?
“你、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其中一人仍旧不死心。像是想起什么,他心一横,抬声道:“我可以下心魔誓!”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登时白了脸,嘴巴嗫喏着但最终还是没敢提出反对的话。
郁流华还是头一次听到心魔誓这个新鲜词,但奇怪的是他竟感到一丝熟悉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鸿看出了郁流华的疑惑,解释道:“心魔誓是大祭司用来约束我们的一种法术,发誓之人对着白符发誓,灵魂就会与白符相连,一旦违背誓言即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轮回?这又是什么玩意?但是这白符听着挺厉害的。
郁流华不说话,四周也无人敢开口,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就在众人以为他必然不会放过的时候,郁流华开口了:“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几人听罢如释重负,尽管十分不情愿可眼前这人似乎也和大祭司一般会法术,如果真的硬碰硬,哪怕他们人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白符很容易制作,他们紫卫为了完成一些特殊任务,经常会用到白符。而白符除非本人自愿发誓,否则完全不会起效用。
“我、我不!我已经在大祭司面前发过誓,绝不背叛!再发誓我会死的。”其中一个长脸男子佝偻着背,面色铁青。转身就想逃走——
这时,他身旁的一人刷的一声拔剑。那剑刀光似雪,刀柄处狰狞的蛇头几欲冲出,只听噗嗤一声,长剑从背后直接穿过。
贯穿血肉的声响在这几乎死寂的四周尤为响亮。那人垂眸看着胸口长剑,口中溢出鲜血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句:“你们、迟早步我后尘……”
剩下的几人先前并不知晓他们当中还被安排了一个大祭司的观察者,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今天这遭,恐怕他们也无法逃过大祭司的手段。几人发完誓后将白符交给了郁流华。
“……”郁流华看不见手中的白符,只能隐约感受到上面一丝微弱的灵力。
鸿知道他对于这边的事情了解不多,忙走到他身边道:“将这符烧毁即可,我去生火来。”
“不必。”郁流华摆摆手,指尖微微一划。
众人只见郁流华指尖兀地窜出一道火苗,转瞬就将那数十张白符烧了个干净。当即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畏来。
郁流华烧完后,喝了声:“滚!”
地上几人连声道;“是是是……”
一群人嚣张而来,屁滚尿流而去。互相搀扶着欲哭无泪,这下命是捡回来了,可头的死又该怎么交代?
“这万魂村离万魂冢那么近,咱们就说头为了追赶那人去了里面。”
“是啊,万魂冢里死的人不计其数,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碎碎叨叨的说了几句,就将这事暂且定下统一了口风。
万魂村村长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头,他拄着拐杖有些不稳的朝前走了几步。
郁流华看不见人影,但他悄悄用灵力探视了一下村长的身体,发现这人体内的生之力,火之苗几乎奄奄一息。灵识台上灰蒙蒙一片没有丝毫的修炼痕迹。
他不放弃的陆续在鸿和周围几人身上同样试了一遍,发现除了鸿的灵识台还有些青气,余下的都空空荡荡。
看来这方世界的人的确与他大荒大有不同。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鸿的灵识台看了一会,直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瞥了过来。
鸿咳了几声道:“村长问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寻我徒弟。”
“恩人的徒弟叫什么?长相如何,我们也可以帮忙一起找。”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报答一下郁流华,当即自告奋勇站出来。
“他……”郁流华声音顿住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未好好观察过郁清,以往扔在剑峰让其自行领悟剑道。两人自结为师徒后又聚少离多,好像徒弟的样貌在他心中一直都有些模糊。是他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自己真的对徒弟一点都不上心?
“个头大概这么高。”他抬手在肩膀下比划了一下,有些干涩道:“样貌极好,身穿蓝衣,名郁清。”
鸿心中咯哒一声。
“我名郁清,郁郁葱葱的郁,三水之清。”那个少年……
他激动道:“是阿清啊村长!阿清是恩人的徒弟!”
“什么?!”郁流华绷紧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此刻他也顾不得其它,连忙上去按住了鸿的肩膀:“他现在在哪?”
鸿被他捏的有些疼,但他能体谅这种亲人失而复得的感情:“恩人你忘了,昨日我说过阿清暂时出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