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嬑阁志异 (沈嬑)


  有些时候,欲与情彼此纠缠,实在难以辨析。而情与利却是分庭抗礼,相爱相杀,落了个七零八碎混成一锅大杂烩的下场。
  相爱吗?
  没有一个人想承认。
  没有一个人会承认。
  自出云入了姜府后,姜家大少爷果真收了不少脾性,成日与自家妾室对面画眉,琴瑟和鸣,倒也给姜府少添了些糟心事,那以前常常找上门来的老鸨也不再来。
  姜瑛见他夫妻相与和睦,妻贤夫顺,心间泛起阵阵悲凉,却也稍加安慰,一时之间竟不知于他而言究竟是乐事还是哀事。
  那个人,以前说过喜欢他,现在却总是让他难过。
  当真是可恨,可更恨自己,如今这般局面不正是自己所一手造成的吗?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姜瑛之母曾与姜家老爷相识相知,可无奈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这神女心中所慕亦有他人,一朝嫁作他人妇后,生下一之有名瑛,不料天妒红颜,一朝香消玉殒,留一子存于世,后被姜府老爷养做亲子,改姓姜。
  此子相貌甚肖其母,细眉杏目,挺梁薄唇,肤色雪白,身姿纤长,雌雄莫辩。
  那姜府老爷原是想将他做儿子养的,时不时见之缅怀故人一番,未存什么龌蹉不堪的心思。
  谁知这被含在嘴里养的心肝有朝一日竟与自己的儿子姜鹤一来二去渐生情意,被撞破后,自家养的孽障竟玩了一手离家出走,带着心肝私奔了事。
  气得姜老爷一口心头血溅在帘子上,以前心爱的女人被抢走,如今一手养大的宝贝也要跟人跑,还是跟自己的儿子跑,如何能忍?
  什么人伦,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纲常?想要的只能自己去拿,若是这都拿不到,还要什么人伦?
  欲,情,人伦,义理,子,父,求不得,舍不得。
  魔怔了。
  抛下一切私奔的终究还是被逮了回来,家法伺候,祠堂之内,姜府的大少爷被打得血肉模糊,半死不活,差点一命呜呼。
  虎毒尚不食子,要不是只这一道亲生血脉,这姜府老爷,怕是真要打杀了这孽障。
  而姜瑛被压在一具躯体之下,那覆在他身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姜老爷,他喊了十载的爹,那双曾教他写字作画的手,此刻正毫不留情地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肤,含着赤果果的欲望,一寸一寸的往下,滚烫滚烫,撕咬,掠夺,不复温柔,尽是疯狂的占有与侵略。
  衣裳被撕扯地干干净净,与身上之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泪水毫不顾忌地滑落,沾湿了一方枕巾,纤长笔直的双腿被高高地抬起,下半身完完全全地□□出来,身子像是被一把灼热的利刃活活劈成了两半,而后一次次激烈的撞动与律动,越来越深,越来越快,数百道或急或缓、或轻或重的进出,喘息声与水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麝香气息。
  姜瑛像是五感尽失,不想听,不想去想,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噩梦,可是,疼痛确是实实在在的,他想成个死人,好可惜,他不是。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当房门大破的时候,他看见了姜鹤眼中的惊愕、悲愤、自我厌弃与血红。
  十数载的养育之恩,他姜瑛却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辈,要搅得人家父子相残斗得你死我活吗?
  他闭上了眼,纤长的双腿自发缠上了身上的疯子的腰,渐渐地箍紧,下身紧紧相联,手臂主动绕上去,放开紧咬的牙关,□□求欢声一泻而出。
  自愿的总比被强迫的结局要好,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大哥会心性泯灭,亲手要了斩杀其父,犯下天诛地灭永世不可超生的罪孽,往后沉入世人谴责的深潭,陷入自我厌弃的沼泽不可自拔。
  脏,真脏!
  看罢这等丑陋之态,这样,他就会心如死灰了吧。
  日后,他依旧还是姜府的大少爷,还是他的大哥。
  这等的腌臜事情与他再也五关。
  入秋了,天气渐凉,姜瑛披了一件外衫立在荷花池前,塘里的荷花荷叶早已枯萎,一片残色。
  都过去三年了,还有人记得当初吗?
  秋风入喉,姜瑛止不住大咳起来,帕子上染上一层颜色寡淡的血,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然而他对着帕子释然地笑了笑,如今,死也可以瞑目了。
  他亲眼见着姜鹤自我放逐、自我堕落了三年,而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以前的情种,做了三年的花间浪子,如今总算是可以幸福了。
  那女子,叫出云,细眉杏目,生得好,命更好。
  大哥,下辈子,你不许再娶别人了。
  转身回房,清癯的背影甚萧索,远处阁楼上有人一直目送他回去。
  数月后,姜府二少爷病重,举城皆摆手道无力回天。
  当夜,姜府之中窜起了冲天火焰,惊醒了一众家丁,着火处不是别处,却是姜二少爷的院子。
  院子偏僻,待众人皆手忙脚乱惶惶赶去时,烈火大起,浓烟阵阵,而里间禁闭,院门紧锁,手忙脚乱抢救一番,到底是火势如龙甚是逼人,待至天色微明,徒眼只见一片残垣灰烬。
  只余两具焦尸,紧紧相拥,分也分不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姜家老爷见此情景,老泪纵横,当场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那其中一具焦尸正是病入膏肓的姜府二少爷,而另一具已烧得面目全非,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其手指上有一枚玉扳指,经出云辨认,正是大少爷之物。
  一夜之间痛丧二子,姜老爷醒转过来时,老眼昏浊,遭受刺激太大,一夜头发竟乎全白,喃喃道:“吾儿,吾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三大悲事之一。
  因两具焦尸无法分离,姜府老爷便特地重金请棺材铺老板做了一口合棺,将两个儿子葬在了一起。
  石碑上刻有【姜氏长子姜鹤/姜氏次子姜瑛】之墓,墓旁刻有一排小字,尽云此兄弟二人如何恭敬友爱,有情有义,生同生,死同死,兄弟之情,可表于天地,感人肺腑。
  生不能同枕,娶卿为妻,死后能同穴而葬,得此殊荣,再无所求。


第32章 道陵
  “张伯,今日有没有个眉清目秀的公子来找我”张道陵放下手中的账簿,端起刚上的枫露茶,状若无意般问道。
  “少爷,今日倒没有什么眉清目秀的公子来,只是您已经避了梁家少爷三日,说句不顺心的,那梁家刚上任的梁存虽未见着人,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罪他的外甥啊!”张伯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啦,好啦,张伯,你看你,我又没说要得罪他们,要不是为了咱张家这点祖宗根基,谁愿意搭理那小不点梁玉”张道陵兀自将茶杯重重拍在案上,像是恼了一般。
  张伯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
  张家自祖辈以来经营茶商,以枫露茶而闻名历城。到了张道陵这一代,老子阿娘走得早,剩下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和尚未成年的小少爷。几年间,这小少爷已满二九年华,慢慢地就开始着手接管了家中的营生。只是这为商的,除了些硬气的,莫不要受官场的层层剥削,如若不然,随随便便下来个令就足以让一城商号轰然倒塌。
  若不是保着张家茶行生意不受波折得官府庇佑,张道陵也实在不愿与梁玉虚以逶迤打交道,历城这几日风言风语,谁不知晓,那梁家少爷看上了枫露茶行的东家,死乞白赖往上撵,那张公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伸手虽不打笑脸人,但被人纠缠不休也有个底线,这不,张府关上大门挡了那梁玉几日,烈日炎炎,叫那梁家少爷流了满头大汗,暗自叫苦不迭。
  “喂,呆子!”
  “谁叫我呢?”张道陵抬了抬眼皮,四周掠了一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呆子,这里,这里!”
  果真有人,好生熟悉,张道陵顺着声音寻过去,瞧见房顶上透着光,一张俊秀邪气的脸正对着自己笑的肆意。
  “是你,你怎么跑房顶上去了,赶紧下来,小心踩烂我家的屋顶,到时候你帮我修吗?”话虽是这么说,这张家少爷早就喜不自胜。
  “你家大门紧闭 ,外面站了个大汗淋漓的小子,唬得我只得钻房顶,问你,那外面的是你朋友吗?还是......”那屋顶上的男子已经飞身而下,落入房中乌黑的书桌上,单膝曲起,侧坐在边缘处,戏谑的说道。
  “别管他了,他爱呆门口就让他呆着去,你怎么今天才来,那日之事还多亏你出手相助,以后你要有什么棘手事,我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张道陵边说边朝那玄色衣裳的男子作揖道谢。
  “可巧,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人帮忙,不知......”那玄衣男子轻巧跳下桌子,如风般窜至人前,四眼相对,相距不过一指节远。
  张道陵万万没有想到这人有如此动作,唬的往后倾倒,腰间不知从何来了一股力道,直勾勾拉着他前倾,挨上那玄色袍子的时候,心里像是着了火般欲烧不绝。
  他慌忙将双手抵上玄色男子的胸膛,面上一抹红霞飞过,怔怔道:“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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