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牌的背后,都是什么‘棋子’?”仇只问。
莲华抽出他手中的数字最低的“壹”纸牌,他道:“这张背后的棋子,都是些弱小的妖怪。如白豪、鸱、嬴鱼等。”接着,他又从仇只的手中抽出最大的一张纸牌,“贰肆”号牌,他道:“这张牌背后,是最厉害的妖怪。如九尾狐,蛊雕,肥囗,狰,朋蛇,赣巨人等。而第‘贰伍’张牌,高于前面所有的牌,这张牌背后是穷奇、饕餮、梼杌(táo wù)、混沌上古四大凶兽。这张牌,是王之牌,只要赌客能拿得出的话。从五刑场开场为止,只有一位客人出过这张王之牌。”
第二十五张牌,是王之牌。也被赌客称为最后一张牌。
经莲华一番解说,仇只和孔兵了解五刑场的游戏规则。
“以前,有人用最小的一张牌赢过最大的一张。后来,那颗‘棋子’得到自由离开。”浮光灯火下,莲华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有些残酷的笑容。
每一张纸牌,相对应同等牌子等级的妖魔精怪。
纸牌的号数越小,妖魔精怪就越弱小;纸牌的数字越大,妖魔精怪就越强大。
二十五张纸牌,从赌局开始,你可以出任意一张,当你的手中的纸牌全部用掉,棋子却全部被杀之后,你便是输家。
如果,你场上的“棋子”杀掉所有赌客牌棋,那你则是今夜的唯一的赢家,赢的人,可以在五刑场挑选最强大的战斗妖怪,用来进行下一次的赌博。
“每一位新来的客人,五刑场都会送上一副纸牌。下一次,就得几百块大洋买下了。”莲华道。
“五刑场的背后人,是不是怡和洋行的赫伯特·英格拉姆?”仇只问。向叔亚查到,怡和洋行的总买办钜瀛找捉妖人捕捉强大的妖怪给权贵赌博。
“上九流里,有这个传闻,但没人见过五刑场的真正主人。”莲华道。
仇只摸摸下巴,这么说来,也有可能只是钜瀛捉妖卖给五刑场。
“五刑场背后的黑暗,深不见底。想查,随时会被吞噬深渊之中。”莲华打开自己的牌。
“那就用手中的剑划破黑暗,用手中的枪从深渊下杀出来。”仇只道。
莲华轻笑。眼前的男人,或许是汉口改变汉口的奇迹。
临近午夜,五刑场的赌博正式开始!蓝管事站在御火的赤鷩(bì)上,赤鷩载着他到迷阵棋场上空,他用洋文高声说话。莲华给仇只的做解释,蓝管事的话大意是,今夜有四位新的客人加入他们,按照五刑场的规矩,先由这四位新来的客人出牌。
“四位新来的客人……”莲华用扇子掩嘴。
仇只,孔兵,白显真。
最后一个,是谁?
在蓝管事宣布赌博开始的时候,仇只抽出第五张纸牌飞向迷阵棋场。而孔兵抽出第一张,最小的那张纸牌飞了出去。
随着他们出牌,赌场另外两方也飞出两张牌。仇只的目光看向飞出纸牌的隔间房。白显真,是不是在其中一间?
牌飞向棋场,有修炼成精的飞鼠飞在空中衔住四张牌放入迷阵棋场相对应数字的门里。
不一会,迷阵棋场四道不同的门缓缓打开来。
“有人出了王之牌!”有赌客大声道。在场所有赌客惊愕,这四位新来的客人,竟然有一位出了“贰伍”这张王之牌!
难道,这位新来的客人带来了穷奇?还是饕餮?梼杌?混沌?
随着飞鼠将那张纸牌投投入最大的一道门里,这道厚重的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恐怖低吼声。
看着对面那道最大的门,莲华眯起了眼睛。
最后一张王之牌,是谁的?对方想用这张牌屠杀在场所有赌客的“棋子”么?
仇只看着,他知晓,这张牌,不会是白显真出的。
他和孔兵、白显真投掷出去的纸牌,对应的“棋子”已被放出来。这三人的“棋子”都是弱小妖怪,甚至弱小到无法化成人形。三只小妖怪被放入棋场之后便快速乱窜,然后找地方躲起来。
“这三只妖怪,会被王之牌吃掉。”莲华道。
那道巨大的门终于打开。
一只巨大的凶兽挣脱四肢脚镣窜入棋场!有认出妖怪的赌客惊呼:“这是梼杌!这是梼杌!”
上古四凶兽之一的梼杌!
他的话撩起整个五刑场的涟漪,赌客们惊诧。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贰伍”这张牌背后的棋子了!
一时间,五刑场内窃窃私语。
得以自由的梼杌冲进迷阵棋场,它环顾周边一圈后,便仰天嘶吼一声。这一声,震耳欲聋!随着它的嘶吼声,赌客们纷纷开始开牌。
梼杌冲撞迷阵棋场找到那三只妖怪吞下肚子!那三只妖怪在被吞下那一刻,向人们伸出了求救的手。
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吃掉,仇只皱起了眉头。
他把手中的纸牌仍在桌子上没再出。而五刑场其他赌客,则兴奋不已,他们纷纷开始出牌。越来越多的牌飞出隔间房,也越来越多的妖怪被放了出来。
弱小的妖怪,在混乱之中乱窜,只求能活下去的那一刻。而强大能化人的妖怪,则使用妖术和冷兵器开始厮杀起来。
棋场开始被鲜血染红,赌客们越来越兴奋。
梼杌大开杀戒。
有化成人的妖怪拿着一把刀斩到梼杌的身上,梼杌嘶吼一声把这妖怪一甩,然后它一跳,把化了人的妖怪拦腰咬断。
血从棋场的上空落下,如落雨一般。最后,赌客开始出最大的一张纸牌,“贰肆”号牌。被放出的巨大妖怪向梼杌扑去,这群妖怪里,白色的九尾狐最为瞩目。
九尾狐露出獠牙和利爪向梼杌杀去。
它知晓,若不杀掉梼杌,它就会被杀掉。
看着赌场上的杀戮,仇只冷笑,眼睛深处是极度的厌恶。
他的眼睛在棋场上巡逻了一群,在看到某只妖怪的时候眼睛便停住了!
是犭婴如!
那只被乞儿捡到的受伤妖怪!他为何在这?是被抓来的?还是被乞儿卖来的?
浮光灯火下,在一片杀戮之中,犭婴如蹬着自己的后退,撑着自己的前掌脚快速避开厮杀的危险躲在棋场的角落。
莲华看到仇只注意犭婴如,他道:“认识这只妖怪?”
“见过。”仇只道。
犭婴如身上有未好的伤口,没逃多久,便有其他妖怪一口咬到它后蹄,犭婴如哀叫一声,它蹬开咬住自己的后蹄妖怪。随即继续胡乱逃跑起来。
“呵呵。”莲华轻笑,“这就是真正的汉口!”
如□□罗场地狱般的汉口!
隐世界与现世界里的那道口子,在慢慢崩坏,这两道之间,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扯破最后那张薄纸。
在这里,只有毫无仁义道德的杀戮,只有用血液浇洒的兴奋。位于顶端的人们一手遮天,随时可颠覆摧毁混乱的东方之城。
看着棋场里的杀戮,仇只神色冰冷,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睛深处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直到犭婴如被一只强大的妖怪撕破了身体吞进肚子里,仇只眼睛都不眨一下。
五刑场中,浮光灯火下的迷阵棋场,变成了妖魔精怪葬身的地狱。九尾狐洁白的毛被染成了血红色,梼杌一根一根地咬断它的尾巴,直到它剩下一根尾巴变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九尾狐化人,出尘脱俗的人形妖怪躺在血泊之中,她看着赌客们口吐人言:“衔悲茹恨,与尔枕干之雠(chóu)!”
这一声,让整个五刑场寂静了一下。
巨大的上古妖兽梼杌嘶吼一声,他抬起前掌一落,人形九尾狐被踩成肉糜。
九尾狐饮恨而终。
莲华避开眼睛不再看,仇只从口袋摸出烟和火柴,他把烟点燃叼在口中。
血腥气的压抑之下,有赌客兴奋地大叫。这个赌客的声音,唤醒了寂静的赌场,五刑场又恢复喧嚣的气氛。
随着九尾狐之死,场中,尚活着的妖怪,要么自杀,要么冲向梼杌,与之同归于尽。
当场上还剩下扇着翅膀飞在空中的蛊雕和梼杌的时候,赌客们开始进行第二起赌注。
蛊雕能不能赢下梼杌?
毕竟,当年有过最小的那只“棋”赢过最大的那只“棋”得以自由,今夜,蛊雕会不会逆胜?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个章节开始:所有妖怪原始状态下,一律用“它”。化人之后,用“他”/“她”。
写《妖书奇谈》的时候,应该有人发现,魏紫牡丹形态下,我用“它”。如果化成男儿身的话,我用了“他”,如果化成了女儿身,我用了“她”。
枕干之雠(chóu):指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7章 第七章:牵引
仇只吐出一口烟,室里烟雾缭绕。
棋场里,蛊雕在人形和妖原型之间变幻袭击梼杌。梼杌仰天发出的声音震痛人的耳膜,迷阵棋场被它撞倒一片。
浓郁的血腥味里,仇只又闻到了那股让他感到熟悉的味道。
他站起。
“队长?”孔兵道。
“我出去一会。”
孔兵点头,莲华看了他一眼。仇只打开门出去把洋人招待支开后,他便独自一人循着白显真身上味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