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租界第一洋商赫伯特·英格拉姆,有传闻他是五刑场真正的主人。向叔亚和花梦歁与这个英国商人面对面交易的时候,便知这个男人不仅不是五刑场真正的主人,而且,还乐意背负着这个流言,从言谈中,还发现他和五刑场的主人交情匪浅。
赫伯特没与他们做交易,却留下了那三张相片。
在离开怡和洋行的时候,花梦歁身子一软,向叔亚抱住她,然后招来黄包车前往后花楼街。
后花楼街阴阳斋,程符房中安安静静,整个空中静静地飘着咒符。抱着蛋坐在房间中央的程符缓缓睁开眼睛。摸了摸衣服下的蛋,他开口:“梦歁。”
空中静静的咒符动了起来排成不同的序列,花梦歁的声音传来。
“我在怡和洋行。”
程符勾起一抹笑:“去吧。”
“好。”
外面,黄包车进后花楼街的时候,阴阳斋唯二的女子景冰伸手抱过花梦歁:“有劳了。”
向叔亚点点头,他转身后,摘掉了眼镜,然后转角进偏巷,解掉身上的长袍换掉一身衣服。再从偏巷出来,他再次返回英租界。
而景冰,她把花梦歁的身体抱回阴阳斋送到程符的房中,然后退了出去。
躺在房中的花梦歁闭着眼睛,不知生死。
程符飘荡在空中的咒符在花梦歁身体上空结了强大的镇魂法。
英租界,怡和洋行。
赫伯特摩挲着三张价值连城的照片。他轻声细语:“不知那位对这三张相片有无兴趣……这个神奇的东方国度里,总能给人们奇迹和……绝望。留在这里,或许真的能看到希望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呢。”
赫伯特看着对面的空椅子。
仿佛他对面坐着人似的。
离魂花梦歁,便坐在他的对面。
阴阳斋里,程符听到赫伯特的话,他冷声道:“告诉我,那位是谁。”
是谁?
这一等,便等到了晚上。
这个白天,赫伯特招待了三位来客和一位朋友。入夜后,他带着那三张照片坐上车子前往俄租界。
离魂花梦歁跟着赫伯特,在俄租界五刑场前,她试图跟上去时,被设置在里面的阵法压得差点魂飞魄散。
阴阳斋里,镇魂在花梦歁身上飘荡的咒符震动了一下。
“花梦歁?”五刑场外,约定好的向叔亚低声道。
一道阴风过,向叔亚身体一沉,他口中吐出女人的声音:“程符,我和向叔亚进五刑场。”
“好。”
承受着他人灵魂,向叔亚身体有些沉重。
道术,还真是奇妙的存在。
传承几千年的道法,日渐没落。能够传承下来的人们,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以至于,彻底淹没在过去之中。
五刑场强大的阵法压制妖魔精怪,就算是恶鬼也进不来,花梦歁的魂魄更不可能进入。借向叔亚的身体进入进入这座炼狱,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便能跟踪赫伯特找到五刑场背后真正的主人。
这个夜晚,又是一个囚困于五刑场里妖怪的炼狱。
只要,这座巨大的牢笼一天不被打破,这里,便每天上演着极端棋局游戏。
混入五刑场后,各种阵法镇压下,向叔亚身体沉重不已。他知道,这阵法,压制的是附身于他身上的花梦歁灵魂。戴着妖怪的面具下,向叔亚含笑。仿佛那样沉重的压力不在身上似的。
“不难受么?”魂魄受到挤压,花梦歁问道。
“这点压迫,不算什么。一路追随着队长脚步的我们,不会轻易停下脚步。”五刑场的浮光灯火下,向叔亚道。
“带着你们往前走的人,那颗心,还真是冷硬。”
“的确,可就是这样冷硬的人,才值得我们追随。”
“你们,或许真的能结束两道里之间的杀戮。”花梦歁说道。
义无反顾,挺拔的身姿傲然站立汉口。
到了那一天,锁在主公身上的枷锁会掉落……
而汉口天空上的阴霾,会散去吧。
听着花梦歁和向叔亚的话,阴阳斋里,程符轻轻地抚摸衣服下的蛋。
令人厌恶的军警队,这群突然出现的人,拿着令人讨厌的枪械强行介入两道之间,程符不知道他们会给汉口带来什么结果。但是,阴阳斋,还有白显真师兄若因这些人陷入险境,就算不顾道义,他也会亲手去复仇吧。
直到现在,他都没忘记,师兄被几十把枪射杀的场景。
死过一次的师兄,若再出事,将再无活下去的机会。
向叔亚伸手抓住一只浮灯小妖,他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阴阳斋,白显真。带我去找赫伯特英格拉姆。”
“吱吱——”浮灯小妖叫着,随机漂浮着身子带着向叔亚去。
当越来越多戴着脚镣,拿着冷兵器的妖怪出现之时,向叔亚被拦住了去路。带着黑色面具的五刑场招待阻止他继续前进。
前面,是五刑场的尽头,是客人们不能涉及的禁地。
浮灯小妖晃晃荡荡地飘走了。
向叔亚用洋文道:“抱歉,我迷路了。”说着,转身离开。在他转身那一刹那,花梦歁的灵魂离开他的身体。
阴阳斋里,程符大喝一声:“快——”屋子里所有的咒符开始震荡。
与五刑场强大的阵法对抗,他的镇魂法撑不了多久!
五刑场里,花梦歁忍受阵法的压迫,她飘过那些拿着武器的强大妖怪,然后穿墙进入前面的屋子中。
在花梦歁刚穿墙而进的时候,与赫伯特英格拉姆交谈的人把目光移到花梦歁脸上。
花梦歁与十七岁的少年的视线相撞。少年对她一笑,他道:“能承受我布下的阵法前来,你的真身,有人在守护着,对么。”
“梦歁!回来!”
花梦歁的魂魄便被震飞五刑场。
花梦歁的灵魂被震飞五刑场后,有个男人从帘子后出来。
“义父。”少年道。
男人点点头,赫伯特·英格拉姆把那三张照片交给这位,汉口里最有权势的男人:“这是他们送来的诱饵。”
男人接过一看,他放下。
“张前,布好五刑场迎接五天后的客人。”
“请放心交给我,义父。”张前道。
五天后,即将上演的戏目,赫伯特不禁期待。
阴阳斋程符房中,花梦歁脸色苍白,流着冷汗,七窍出血,程符以咒符强行把花梦歁的魂魄召回。重新回到自己身体的花梦歁猛地睁大那双流出两条血的眼睛,然后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飘荡在屋中的咒符混乱地飞了一阵后,纷纷落下。把蛋放进被子里,程符急忙半身抱住花梦歁:“梦歁!”
慢慢地,慢慢地,花梦歁缓了过来。
程符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液。
花梦歁抖着手接过他的手帕。
“梦歁,可好?”程符担心问道。
“我没事。”粗着气,花梦歁道。
待整个人缓和过来后,花梦歁站起道:“我们去找主公。”
后院,坐在回廊下,白显真拿着茶喝。有菌人过来讨茶喝,他便给菌人倒了一杯。双手搭在杯子边缘,菌人把自己的脑袋探进茶杯里喝起茶水来。
“主公。”花梦歁程符到来。
“坐。”
两人坐下回廊。
黑夜下,那颗古老的桃花树上挂了几盏红色的灯笼,这些灯笼还是商氏兄弟挂上去的,为的是能让住在树上的菌人能看清,别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去。
白显真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花梦歁把今日调查之事道来。听完她的话,白显真道:“能使得一身阴阳法,还能布下这么强大的阵法,此人真正的身份,必然是正统道家一脉。”
听到白显真的话,程符想到了过往。
“正统道家一脉么。”
算起来,他们阴阳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正统一脉世家能看得上的。
“主公,五刑场的主人,是此人。”花梦歁道。
“是他么……”白显真深处手指轻轻点了点菌人的小脑袋,菌人开心地细细说着话。
按照梦歁的话来看,少年年纪不大,能在汉口里做到这个程度,若无人在背后支持着他,他能建造出五刑场么?
这个调查背后,还有疑点。
“我去拜访段都督。”白显真站起。
“和我师兄一起。”程符也要站起,白显真把手压在他肩膀上。
“好好把蛋孵出来。”
“……”程符。
五刑场外。
向叔亚踏出门外。
“书亚。”抱胸靠在靠在墙上的对出来的队友道。
“队长。”
“回去。”
“好。”
两人往码头去。
在码头,白显真的身影立在码头边上,年轻的船夫正和他说着在汉口的奇遇。他看到仇只的时候,便招呼道:“仇队长!”
仇只对白显真道:“走吧。”
白显真出现在这里,不是来找他便是去武昌有事。
三人上船,船夫荡桨,船摇摇晃晃地往武昌去。白显真看着长江的江面,当一条人身鱼尾的水鲛人再次从水中跃起飞过船夫的船时候,船夫激动地说道:“看吧,我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