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意态慵懒,“这有什么值得高兴,赫连石早已老迈,赫连傒却绝非庸才,对付他可比他父亲难多了。”
商承弼道,“朕不必对付他,朕身边有一个你,便胜赫连傒十万兵马。”
晋枢机随意揉了一把桃儿的脑袋,桃儿受不了主人任性,用爪子狠狠拍了晋枢机一下,晋枢机一时被逗乐了,竟冲着桃儿做起了鬼脸,桃儿却用爪子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将头藏进身子里去,晋枢机拍了拍他屁股,“竟然嫌我的样子丑,你就很漂亮吗?”
商承弼看着他们一人一猫斗法,暗自摇头,“你这次回来倒是松快了不少,看来认个哥哥果然有些好处。”
“我这些天一直懒懒的,今日晒晒太阳才好些。”晋枢机在阳光下展开了修长的腿,仿似不经意地道,“赫连竟是只做了太子吗?我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定是不耐烦等的。”
商承弼道,“赫连石本已时日无多,他如今既已名正言顺,又何必沾上弑父的骂名,更何况,他几位姐姐也不是好惹的,对了,东逻邪部的单于和他的阏氏已到了,朕今晚会赐宴,你同朕一起去见见吧。”
晋枢机将被风飞起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我懒得去,你带皇后见吧。”
商承弼微微变色,伸手扣住晋枢机手腕,桃儿连忙跳开了,晋枢机推了推他手,“我同你去就是了,听说蚩容单于的阏氏极为美貌,我也可以长长见识。”
商承弼缓缓放开了扣住他腕子的手,“你该知道,在朕心里,你才是真正的皇后。”
晋枢机轻声应了,目光却远远地停在吕贵妃消失的花廊处,心道,“你的皇后贵妃最后都要死,又有什么可稀罕。”
商承弼晚间赐宴,晋枢机便坐在原本属于皇后的桌案前,听些耳朵都起腻的冠冕颂词,蚩容单于是东逻邪部的首领,很是年轻有为,虽然汉语并不十分流利,但也不叫人生厌。逻邪与狄国接壤,西逻邪部的单于与赫连傒交情深厚,这次赫连傒荡平七皇子之乱西逻邪部出力不少,游牧民族虽好战,蚩容单于却不是个能征善讨的首领,如今北狄已是赫连傒囊中之物,他才高志大,对逻邪虎视眈眈,很有一统草原的野心,蚩容也不得不找个靠山。成国太远,邻近的狪国又太小,更加之东逻邪一部与大梁一向交好,蚩容单于这次携阏氏亲至,可见其结盟的诚意了。而商承弼也正是因为蚩容单于交访而提前回京。
晋枢机随手斟了一杯酒,敬蚩容单于。
蚩容单于听他口诵胡语,不免惊讶,“侯爷会说我们的话?”
商承弼笑,“朕的这位临渊侯什么都会。”
晋枢机又举酒敬阏氏,“颛渠阏氏远道而来辛苦了。”
“多谢侯爷。”那位极为美貌的大阏氏将犀角杯中的甜酿一饮而尽。商承弼拊掌而笑,“颛渠阏氏果然是女中豪杰。”
蚩容单于笑道,“皇上,我这位阏氏是你们汉人女子,虽是汉人,却是大女人。”
商承弼道,“单于英雄豪杰,阏氏不群众芳,正是天作之合。”
晋枢机召来内侍亲自斟了两杯酒,走向蚩容单于与阏氏,用胡语说道,“单于大婚之喜,未曾贺过,不知五年之后肯不肯赐我这杯喜酒。”
蚩容单于极其爱重自己的阏氏,如今听晋枢机又贺,连饮十二杯,晋枢机酒量甚宏,竟一一陪饮,蚩容单于酒兴更浓,竟要再饮十二碗,阏氏劝道,“我们远来是客,不要失礼。”蚩容单于这才作罢,又拍着晋枢机肩膀邀他去草原,晋枢机自然答应。
商承弼见晋枢机回座,顺手将他揽在怀里,不经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单于,朕与重华再敬你一杯。”
蚩容单于岂会留心商承弼动作,倒是阏氏全部看在眼里,却也假作不知,以草原礼称谢。
晋枢机近日喝药喝得身子疲倦,适才牛饮几杯,起先还不觉得,如今竟是有些头晕,只是他素来酒量奇佳,也不放在心上。商承弼见他香腮含酡,浅醺当春,正是未消酒色朱颜浅,欲与迷情翠黛低,他玉手执壶,双目含烟,当真是艳杀桃李,羞被伊人,连蚩容单于也不免看得心惊肉跳,手中空挟着一块羊肉,竟是全忘了送进嘴里,商承弼心中得意,又被看出了醋意,便轻轻按下了他手中的玉壶,晋枢机一把水葱似的手指仿佛腻着鹅脂,柔嫩如凝,商承弼只一握便放不开来,贴近他面颊问道,“叫尚食局替你弄个醒酒汤吧。”
晋枢机秀颐微含,新荔般的粉颊擦过商承弼的脸,却突然之间面色绯红,抽出了被握着的手,“多谢皇上”,大概是外客当前,方才的情不自禁全被收了回去,只是眉宇间春情尚在,一双妙目含嗔似怒,眉间朱砂娇艳欲滴,蚩容单于手中筷箸落在桌案上,两响击木之声,蚩容单于呆忡道,“美人、美人!皇上,我拿瓜沙九州和你换!”
他此言一出,厅上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内监宫女吓得几乎断了呼吸,半分不敢将压在胸口的气吐出来,一时间静得出奇,商承弼初以为幻听,却偏偏捏碎了手中玉壶,就连蚩容单于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天下谁不知道晋枢机是商承弼的内宠,他居然如此出言无状,更何况,瓜沙九州地势冲要,是东逻邪与北狄的要塞,又岂是说给就能给的。正在一片死寂之中,颛渠阏氏举酒笑道,“果然是呢,这羊肉鲜美,怕是连瓜沙九州的牧人也豢养不出。”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金铃铛脆之声,颛渠阏氏抱起蹿到案上嗅羊肉的桃儿,“这是谁家的猫儿,胆子倒大。”
晋枢机微微一笑,“我养着玩的,阏氏喜欢吗?”他说着就拿起了商承弼被玉壶划破的手,轻轻吮掉了他掌心的血,顺手扯下自己的一片衣襟替他裹伤,再回座时,便伸手召回了桃儿,捏了捏他绒绒的耳朵,吩咐侍立在侧的宫人,“以后都不许在宴上设玉壶,这壶是谁制的,打他二十板子,示众三日,看以后谁还敢在御制的器物上不伤心。”他吩咐完这一句,便对蚩容单于道,“让单于和阏氏见笑了。”
蚩容单于让人见笑才是真的,又哪里敢再说话,只随意饮过几杯酒,约略缓和了尴尬的气氛便各自散了席。
蚩容单于与阏氏才退下,商承弼就狠狠裹住晋枢机,压在他唇上强吻,晋枢机知他有气,只用手替他揉着脊背,商承弼吻得极深、极狠,晋枢机只觉得连五脏都被他撬到了口里,起先还因为痛而挣扎着闪躲,可越是躲商承弼越是疯,他便再也不敢乱动,只迎合着他,商承弼胸中一股怨气,全都倾泻在晋枢机的半张脸两道唇上,晋枢机直等他那道狞劲过了才敢用舌头轻轻刮擦他上腭,商承弼感到他动作,便也被唤起了几分情意,不再是蛮吮强吸,晋枢机知他回复了些意识,便也慢慢厮磨,等商承弼完全出了气,晋枢机口里已全是血腥,嘴唇早已肿得娇艳,看起来就像时刻都嘟着,倒更是我见犹怜了。
晋枢机半仰着身子靠在案子上,一只手勾着商承弼脖子,一只手揉着他胸口,“不过是番邦野人,你跟他制什么气,手还疼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商承弼就掐住了他脖子,“怎么有这么多人来跟朕抢你!赫连傒祭神,亲自许愿要统一草原迎你做他的可敦,蚩容又在席上对你如此无礼!他不过是——”
“喵——!!”桃儿尖叫一声,一爪子滑过来。
商承弼这才意识到晋枢机已被他掐得脸色惨白,连忙放开他扶在座椅上,替他顺着气,晋枢机横他一眼,“你掐死我埋了就没人跟你抢了。”
商承弼冷哼一声,“真应该将你藏起来,谁都不让见!”
晋枢机用功调息,等呼吸平顺了些才道,“蚩容不过是个莽夫,你又何必同他计较。”
商承弼一把扫掉案上杯盘,“朕不是同他计较,朕是生气!”
晋枢机轻轻摇头,“你的手呢?叫太医来看看。”
商承弼不接他的话,只是紧紧盯着他双颊,“重华,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所有的男人看你一眼,就像着了魔。”
晋枢机斜睨他一眼,蹲身抱起桃儿,轻轻晃着他脚上的金铃,独自向前去了。
你变了。
晋枢机展开手上的字条,却只有三个字。桃儿舔着主人手背邀功,没有人会想到用猫来传递信息,更何况,这只猫是临渊侯的。铤而走险只为说废话,你还真是没有变,晋枢机将那张纸片浸到了水里。
云舒送上一盏茶盏,晋枢机道,“这些天,桃儿吃得怎么样?”
“还是一样,只是越发爱跑了。”云舒回道。
“看好他,要他以后不要再跑了。”晋枢机吩咐。
“世子——”云舒还想再说什么。
晋枢机抱起了桃儿,“西出阳关三千里,从此萧郎是路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未校对,欢迎捉虫,有错必改,谢谢大家!
已经要迟到了,大家的长评我都看到了,找机会慢慢回,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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