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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罪者 (桐川林)


  他用力闭着眼,听见风声与菲利克斯的呼吸声,抓着斗篷的双手渐渐失去温热的温度,他打了个喷嚏,身体在菲利克斯怀中猛地震动了一下。但自始至终,他都听话地没有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抱着他的手将他放到了地面上,那个声音在他耳畔说道:“到家了。”他闻言惊讶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真的站在伯爵府邸之外。两扇顶端竖着尖刺的金属大门紧闭,他着急地想从栅栏之间传过去,却听见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大叫着“西瑞尔少爷”。
  是管家。
  他真的回来了。
  西瑞尔惊喜地笑开,想向菲利克斯道谢,可回过头才发现,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唯独穿黑斗篷的男人不知所踪。
  
  ☆、第3章
  
  西瑞尔再次被送到赫肯的庄园已经是深夜的事了。
  夜空中乌云密布,风刮过光秃秃的树枝间隙,酝酿成魔鬼的哭嚎。
  寡言的胖车夫无精打采地甩了甩马缰将马车掉头,离开前都没回头看看可怜的小少爷。
  身形单薄的男孩独自站在紧闭的大门外,在夜风之中瑟瑟发抖。夜色浓郁,他几乎看不见那辆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马车,垂下肩膀,也不再像昨天那样哽咽着追过去,只是抬手敲了敲厚重的门。
  他甚至不期待此时还有人能听见敲门声。
  或许要在寒冷的屋檐下待上一整夜了。
  他抱紧手臂,手掌无意识摩挲着,在门口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看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脸上的那道口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更痛了,他低下头,努力地想让自己忽略它。然而想起父亲忽然暴怒地举起手杖的样子,眼睛还是无可抑制地变得模糊,胸膛里传来急促的心跳声,他抬手拍拍胸膛,试图阻止令他难受不已的痛楚蔓延至身体的其他部分。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厌恶他。父亲对待兄长和姐姐们很严厉,却总是很有耐心地听他们说话;父亲会送兄长马匹,还雇匠人为姐姐制作最美丽的宝石胸针;可是父亲从不主动与他说话,也从不理会他的亲近,更是从来没有送过他任何礼物。兄长和姐姐们也不理他,他有一次被花园里的蜜蜂蜇了,他们都笑话他,而父亲连正眼都没看过他。
  他知道父亲厌恶他。
  他真的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种蠢钝之徒。
  可他还是爱着父亲。他希望父亲只是被动人的传说蒙蔽,希望父亲本不知道“仆从”的真面目。
  抽噎了两下,西瑞尔捏着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用手掌搓了搓手臂。
  这时,紧闭的门居然开了。
  从门后走出的人是菲利克斯。他没有穿那件古怪的黑斗篷了,单薄的丝绸衬衫让西瑞尔觉得寒冷异常。看到门外站着中午才离开的男孩,男人一点都不惊讶,伸手将他拉了进来,轻轻关上了门。
  走廊里一片漆黑,菲利克斯也没有点蜡烛。男孩在黑暗中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最后还是被楼梯的台阶绊得摔了一跤。火烧般的疼痛从额头与膝盖传来,他惊呼了一声,很想忍耐,可眼泪还是从眼眶中涌出。
  “我很抱歉。”他抽噎着说,“劳烦菲利克斯先生送我回家,可父亲还是把我送回来了。我很抱歉。”
  一直缓步上楼的男人听到这句话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说话。
  “我很抱歉……”男孩没能忍住哭声。他从楼梯上爬了起来,摸黑抓住了扶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跟上菲利克斯。
  “浪费了您的好意。”他吸了吸鼻子。
  “父亲并不喜欢我……他对我总是、总是很冷淡……”膝盖很痛,但也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男孩慢慢走到菲利克斯身边,仰起脸,像试图去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可我以为那也只是冷淡而已……”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拇指准确地落在脸颊边那道新伤上。西瑞尔疼得缩了一下,心中困惑为什么菲利克斯能在这么暗的地方看见他脸上的伤。
  “不想见你才是厌恶。”菲利克斯抚摸着男孩的伤,几乎能想象出手杖上的宝石划开皮肤染上鲜血的样子。他握着男孩的手牵着他上了楼。
  “他不想见我。”男孩幽幽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抓了一下菲利克斯的手指。
  “他不是不想见你。”男人将男孩送回房间,抬手推开门,“那不是厌恶。”他把男孩推进房间,带上了门。
  菲利克斯慢慢走向楼梯,身后又传来开门的声音,男孩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怯怯叫住了他:“那是什么呢?如果父亲不是厌恶我的话,那是什么呢?”
  而菲利克斯没有理会他的追问,径自下了楼。
  男孩愣愣站在房门口,希望能得到答案,希望好心的菲利克斯能给他解释。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仆从的“好心”绝非善意,只是让他早些认清现实的手段罢了。
  从赫肯的只言片语里轻易窥见了事实,一个孩子不受宠总归有各种原因,而属于西瑞尔的是最无解的那种,若他的父亲会因为他的可怜境遇而心软,一开始就不会把这个才五岁的孩子送来。
  菲利克斯慢悠悠回到赫肯的房间,人类脖子上的两个小洞还淌着血。他上了床,即便没有光也能看清人类那宛若亡殁的死寂表情。他俯身舔着赫肯脖子上的血,呢喃着主人的名字。人类用一双手脱掉了他的衬衫,抚摸他冰凉的背。
  “你早就知道他会被送回来才送他回去的吧。”
  菲利克斯没有回应赫肯的猜测,只是用带血的嘴唇亲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像西瑞尔那么小的孩子,只懂得喜欢和讨厌,懂得爱与惧怕,还没有什么能让他明白什么是憎恨。
  所以痛苦势必还会绵延,他还要挣扎,还会用一百种理由说服自己。
  每个人都是如此。
  菲利克斯已经见过许许多多牺牲品,上一个是眼前的赫肯,他已变得和之前的每个牺牲品一样。
  都会变得如此。
  他说不上期待,倒也没有厌倦。
  赫肯分开了菲利克斯的腿,仆从轻轻吻了主人的嘴唇。
  在黑暗里,菲利克斯也没有错过赫肯盈满憎恶的扭曲表情。
  下一个就是那孩子。
  都会变得如此。
  菲利克斯低声喘息,将手搭在了赫肯肩上。
  他没有再想男孩的事。
  而男孩缩在被子里一直想着他的话,一直在想如果父亲对他不是厌恶还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从未对他露出过笑容。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从不曾关心过他。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父亲只对他视若无睹。
  如果不是厌恶的话,为什么明知后果父亲仍执意送他来这里。
  男孩想不通,如果不是厌恶,还会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没生火的房间里潮湿阴冷,他在被子里打着颤,直到黎明前才终于红着眼睛坠入梦乡。
  翌日起床后,他既没看到赫肯叔叔,也没能遇到好心的仆从。见他出现在面前,玛丽惊呆了,扯着他的肩哇哇啦啦大叫了一通,又弯腰抱起他跑向厨房,拍醒了打盹的胖厨子,对着他一通比划。
  早餐过后,玛丽把他带进一个房间,让他坐进了阳关里,自己去点燃了壁炉里的木柴。
  火焰烧得呼呼作响,冬阳照在身上十分宜人。阴郁的心情被温暖驱散,西瑞尔坐在光里,开心地向老妇人道谢。玛丽笑得豁开了一张嘴,露出里面参差发黄的牙。过了一会儿,她好似意识到自己的仪容,羞赧地用手挡住自己不体面的口牙,匆匆离开房间,不过多时又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盘子里装着点心,她殷勤地递给西瑞尔。男孩惊喜地接过,笑得脸颊通红。玛丽又进进出出地为男孩张罗来了茶和别的点心,见他吃得不亦乐乎,又掩嘴笑了起来。
  后来的几天里,这里的主人赫肯依旧没露面,菲利克斯也从不在白天出现。多数时候西瑞尔都是独自一人,但如果他开口请求的话,玛丽也很乐意留下来陪着他。老妇人将男孩照料得很好,男孩也愿意和她亲近。她不能说话,他们之间没有交谈,而男孩会要求她拿两个茶杯过来,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喝茶。
  有阳光照进来的房间,壁炉里燃着暖和的火焰,还有愿意陪他喝茶的人。
  对西瑞尔来说,这再完美不过。
  他被禁止与家人一起吃早餐及喝下午茶,能和家人坐在一起只有每天的晚餐时间。即便如此,晚餐时他也被安排在距离父亲最远的位置,甚至和兄长之间还隔着两张椅子。仆人们都不爱和他说话,就算被他强行拉住,也总是敷衍。
  父亲最疼爱的二姐养了一只叫凯蒂猫,一身白色的长毛,长了一对异色的鸳鸯眼。喝下午茶时二姐总会把那只乖巧慵懒的猫放在自己腿上,一边喝茶一边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摸它。有一次他躲在门外偷看时,甚至看到父亲也伸手摸了它,还叫了它的名字。
  他羡慕极了。
  他羡慕凯蒂,恨不得自己也能变成一只睡在二姐腿上的猫。
  父亲都不会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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