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随手把烟掐了扔掉,缓缓地吐出口烟气:“……难说。”
秦昂沉默了一下,纪川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捶了两下他肩膀,眼角带点笑意地看看秦昂:“喂,你不会又想去见义勇为了吧?”
他那揶揄的意思十分明显,秦昂也跟着一笑,然后突然转头“哇”一声吐了。
这变故简直比放火烧房子还突然,纪川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过去拍拍他肩,试探道:“食物中毒?”
秦昂面色坚忍地勉强朝他摇头,弯腰接着吐。
纪川毫无人性地笑了两声:“……没想到彩鸢说得是真的,秦队长过去真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烧厨房的好男人。——你怎么抽上烟的?”
☆、Chapter 11
秦昂被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恶心得厉害,又十分地不愿意在纪川面前露丑,摆摆手示意他站远点。
纪川看了看他,转身走了。
秦昂:“……?”
纪小同志你就是这么对你秦哥的吗啊?
秦昂悲痛欲绝,深深感到自己遭到了十二万分的嫌弃,奈何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为时已晚,只得满腔悲愤地接着扶着墙抠嗓子。
一只杯子忽然递到了他面前。
拿杯子的左手莹白,流畅的线条被军用手表分割,收进挽了一半的衣袖。
秦昂抬头看到纪川一张疏淡透着些许高傲的脸。
纪川被他看得颇有点不耐烦——或者说是被那味儿熏的,皱了皱眉就要抽手:“不要算了。”
“要要要,怎么不要。”秦昂一叠声地应,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接过来就是一大口,正准备直起身大力拍纪川肩表示自己感动了心动了准备以身相许了,突然面色一凛,刚咽下去的一口就原封不动地被喷了出来。
纪川不明所以,秦昂满眼泪花:“纪小川你老实交代你处心积虑接近组织意欲何为?这是白酒!白酒!白酒!”
他们背后的院子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乐的笑声。
纪川:“……”
秦昂:“……你别拦我老子要薅死这帮孙子。”
纪川自知大意遭到了彩鸢等反动分子的利用,退了一步朝他欠了欠身:“我的错。你还好吗?我扶你进去歇歇?”
他试探地征询秦昂意见,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秦昂贴着墙喘了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看着眼前垂眸道歉的年轻人突然坏心一起,伸手捏起纪川尖削的下巴,眯细眼睛靠近他轻笑:“道个歉就算完了?嗯?”
秦昂严肃时品相端正,乍一看绝对称得上剑眉星目正气浩然,只是这一眯眼睛一勾嘴角顿时荡然无存,活脱脱一个仗势欺人的兵痞子没跑了。
纪川也不躲,抬起下巴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他,一扬眉挑衅道:“怎么?要我也来一口吗?”
他那一挑眉神色可称飞扬跋扈,惹得秦昂霎时心头火起,单手一带年轻人的肩转身将他抵在墙上,举右手上的杯子仰头含上一口就凑了上去!
“喂那个秦哥啊,你别生气,刚我们就开个……”彩鸢一推门,道着歉往门外看,骤然杏目圆睁,瞠目结舌,恍若有人当场掐着她喉咙给塞下一个鸡蛋去。
“我我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我我走了,你们继续,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秦哥好着呢我们接着喝啊——”彩鸢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个盘根错节七扭八歪的结,一边努力地捋一边往后退,终于“砰”一声关上了门,投入了人民当中。
纪川劈手一记手刀斩在秦昂脖颈上,单腿卡进秦昂腿间往膝弯发力一顶,左侧手肘捣进后背,右手将其右臂后拧,居高临下地看着低头猛咳的秦昂:“彩鸢要是没出来你想干什么?嗯?”
“我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干,真的。”秦昂偷袭失败又惨遭纪川暴击简直苦不堪言。
纪川放开他把他扶起来,叹了口气说再去倒杯水,肩膀被人一拉,刚回头再次被按上了墙。
秦昂低头看了看他,稍稍俯身下来,轻缓而几不可察地吻了吻他的发顶。
被火烧毁的房子需要时间重新整理,天色太晚,吴振立给幸存者们重新安排了住处,秦昂带人排查后确认没有异常,随手把一个清理出来还没拆封的抱枕塞进纪川怀里。
纪川被塞了个满怀,面色忍耐地瞅了瞅那个白色的蛋形抱枕,进自己那屋去了。
吴振立说这边的房子都还有井水供应,纪川脱了上衣想了想,拿块毛巾出去了。
外边彩鸢正跟潘城掰手腕,舒宇在一边面色紧张地盯着两人的手。见纪川出来,招呼他道:“嘿纪川!快来跟你彩鸢姐比划比划!”
纪川扫了她一眼当没看见:“……我为什么要跟一个能掰赢两个彪形大汉的女人掰手腕?”
彩鸢摇头遗憾道:“那你只好去跟秦哥玩了。他们说晚上热水供不上,只能让最前面的两个人洗热水澡。”
纪川抬头瞟了刚拿毛巾从房里出来的秦昂一眼。
秦昂摆摆手:“你洗,你洗。我习惯了。”
彩鸢:“……你们能别在这碍眼吗?”
彩鸢准备把她掰赢两个彪形大汉得来的热水澡的机会贡献给他们队长,以赎自己的白酒之罪。纪川毫无所谓,脱了背心就往浴室进。
秦昂跟在他后面,目光在年轻人光洁的脊背上流连了三四遍,才开口提醒道:“纪小同志,你就不能稍微有点自觉?”
纪川开了水龙头,在蒸腾的雾气里莫名其妙地看他:“我要什么自觉?”
秦昂晚上颇喝了不少酒,吐也不见得吐干净了,此刻深受这画面刺激,整个有点酒壮怂人胆的意思,痛心疾首道:“……你都不会害羞吗?”
纪川匪夷所思的目光深切鞭笞着秦某丑恶污浊的灵魂,秦昂终于忍受不了某种针扎般的痛苦,砰地一带门:“你先洗。”
那一声闭门声响起,纪川一直板正僵直的后腰才放松下来,缓缓抵靠在了简陋的盥洗台上。
然后他打开另一个水龙头,鞠了一捧凉水拍到脸上。
等秦昂面红耳赤、艰难卓绝地在残留着海量上一个使用者气息的浴室,发散完了一切忍直视的不忍直视的旖旎妄想之后,终于在队友们昏昏欲睡的恼怒目光中一脸大义凛然地大步出了浴室。
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崭新的人生道路缓缓展现。
然后他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推开了房门。
房间昏暗,悄无声息。
秦昂凑近去看,却发现纪川已经睡着了。
他侧颜精致,线条柔和细腻,平日因为惯常冷淡的缘故不大觉得,入睡时候却格外凸显,甚至有种不可期的温顺。
大火最先烧毁的就是被褥毯子之类的易燃物,吴振立提供的不够用,S11小组把自己的物资支援了人民群众,所以纪川也跟着被剥削,此刻大概是秋夜清凉,床上的青年收着手臂,面朝里略略蜷着身子。
他看起来像是抱了什么东西,秦昂上了床凑过去,不料年轻人突然转身,抬起眼皮看他:“你干嘛?”
秦昂龇牙咧嘴手足无措正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他床上这么玄幻诡异的事情,却不见青年再次发难。
他低头去看,纪川怀抱着个白色的抱枕,偎进了他怀里。
秦昂登时吸了口气,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小心地盯着青年的脸,甚至听到了年轻人极轻微的鼻息,才确认他只是出于某种条件反射性的本能醒了一下。
而夜深天凉,趋暖的年轻人下意识地靠近了尚蒸腾着热气的男人。
秦昂凝视着他的脸,右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轻缓地落下来,环住了年轻人单薄的脊背。
众人这一觉睡至第二天天色迟暮,纪川醒的时候望见窗缝间透出夕阳斜晖,整个人蒙了好一会儿,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在哪现在什么情况。凌乱的生物钟让他有点崩溃,半天才回过神,下楼走到外面空地上漱口。
保姆车开到了院子外,秦昂正意气风发地指挥三个队友往车上整理物资,见纪川下来扔了他个馒头当晚饭,又急匆匆去指挥工作了。
纪川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看他们忙,顺便挖苦秦昂:“哟,你真打算单兵独闯黑社会根据地为人民谋福利?”
“哎对。看见没,你秦哥就是这么高大伟岸。”秦昂大言不惭,看着纪川见鬼的眼神不得不放弃了装那个不存在的逼,“……好吧,昨天下午我和舒宇清点了枪支弹药情况,我们的消耗远远超出预计,后续补助跟不上。从这里通往C市没有捷径可走,免不了和丧尸群、甚至变异体群恶战,要是遇到对方负隅顽抗那更难说了……”
“那个涉黑组织是军工背景?你们打算偷还是抢?”纪川单刀直入。
“初步设想是偷……什么叫偷?!我们是替天行道!这种分裂割据,有碍祖国团结统一,造成群众利益损失,有害社会公平,形成恶劣影响的不良团伙,就应该遭到抵制和围剿!”秦昂面不改色,口若悬河,“只不过我们人数太少,缺乏应援,不得不退而其次……”
纪川懒得理他给自己戴高帽,清水就馒头地咽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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