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我没事。既然你要一起去,那就去吧。”
伸手抱住锦瑟,感觉到额头有些温热,白锦琰无奈地叹息道。
“嗯,我们带酒酿糯米糕去。”
“好,我们就带酒酿糯米糕去。”
十六岁的陆离坐在庭院里,跟前放着一把琴。这琴已有些年月了,但仍旧可以辨出是用上好的梧桐木所制。七根银白的丝弦,则是用蚕丝制成,内合五行,外合五音,另有玄晖与清晖二弦。此琴的琴徽是一个符文,找一个能工巧匠雕刻而成,并以上好的白玉镶嵌。师父说过,这琴叫做破魔琴,但师父觉得俗了,便更名空山秋瞑。不仅仅因为这名字雅致,更因为结合了最能将此琴所有潜能发挥的两首曲名,一首叫空山烟雨,另一首则叫幽谷秋瞑。
今日要练习的正是幽谷秋瞑,此曲与空山烟雨不同,一个是放一个是收。空山烟雨的放有着极强的攻击力,而幽谷秋瞑的收则有着极大的防守力。虽然两首曲子各有各的特点,但却可以同时演奏,这首被融合地曲子是陆离的师父桑榆所独创,名为空山秋瞑。陆离从七岁起学琴,十一岁开始学空山烟雨和幽谷秋瞑,十五岁学会了空山秋瞑。从那一年开始,他每天要练习一首曲子,这样的练习怕是不会有尽头的。尽管他偶尔也会偷懒弹奏高山流水之类的曲子,但到底也没有荒废师父所教的。
幽谷秋瞑的曲调从悠然到激烈,再回归平静,所有的一切都要求一气呵成。陆离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抹挑勾剔,银白的丝弦时而缓慢时而快速地颤动。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枝头的鸟儿不再歌唱,院中的水停止了流动,随风而落的树叶停在了半空中,将要盛开的花朵竟也停止了。一曲终了,一切恢复了常态。陆离的耳朵动了动,他再一次听见了鸟鸣、流水、落叶、以及花开的声音。嘴角不由得上扬。
“锦瑟,算起来,你跟着玄女也当了很久的徒弟了。”
白锦琰放下手里的书,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小妹。
“的确很久了,但是师父老觉得我还是小孩子。”
锦瑟回想起回家之前,师父和蔼的笑容,以及在她包里塞的那些食物,敢情师父怕她还没到家就会饿死。
“玄女向来宽厚,待你总是不错。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她怎么就收你当弟子了。要知道,玄女从来不收弟子,你是第一个,也许也是最后一个。”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师父,但师父不肯说。只让我好好跟着学就是了。”
其实锦瑟也不明白这其中缘由。照道理,她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过就是青丘白家的九小姐而已。但玄女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为何会这么轻易地收了自己当徒弟。而且玄女的确说过,自己不收弟子。可为什么偏偏收了自己。这些疑问锦瑟自己是想不通的,问师父也永远没有答案。但她知道其中必定有些原因。
“那还真是奇怪。”白锦琰摇着头笑道,“那你跟着师父学了这么久,可有长进?”
“嗯,还好吧。师父说了,九尾的九条尾巴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代表着力量大小的不同罢了。如果我想成为九天之上的天狐,就必须让每一条尾巴拥有一识,九尾也就是九识。”
九识?白锦琰蹙眉沉吟,但很快他就明白所谓的九识是什么。九识本是佛教用语,前六识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后三识则是七末那,即分别识,八阿赖耶,即藏识,以及九庵摩罗,即清净识。如果锦瑟要让每一条尾巴拥有一识,那也就意味着,她要放弃所有爱欲。白锦琰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到锦瑟的脸上,自己的小妹妹还那么小,世间的情爱都未曾品尝,如今却已经要学着放下,这对她而言多少是有些残酷的,但这却是她自己的选择。
“锦瑟,若是日后要你选择……比如说你遇见了你所爱的人,但你必需要放弃现在的修行,你会怎么选?”
锦瑟记得二哥的确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时的自己也像现在这样,用那种天真可欺的表情望着自己的二哥,小小的嘴巴被糯米糕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反问了一句“什么是所爱的人?”。那时的自己觉得二哥的问题很奇怪,因为她认为自己所爱的人就是爹爹和娘亲,还有小姑、二娘亲和二哥。但现在她却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自从与陆离相遇,自己似乎从没有想过要在他和修行之间做选择。可是如果真的到了要选择的时候,她该怎么办?锦瑟有些厌恶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想要摆脱这个恼人地疑问。但不明就里地白锦琰,却以为自己的妹妹没听懂他的提问。
“锦瑟,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二哥。”锦瑟忽然打断了白锦琰的话,“能不能别探究这个问题了,我不想去想,至少现在不想。”
以锦瑟目前的修为,虽然已经到了七识,但只要还没到八识,她就觉得自己还用不着去选择。起码她现在不想,因为她真的放不下陆离。陆离?回来这么久,她第一次想到了他。但只要开始想,似乎就停不下来。她想知道现在他在哪里,是否和自己在一个时间点,还是说错开了。
看着妹妹沉默地侧脸,白锦琰有些心疼,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息着搂过锦瑟的肩膀,轻拍了两下。锦瑟感觉到了二哥温热、均匀的呼吸,想起陆离似乎也是这样,还有他的琴声。
整整一天,无为居里的琴声没有停止过,桑榆倚在院子的回廊上,纤细地手指轻拈着一只小巧轻薄地青玉酒盅,仰头饮尽杯中的佳酿。桑榆忘了这酒在酒窖里藏了多久,甚至忘了这酒的出处。他只记得这酒叫桃花酿,他还记得自己曾经醉倒在那片桂花林中,任由那些纷飞的粉白花瓣落满衣襟。还有那张至今有些模糊的脸,但脸上的泪为何如此清晰。
桑榆听着徒弟的琴声,他辨出了那曲子——凤求凰。难道自己的徒儿情窦初开?可是这小子几乎不大出门,即便出了门,应该也瞧不见哪家的姑娘。一曲终了,陆离愣愣地坐在原地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想换首曲子弹奏,竟不自觉地选了这首。他想起了这双手的触感,曾经抚摸过锦瑟的面容,锦瑟的长发,甚至拥抱过锦瑟纤瘦的身体。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回到了十六岁,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完整的。
“乖徒儿,告诉师父,最近可有遇到什么事?”
桑榆忽然出现在了陆离的身后,对于这首突如其来的凤求凰,作为师父似乎有必要问个明白。
“没有啊。”
陆离的回答显然有些心虚,虽然喝了酒,但桑榆的意识很清醒。
“乖徒儿,你是师父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思瞒不过我。刚才那曲子,若不是心有所动,怕是很难传神。”
陆离竟有些语塞。
“唉,你若执意不肯说,为师也不勉强。只是切记,过分的情爱会是你修行最大的障碍。”
桑榆仰头喝完了今天最后一杯酒,揉了揉徒弟的头发,便倏然消失了踪影。陆离知道这会儿,师父定是在后院的某棵树上小憩。想着师父的那句话,陆离有些茫然。他站起身,摸索着找到了搁在一边的紫竹盲棍。凭着紫竹棍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走出了无为居。
“族长,此事兹事体大,我看还是小心为上。”
青丘白家的长老之一白文榷,负责的是族中族规,但凡有触犯族规之人,皆是交由他管理。他所说的“兹事体大”,指的正是八荒、四海、九州之间的九九八十一道结界被消除的事情。而且最先消失的正是八荒周围的六十四道结界,不过短短十天,结界便全部消失。被困八荒长达数千年的妖魔,早已经蠢蠢欲动,而且已经有一部分离开八荒,试图破坏四海的结界。
“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若是因此引发与四海、九州的第二次争斗,对于八荒也并非益事。”
白武禛轻揉着垂到腰际的发冠流苏,紧皱着眉头,露出不安的神色。白武禛排行老四,但他却是唯一的嫡子,因为父母成婚十三年之后才有了这一个嫡子,所以取名禛,以此表示他是夫妻二人向神明祝祷而获得的孩子。也因为嫡子这个身份,使他成为了白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白武禛的身形同他父亲一样,十分高大匀称。但容貌却酷似他的母亲,以男人的长相而言,显得有些阴柔,但眉宇间又带着英气。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很自然地上翘,墨色的眸子显得很锐利。
如今他正用这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族中的长老们,以及他的部下。他希望这些人能给出合理的建议,以阻止过多的妖魔逃出八荒引起不必要的争斗与伤亡,最起码要保证白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怎么?各位竟没有丝毫地办法?”
“族长,白家能做的,也就是对本族中人加以管束,还有就是加强对辖区内妖魔的约束。”
说话的是站在白文榷身后的白武禝,他是白武禛的大哥,也是白家的将军。白武禛看着自己的大哥,思索着他的回答,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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