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似与三百年前的少年临别时的呼唤重叠,一时竟令他有些迷茫。只是片刻,云忆便回过神,认出了身后之人。
“冷星。你还不愿相信么?”他看着他,仿佛在看曾经的自己。他曾经将他放在心尖,而今却已成陌路之人。不爱就是不爱,爱过又如何,也只是爱过。云忆不想再和他多说,有些话却又不得不说。心中有些无奈,为何他们总是要纠缠在一起。
“我不爱你,你又何必执着。”漫漫黑夜中他轻声诉说,仿若情人间的细语轻喃,话却格外无情:“冷星,其实你并不懂爱。你只是不甘心,不愿我放弃罢了。可你要明白,爱成往事,如烟散,又如何能聚拢?我已放手,你也放过这孽缘吧。”
“不是孽缘……”冷星黑眸在暗夜中格外明亮,仿佛看透了所有的伤害偏执后的真相,认真而坚定地说道:“忆,你不爱我了,我懂得。可是我爱你,一直一直都爱着你,只是我懂得太晚。”
他的心一直浸在悔恨的苦水中无法挣脱,当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心,他就不会放弃,无论如何。他是个偏执多疑的人,可他不会再蒙蔽自己的心。“忆,只想在你身旁看着你,不行吗?”冷星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云忆抗拒。他知道云忆不愿与他再有牵扯,可他不能放他离开,他一定要重新追回云忆的爱,即使他的心在过程中会痛会伤。
“……”空气中唯余下沉默,云忆仰望星空,星亮如珠串。明明曾经深爱的,渴求的人,而今只有无言的沉默。冷星的身份,他已能猜出大概,他不想为大哥为青丘招来不安因素。“随你吧。”他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没有去看冷星脸上一瞬松懈的表情,而是转身离开。
冷星跟在他身后,隔了一段距离,唇角微微勾起。云忆没有拒绝他,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厌恶他呢?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伤害你,绝不。
青丘不似凡间喧嚣,却也非静谧。冷星看着云忆走过灯火通明的街道,看着街市中化形的狐妖亲切地和他交谈,看着他眼角微微的笑意。那是不同面对他时的无奈、警惕,还有掩藏在眼底的疲惫。
他不敢靠近他,只能远远观望。不再属于他的云忆,似乎更轻松,活得更加好……可他仍要纠缠着云忆的“孽缘”,只因为他想接近他,再次温暖他,即使云忆已不再需要。
“云大人,您好久没有回来了。”一个小贩笑着说道,热情地拿出一枚灵果塞到云忆手中。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云大人,您找的人找到了吗?”小贩还记得云忆代青丘之王位时,曾下令打探一个人的踪迹,却鲜有消息。
云忆慢慢地将灵果收入怀中,回道:“我去的太晚,他已经逝世了。”他的声音并不沉重,却给小贩一种淡淡的压抑感。他不禁想,若当初他没有离开那个少年,若他早些懂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可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
云忆回头看了一眼默默跟随着他的冷星,那样小心翼翼的姿态,是他所陌生的。这是爱的缘故吗?云忆不知道,他太累了,已经无法再想爱与不爱了,他只想一个人,平淡的生活。这个人,也终会有疲惫的一天。到时候,他应该就会放弃了吧……
冷星见云忆回身看向自己,有些紧张,当发现他只是扫了他一眼时,心中又有些苦涩。忆……我究竟要怎样才能走进你,走进你想与我陌路的人生?冷星不知道,他只在远处望着云忆,默默守护着他。
回房途中,云忆遇见了月痕和雪霖。月痕半拥着雪霖,目光幽深地扫过冷星。他对云忆和冷星的情况也能猜出几分,他们二人的事,他和雪霖不宜多插手。他在云忆走过身旁时出声道:“冷星虽是月帝的转世,你也不必未我们担心。护住青丘和你们,我还是有法的。”
云忆停下脚步,点了点头,望着月痕与雪霖亲密的举动,笑了笑道:“我不会委屈自己,谢谢哥夫。”“那就好。”月痕抱着脸颊微红的雪霖回房去了,他的阿霖还是那么害羞,他们在一起都几百年了。看来,他还得好好教教他怎样才能不害羞。
当云忆的身影被门板隔上,冷星才走到门边,指尖抚过云忆触过的地方,汲取一些属于他的气息。如今的他,只能这样看着他。逝去的追不回,爱葬下才懂珍惜。冷星想,这样的开始,或许不算好,却也比永远触不到他,要好的多……
“忆……”我很想你,可我没有资格告诉你。冷星看着门,默默等待天亮。屋内的云忆缓缓闭上了施法的眼睛,一切都随缘吧…
天将破晓,雪季终去,春天已来到。狐语花的花语:痴情不悔。这一次,换他痴情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有收藏啦,表示好开心啊~~
第10章 血玉之异
冷星守在云忆房门前,一夜未眠。他想起了很多画面,有云忆羞涩的吻和初次的痛苦,有他痴情的凝望,也有他渐渐冷漠的眼神。一切都定格在大片的鲜血将他包围,他决然散去魂魄的那刻。云忆,他的决绝,他一直明白,爱得不留余地,放手时也绝不藕断丝连。
门被打开的声音将冷星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屋门口,云忆正从屋内走出。他努力地笑了笑,想要和云忆说些什么,在对上他漠视的眼神时,只能化作一句:“忆,早上好。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云忆沉默着,不想回话,但终还是顾及冷星的身份,淡淡地回道:“不需要。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云忆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奈。他当过青丘之王,做过冷星的禁脔,从未后悔过。他偏执过,怨痛过,痴心过,放弃过,却无法摆脱冷星。他放手了,为什么冷星却不愿放过他?
“忆……对不起。”冷星的心在听到云忆的话是被深深地刺痛了,他却有一种自虐的快然,仿佛这样是在惩罚他对云忆所造成的伤害。明明他知道云忆只想与他断个干净,但他做不到不去见他,那样他和云忆就再无可能了。所以,他仍想自私一次。
冷星观望着云忆眼底情绪的变化,在看到他眼中没有明显的抵触时,他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从微小处注视云忆,也是一种幸福呢。把握仅有的温暖,冷星努力着想要改变陌路的感情。
“云大人,您后面跟着的是谁啊?”一个守卫有些好奇地问道,看着云忆身后如影随形的人,他觉得有些眼熟。
“……一个陌生人……”云忆说道,微微皱眉。他正想问些什么,却被守卫有些惊喜的语气打断:“啊,云大人,这不是您当初要我们找的人吗?您终于找到他了,我记得他是叫冷星吧……”
守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面对曾经最崇拜的人,他一时激动地无法自己。云忆终于忍不住地回眸看向冷星,他一瞬牵起的笑容,深情的目光,都让云忆心中压抑起来。
为什么要失去后才来挽回,为什么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展现得越来越多,云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在他情绪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他眉心的弯月血玉流光逆转,云忆只觉得思维一瞬空茫起来,便陷入了黑暗……
“忆!”冷星首先发现不对,云忆的身体似一瞬失去了力气而慢慢软倒向地面,他顾不得云忆是否会抗拒便立刻接住了他。怀中温暖的身躯是久违的气息,他的眼底有一瞬温热,却在发现云忆已失去意识时陷入了恐慌。云忆不能有事,他一定要好好的!
冷星知道他必须镇定下来,他的指尖抚过云忆的脸,触到了一处微热的地方,那是不属于肌肤的质感。冷星凝目,竟是一枚嵌入云忆眉心的弯月血玉!冷星面对不熟悉的物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面孔,他抱起云忆用神念扫过青丘,迅速飞向雪霖所在的方向。
雪霖在看到冷星步履匆忙地闯入大殿时,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而在看到他怀中已陷入昏迷的云忆时,那种不安就更为强烈了。他还记得刚带回云忆时他绝望后决绝的举动,也记得他虚弱到即将消散的魂魄。只一枚弯月血玉,便将他的魂魄聚拢,甚至修为恢复,雪霖早有不安。而现在云忆的莫名昏迷,使得雪霖暗藏在心中的不安得到证实。
雪霖在心中呼唤月痕,手腕上的红线微微颤动。“阿霖,怎么了?”
月痕紧张地问道,这种联系方式雪霖一般是羞于使用的,而现在他用此唤他过来,一定是发生了重要的事。“阿痕,小忆昏迷了……”雪霖担忧到极点,他无法忘却云忆之前鲜血淋漓的模样。
月痕温柔地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安慰。“别担心,会好的。”月痕将目光放在云忆眉心的血玉上,神念探查过云忆的身体,却被一道红光阻住。他的眉宇皱起,这枚血玉有古怪!他试图冲破红光,却遭到云忆身体的排斥。为了避免伤害到云忆,月痕只好将神念收回。
冷星一直密切关注着云忆身体的变化,看到月痕面色不好地收回神念,他的心一紧。“忆……怎么样?”冷星在问出话时声音都透着微颤,他的所有冷静无惧在面对云忆时都崩溃瓦解,他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害怕会失去怀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