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忆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所有压抑的情感,执着的过去,仿佛都成了遥远记忆中的一抹尘埃,再惊不起一丝波澜。他笑了笑,仿若初生时的无邪。一切,终是过去了……
“大哥,谢谢。”云忆对上了同样银蓝的眼眸,轻轻地道。雪霖见云忆笑了,不是勉强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笑容。雪霖知道云忆真正放下了,而他也不愿再提起弟弟并不快乐的过去,于是他开口道:“阿忆,你也有多年未回青丘了吧?大哥带你逛逛,放松放松。”
“好。”云忆换了一身和雪霖相似的雪裳,两人并肩而行。相似的面容,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都如双生般。月痕立在路旁,看见了两人,眉宇间不禁一片宠溺。阿霖开心就好。
云忆看着青丘中的一草一木,不过是一百多年未见,却也发生了变化。他纤白如玉的指尖握住一朵飘零的桃花,恍若隔世的重逢。
突然,一个匆忙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有外来者闯入!”伴随着一阵吵杂声传来,云忆和雪霖同时蹙眉。青丘向来隐于世间,除了一些隐世大能之外,鲜有人知晓。而现在的闯入者,究竟是谁?
“云忆!!!”一人黑衣猎猎,容颜俊逸,隔着遥远的距离呼唤道。云忆抬眼,狐妖良好的视力使他看见了那个闯入者,眉头微皱,问道:“冷星,你如何得知青丘的位置?”冷星不是个普通人么?
冷星不再与众狐妖纠缠,身形一晃来到了云忆面前,而雪霖则牢牢地护在了云忆身前。他目光格外寒冷地望着冷星,他忘不了就是这个人让他几乎要失去弟弟。
冷星只是痴痴地看着云忆,他没有事,他还活着,真好。他这一世不相信任何人,唯一一个试图接近他,用爱温暖了他的人,却是让他伤害至深。“云忆……”冷星喃喃道,目光灼灼。
云忆站在雪霖,只是笑,淡淡的笑意如清风般掠过,似乎谁也无法困住他。“你怎么知道青丘的所在?”他又重复了遍一问,笑容浅淡,疏离而有礼。
冷星终于发现了异样,面前的云忆的笑容很美,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他的心中一凉,一种不安渐渐升起。“云忆,我……”他看见了那双银蓝色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熟悉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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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陌路偏执
云忆静待着冷星的回复,如风般轻盈的笑含在唇角,却只浅浅留在眼底。格外清亮的眸子令冷星能一看到底,可他却不愿看透云忆此刻的感情。他下意识的抗拒那看似未知的结果,似乎预知它并不是他想要结局。
“云忆,对不起。”冷星凝视着他良久,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这一世没有做错过什么,却唯独伤害了他爱的也爱他至深的人。云忆就在他面前,可他却一瞬无语。伤害已经不可挽回,冷星只想得到他的原谅,告诉他这一份迟觉的爱情。
云忆看着他,目光很认真,却又似透过他在遥望远方。他的目光澄澈,却又暗藏着岁月的伤疤。恨吗?云忆的心格外平静,当他真正愿意从一味的执着中挣脱时,他对面前的冷星便放下了所有不该存在的感情。如今站在他身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闯入青丘的外来者。对于外来者,云忆微微眯了下眼睛。
“冷星,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何谈原谅你呢?”云忆淡淡的说道,平静得仿佛陌生人。他看了看挡在身前的大哥,几步走出他的保护,对他微微一笑。雪霖明白云忆的想法,作为大哥他会尊重弟弟的一切。退到一旁,他一直观望着二人。
云忆站到冷星的对面,身形挺立,仿佛回到三百年前做青丘之主的那刻。此刻的他,是冷星所不熟悉的姿态,像是遥远到无法触及。冷星有些恐慌,云忆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疏离的冰冷。不,云忆是爱他的,他爱了他五年,那样的痴情,怎么会放弃呢?冷星陷入了自己的偏执中,一念成执。
“云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让你受伤。”冷星语声微颤,却十分坚定:“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改过的机会?”他凝聚星光的黑眸中的乞求与情感是那样真诚,令云忆侧目而视。冷星期待着云忆的回话,期待着他想要的感情。
云忆望着眼前的冷星,眸中流露出他曾经的执着,一种偏执。他的梦醒了,而冷星的心却陷落了。云忆有些无奈,有些感伤,却唯独缺少爱与怜悯。他轻叹一声,语气温和的将冷星抗拒的结果展现在他面前:“你没有错,所以不需要我的原谅。若不是当初我执着地认为你就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我也不会沦落那般境界。我曾经想要的一份温暖,可惜与我失之交臂。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云忆想到那个无缘与世的孩子,心中微微刺痛。他和冷星纠缠五年,所有的痛苦折磨他都是咎由自取,只有那条小生命才是最无辜的。他的孩子啊……云忆的目光有一瞬间散乱。
冷星的心如坠冰窖,无尽的寒意无法从心中驱除,只能让他愈发痛苦。云忆的话很平淡,平淡到令他难以接受,他是真的不爱他了么,他不信,不信……他的云忆怎么会不爱他呢……
“云忆,你是爱我的,对吗?”冷星执着地凝视着云忆的眼睛,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试图从云忆的眼中看出些许依恋,入眼却只有陌生的疏离。他才懂得自己对云忆的感情,却发现他已抽身离去。他不愿相信,宁愿偏执地认为云忆对他依旧有感情,哪怕是恨。只要有感情,说明他还在乎他,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阿星……”云忆忽然用冷星万分熟悉期待的语气唤道,里面似乎还带着深情。只是转瞬他就恢复淡漠,将藏于掌心的狐语花展示给冷星看。
“你看,这是象征痴情不悔的狐语花,它现在仍然开放。”云忆淡淡地说道,冷星有些许迷茫。而后云忆收回施加在花上的灵力,狐语花一瞬凋谢。“花败了,凋零在一百多年前,他葬入坟墓的那刻。”云忆有些悲伤地看着掌心的狐语花,似乎透过它看见了数百年前的那个少年。
冷星心中的恐慌猛然增加,云忆眼中的悲伤是他所不了解的,所抗拒的情绪。那朵败落的狐语花,再也恢复不了生机。就好似象征着无论他如何抗拒,有些事实无法改变。
云忆悦耳的声音此刻格外低沉,隔了时光的悠长,回响在冷星耳畔:“我曾经不明白他的感情,当我明白时他却太累了,再见找不到了。后来我寻觅世间,直到看到你微笑的那瞬,我固执地认为你就是他。五年的时间,或许我早已明白你不是他,可我却贪恋那一抹最初的温暖,不愿醒来。我也曾真正爱过你,可我却忘了你不懂爱,就如同最初的我一样。”
云忆顿了顿,少年的那一声叹息似乎犹在耳边,他懂了却再寻不到他了。是少年教会了他什么是爱,是如今的冷星教会了他什么是爱的痛与伤。而腹中逝去的孩子,却教会了他什么是放下。
他说:“冷星,你不是他。我偏执过,痴狂过,却已清醒。你,也该醒了。”没有丝毫掩饰,云忆将所有冷星抗拒的话说出,只想与他再无牵扯。“花落了即使用法力维持它开放走如何,终究只是过去了……”云忆张开五指,任由残落的狐语花飘落尘埃。
“不要……”冷星捡起零落尘埃的狐语花,却再回不了初识美好。云忆的话,一字一句,将冷星的心刺得生疼。残酷的话将现实展现,冷星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狐语花,像是想要握住云忆的爱。可花谢了,爱成往事,如何重来?
云忆没有在看他一眼,只是道:“大哥,我们走吧。”雪霖此刻才发现,他最亲的弟弟已不再是小小的需要他吸引呵护的白狐,已经长大。云忆走了,只留给冷星一个陌路的背影。
冷星痴痴地望着云忆留下的狐花,苦涩的液体被困在眼底,无法倾泄而出。云忆不再爱他的事实,令冷星几乎心痛如绞。可他又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做的孽,是他将原本的爱消磨殆尽。他立在角落,身形凄凉而绝望。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挽回云忆,才能再次将爱人拥入怀中?
两个人,曾经陷入偏执的人醒悟离去,而另一人却又陷入了偏执之中。狐语花谢了,还能再次盛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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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成往事
天黑了。星星点缀着夜幕,闪烁着微光;轻风吹拂过林间,送来夜的微凉。青丘的狐语花缓缓盛开,零星地开在山坡,浅紫的花融着一种淡雅的香气。狐语花如它花语一样,绽放在微小处,浅淡的香气并不浓郁,却绵延不绝。总有人或狐向往痴情不悔的爱,可若要是亲身经历过,亲自期待过,便不再会如此向往。
痴情的人最伤心,无情的人终无情。狐语花盛开还是凋零,痴情不悔还是断情绝爱,不过是一份执念,一个人伤情。不懂的人还在向往结局,已懂的人却心伤难愈。不如从未期待,也好过情爱伤己。如此,而已。
云忆摘下一朵正在开放的狐语花,揉碎在掌心,寂寂黑夜中盛开的花,再美也会凋零。而属于他的狐语花,盛开得太早,凋谢得太晚。他想起少年的轻语,他想起临别时冷星的痴望,终归还是一声叹息。回不去的时光,爱成烟云的往事,已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