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池炀和叶青城今天上了楼后似乎是识趣地去了隔壁，不然他估计自己会被当成神经病，等邢熠终于在自己怀里安稳了，他才闭上眼，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夜很安静，邢熠只是听着萧存慢慢平稳的呼吸，想起了两人从网恋开始以来很多的过去，所以纵然眼睛疼得他总想揉，但他还是没能跟萧存一样睡着。
论缘分，老天爷看样子是要死要活非要他俩在一起，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萧存太执着，他们恐怕是再难有交集。
所以邢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没有对萧存态度好一点，算不上都是萧存的错——何况，这个人这么温柔都能被他弄生气，他也矛盾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好。
想得多了，邢熠还是轻手轻脚从萧存臂弯里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绿化带的路灯依然敬业地亮着，照在这个城市孤独的夜晚，他也很快闭上眼让春天的夜风吹在自己脸上，它能有吹醒万物的温柔，也能舒服得让他眼睛不再那么疼了。
等在阳台抽完了两支烟，他才随便漱了一下口，回到了室内。
可是对黑暗的适应却让他在微光下就足以看见不远处独自躺在床上的萧存正用手反复摸着身旁空出的位置，似乎还在呢喃谁的名字，邢熠还没走过去，萧存就撑着床沿，探身往床底下看了又看。
“……萧存！”邢熠看他迷迷糊糊的，怕他掉下来，赶紧走过去扶住他肩膀，着急地问：“你他妈看床底干什么？”
对方听到他的声音后抬起头，很快就一边把他往怀里拉，一边意识不清地说：“你掉下去了……”
邢熠愣了愣，只觉鼻子一酸，很快就不管不顾地钻到他怀里，在他拥过来之前，先轻轻抱住了他。
夜不再那么漫长，邢熠原本总是自己早醒，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被萧存的动作弄醒的。
对方想从他身上翻过，动作才到一半，见他醒了，立刻老实躺下来，闭眼不说话。邢熠看看他装出来的睡脸，然后便拿手戳了戳他，问：……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萧存的睫毛微颤半天，才回答他：……到你背后。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了发现是面对面搂着你的。
蒙蒙亮的天外透着呼之欲出的光，邢熠沉沉地望着他，说：“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你还说我掉在地上了……”
萧存有点茫然地望着他，完全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反而还着急起来了：“你怎么掉在地上了？？有没有摔到哪——”
他的脸迫近半分，邢熠一下苦笑起来轻轻撞了撞他额头，说：“没有……我他妈就是去抽烟，是你以为我掉床底了。”
“抽烟？”萧存本能地摸摸邢熠被撞红的额头，说：“是不是又烦什么事。”
“……烟瘾罢了，想什么呢。”邢熠明明否认下来，但几秒后还是突然道：“……我是不是不好，萧存。”
萧存脑子还有点没清醒，只张了张嘴脱口而出：“什么不好？”
在还未全亮的天幕下，萧存本是没有明白邢熠的意思，却在渐渐听清对方的述说后，整个人都凝滞住了。
比如邢熠说，小时候姑妈来照顾自己，他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很听话，就连网吧和游戏厅都少去了，有段时间成绩好了不少，但姑妈还是走了。
也比如他把薛浩言当做掏心掏肺的兄弟，1800的月工资加20%的代练提成就跟对方签约，只因对方连哄骗带承诺：这其实已经不算少了，都是兄弟，以后要真发达了，怎么可能少得了你的。你不签就太信不过兄弟了。
——所以邢熠最终还是签了，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期限处写的是五年之久——毕竟这个数字，几乎可以贯穿一个职业寿命较长的电竞选手的整个比赛生涯了。
那时候他想，最起码也能好好打个五年比赛，但后来他却发现，就连薛浩言承诺的什么电竞梦想都是假的，别说规范的管理了，这个战队只要有个2000分就可以，没人管你训不训练，输赢的筹码全在他一个人身上。
还比如赤狼，邢熠承认自己生活习惯毛病挺多的，抽烟，饮食不规律，少眠，早年教练团队没成型的时候，他还经常跟叶青城在地下室用训练以外的时间研究战术，有时候通宵不睡觉。别人能看到他是天才，却看不到他打职业这几年落下一身伤病，手腕几近报废，但他热爱了多年的战队，明知如此，却还捅了他最狠的一刀。
所以萧存越听邢熠这意思，心里就越揪得紧了。
邢熠生气倒还好，但邢熠道歉才是他不想看到的。怀里这家伙从前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被自己男朋友说了两句，居然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我就算客观公正不偏袒你，也知道主要的错不在你，”所以萧存心疼得只想劝解他：“你怎么能这么自信，让薛什么的每个月1800就把你签了？要不……你就把我当你姑妈看，反正我不会离开你，我还可以每个月给你1万8工资，等我们去找薛什么的说明白，赤狼也别想再带你节奏了。”
邢熠本来还难受地在他胸口蹭，听完他的话后，却很快消停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
萧存担心地捏捏耳朵要他表个态，他的声音却含糊地隔着布料渐渐传过来：“……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把你当亲妈呢……一个月1万8，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但萧存却理所当然：“我工资一个月就3万啊，没跟你说过？”
“什么？？”原本还消沉的邢熠听完这话突然就一惊一乍起来：“三万不得是LPL那批顶尖选手的工资水平？！”
“……对啊。”萧存抚摸他的背：“欧越虽然经常在国外也不管事，但给我们的就是顶尖选手的待遇，让我们好好打，总有一天实现梦想啥的，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
“……”邢熠沉默两秒，说：“我还以为我工资比你高很多……想以后养你呢。”
“啊？”萧存稍微撑开一点距离，看了一眼他委屈的表情：“……那你工资是多少。”
“……不告诉你！”邢熠赶紧撇开视线：“反正比你还是多一点儿。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不要你的钱，搞得好像我俩有什么交易一样。”
萧存看他心情好像好了一些，于是壮起胆子捏捏他的腰，用面瘫脸答道：“白神这么好。每个月1万8我怕都不够交易。”
“……我好个屁啊，”邢熠本不愿迎接他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却又主动抱住他蹭了蹭：“对不起啊萧存……下次你说什么我他妈都不发脾气了，我给你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特别贤惠，你骂我啥我都哭求夫君别生气别修了我。”
胸膛上来回摩擦的触觉带来的温暖像流入了萧存心里，让他一愣后轻笑起来拍拍邢熠：“白神这句话时效几天？”
邢熠似乎不甘，但最后也只能老实给他比了三根手指。
萧存问，三天？
邢熠回答，三……三个小时。
萧存笑出声音来，只是抱了抱他：“我要你当牛做马干啥，我只想你以后还是无条件信任我，下次你跟我好好说事的时候我要是再说话带刺，你想哭就直接哭，别憋着了。”
“……那老这么哭，我不要面子的？”邢熠轻声反驳，也有些担忧：“……还有下次啊……？”
“没有没有，”萧存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捏捏他：“我发4。”
“嗯……那你有什么事也要告诉我。”邢熠点点头，这让萧存想了想，答应下来：“我知道。乖，再睡一会儿，你昨晚是不是又没怎么睡？”
后来邢熠就不好意思地闭上眼，安心地又睡了一会儿，而萧存本来想的是去见了薛浩言之后，再粘着邢熠讲讲这些年自己有多喜欢他什么的，但当邢熠的朋友戚雪真的带薛浩言来了俱乐部时，他光是打量这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就几乎一秒在心里气成了河豚。
——对方剑眉下一双眼睛略显斜飞，鼻梁和下巴的轮廓虽然不那么精致，带着一点糙和匪气，但还是线条分明的，因为衬着好看的五官，所以这家伙就连一脸混混气质都显得加分，属于一看就祸害人不浅的坏男人类型。
“你他妈……你没告诉我他长得很帅……！”萧存闷闷地扯扯邢熠，邢熠只能赶紧回头低声解释：“嗨呀汉江流川枫嘛……忘记告诉你了。”
于是在薛浩言过来说话之前，萧存便从背后把下巴搁到邢熠肩膀上，如临大敌地望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神其实也还是挺温柔哒233
第101章 会谈
“兄弟, 戚大美女说你有大/麻烦, 我就干脆过来了，够意思吧？”
会客室里戚雪打了个招呼玩笑了一句“你们聊我他妈晕男人这地方阳气太重”，然后便全然没管战队里扎堆的直男投来的热烈目光, 先去了车库等着。
邢熠原本也是想单独和薛浩言谈谈，不过萧存和池炀都不同意，纷纷跟着进来了, 而明明暌违多年，薛浩言看来却对邢熠没有丝毫的陌生, 寒暄得很自然：“我顺便也吃吃生煎小笼包啥的，上海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惜我当年没有待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