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抬眼,他不免还是看到了萧存轻皱眉头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它依然清澈,带着满满的温柔和着急,但邢熠却鼻子一酸,只是用左手推推他,自己站起来走了。
萧存怔怔地感觉到自己被邢熠拉开了距离,等他反应过来追上楼去,对方却已经站在寝室门口面对着楼梯的方向,似乎是正在等他上来。
“邢熠……”
可是紧接着萧存才刚走进去,还没伸手,邢熠就已经哭了。
泪光被走廊的灯分割,邢熠喉咙里突然发出了类似抽搐的声音,即便萧存很快咬牙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抱进怀里,也未曾停下,就像他颤抖的话语,
“我相信你……才都告诉你的……我怎么知道……你都不想想……我为什么不想多提那个队……还有那时候……站在我的角度,灰烬、灰烬怎么可能是跟我动真格的……”
萧存感觉得到邢熠正一边哭,一边单手抓着自己的衣服,这让他立刻将对方抱得更紧,紧得连一丝缝都没有,就像在感谢对方没有把他推远。他眉心直跳,只能轻轻抚摸邢熠的头发,任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开始回荡在他耳边。
“灰烬…灰烬跟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熟,我以为……以为也是闹着玩,一起玩游戏,送送礼物,都不当真……那他妈怎么能算得不到谁炮灰谁啊……再说,我已经知道错了……刚转会的时候他们都骂我,你和小炀也那样对过我,我其实心里特别不好受,你还要怎么样才觉得好……”接着,邢熠就彻底抓紧了他,所有哭声都仰起在了他耳边,重复道:“我相信你,我什么都告诉你,所以你怎么能跟别人一样骂我啊……萧存……”
在那走廊灯光的富余下,邢熠似乎是憋了一整天才忍到现在,所有的难过和委屈都吐了出来,萧存只能满心煎熬地摁住他后颈,不觉也有液体轻轻沾湿了睫毛。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
是他不对,忘了去考虑邢熠当年的立场,就动不动指责,说邢熠人品有问题。
是他着急了,不记得邢熠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所有的坚持和遥望。
也是他错得离谱,没有顾及邢熠总算愿意整个交过来的心——当邢熠被他的问句打断笑容、坦白自己以前暗恋过别人、还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时,肯定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他那样指责。
如果邢熠知道会如此的话,那邢熠绝对不会说。
他这才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想被邢熠哄一哄,完全可以向邢熠倾诉自己这么多年不被看到的喜欢,又何必用冷静的指责和生气来换对方的服软和认错。
如果他肯换一个方式,那么,邢熠肯定也会心疼而认真地向他道歉并哄哄他,再久也不会不耐烦地满足他的一切愿望,也许,还能帮他擦掉眼泪,说哭完了就好了萧存,我现在、以后,都只喜欢你,对你特别好,赎我当年做风流浪子人渣的罪,嘿嘿,来,媳妇儿乖,让老公抱抱你。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怀里的人哭声颤抖,萧存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耳边说了多少声对不起,才稍微平息了半分对方的难过——这一次,邢熠才忍了一天就投降抱住了他,但他不知道下一次、下下一次,邢熠是不是还会如此坦白——也许有一天,邢熠就害怕了,重新退缩回去了,不肯再给他看自己的心了。
所以在那抽泣声里,他的心脏是在作痛,也是在害怕。
“邢熠……邢熠对不起,”于是萧存一边低头抚摸对方,一边也有些着急:“以后不会了,不会了,我只是想要你哄我一下……但不该话没问清楚就随便说你,你不要因为这次就不再信任我了……”
末了,他的唇开始不自觉地磨过邢熠哭红了的软软耳朵,早已经说不出太多话的对方却没回答他,而只是抽噎:萧存……和我一起去找薛浩言行吗……
夜色空洞,在询问薛浩言是谁之前,萧存先赶紧答应了他:好,乖,没事了,我跟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想不到标题了(你
小存人傻单纯执着,白神又没get到所以生气吵起来了,其实都是好孩纸
蠢作者作为一个射击游戏狂热爱好者……今天去医院看手了,弄得肥肠难受,白神肯定更严重点,每天还得保证一定的训练,病情反反复复,以前我其实觉得这设定还没啥,现在觉得自己真狠心啊……OTL所以今天手机左手打字慢了点……可能这就是我对白神心狠的报应吧(不
第100章 夜晚
邢熠和薛浩言, 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了。
其实邢熠心里隐约也知道, 既然薛浩言在那之后没来找自己麻烦,那么,对方也许只是在那个深夜里没想通才发了个帖子歪曲事实泄愤, 见没什么水花,也就懒得再纠缠,加上邢熠成为知名选手后薛浩言再也没出现过, 足见对方也早已认为彼此恩怨两清。
那个人把邢熠从昏天黑地键盘油腻充满烟味的网吧里带出来,让他走入了全中国最好的城市之一, 并且告诉他,我们是去实现电竞梦想的。
然而那时候邢熠却从来没想过这样的未来,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如果能跟对方从只是玩玩游戏吃吃泡面而已, 变成朝夕相处的关系,似乎没什么不好。
他不清楚自己对电竞是怎么看的,甚至起初对上海这个城市他都没有抱太多期待,虽然国际大都市名声在外,他还是想当然地觉得凡是发展好点的省会城市应该都差不多——他到过湖北的很多地方也到过重庆, 所以以为上海不会跟省会武汉和重庆市区有什么区别, 直到他站在那高楼外的江边, 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沧海一粟。
长江依然还是那条长江, 从他的故土流入他漂泊的如今,他无牵无挂,原本四海都可安家, 却只有这个地方,让他感到格外的陌生和迷茫。
如果十六七岁的时候他可以依靠任何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只是站在外滩江边听到歌声,就想哭。
薛浩言凑的那个战队里,以他的性格,和新队友们混熟其实也没有花太多时间,但在他心里,只有薛浩言才是他真正愿意相信的人。
所以面对对方在合约里的任何要求,他都没有半分质疑——因为如果他连这个人都质疑的话,他就又会被动地回到孤身一人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能去、想去的地方。
认识的那些年里,薛浩言身边女人没有断过,那时候小小的邢熠也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算不算恶心,心中自然不愿承认那半分喜欢,所以别说不越雷池半步了,是越这半步的动机都没有。
后来战队的事闹得不愉快,邢熠也在转会埋头训练后,渐渐和对方断了联系,就像在回避关于自己的一切过去。
包括红尘这个名字。
后来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粉丝,有了别的牵挂,或许他曾留恋的,只是那个最初在网吧主动给他叫了一份饭说“你是不是打游戏两天没吃东西了”的陌生男人罢了。
毕竟那时候的他,大概是经不起别人对自己一点好的。
正值夜半,本该是电竞选手rank训练的高峰期,一向认真的萧存却难得没回去训练室,而只是对哭过后正抹干眼睛的邢熠说:我、我陪你先休息。
邢熠以不能因为恋爱耽误训练要他回去,不过萧存却给教练发完了消息,只摸摸他冰凉浮肿的手背,说,过来,我还是先给你刷牙吧。
萧存能感觉到邢熠仍然是听话的,就连在阳台上对他仰起头张开嘴任由他就着白色泡沫在口腔里进出都没有皱一下眉,可最终邢熠也没看他,只是沉默而温顺地任他搭手做完每一项洗漱,然后避开了他想触碰他红肿眼睛的手,说,好了……睡了。
这样的邢熠无疑有几分异样,萧存也明白刚才邢熠根本没正面回答能不能继续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的疑问,但眼下,他也只能带邢熠去了床边。
接着对方就直接拉开被子上去了,很明显,就算邢熠没守住心理防线哭着向他妥协了,但眼下对方也不可能有平时那样嘻嘻哈哈的兴致。
萧存从没见过邢熠如此冷落自己的一面,通常他俩不管有什么小问题邢熠都会很快找他卖萌主动认错,只有这一次,就连萧存口不择言地问出“昨晚没做的要补上吗”时,一向性质盎然的邢熠都回答:不了吧,手打了针,一会儿怕压到了。
“那……我给你口?”萧存挤上床去,邢熠却没有翻身看他,只说:“我想睡觉……萧存,下次吧。”
萧存略一失落,只能庆幸对方起码没有反对自己也挤上来,可他刚伸出手想照常抱过邢熠,邢熠就继续说:“从背后抱就行,别正面了……”
萧存的手在黑暗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搂住他的腰,回答了一个字:……嗯。
随后的好几个小时里,萧存都能感觉邢熠睡得不安稳,老是翻来覆去的,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根本没睡着,这弄得他也只能从左边换到右边,听话地始终从背后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