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然看着这人间惨剧。却没有丝毫方法,他这才明白,看到了这些是存在于过去或者是某个点的事实。
他不知为何神魂离体,竟然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此刻发生之事必定是北地此处之旧事。’即墨然这样想着。越过千百声哀叹。
“啊!!不要啊!父亲,不要。”
“莲儿,为什么?!”
“救救我们啊!朗芒之地千百载何有此等灾祸。”
“天绝我等,天不容我等啊!!!”
即墨然望着高楼,最上面硕大的明珠逐渐亮了起来。温和且明媚的光束扫过全境。红芒随之脱却。
即墨然起身,看着一对父子突破包围圈跑了出去。似乎临走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天色一下黯淡起来,巨大的寒风从西方吹来,携带着冰凝雪花。
相比这天威明珠似乎暗淡了些许。转而投射出更加刺眼的光芒。就好像要将这一切都抹于白色中。
即墨然加快脚步前去高楼。大约刹那间,即墨然看见了这高楼。楼阁飞轩,竖杆飞帆。高楼建于一个天然石柱之上,石柱侧面被雕刻出了长长的走道。石阶高昂,节节精雕,旁连绳索。
石柱上建了高台,石板铺就,建有露天药庐。
这一切让即墨然分外眼熟,这明明就是万花谷内三星望月之一,赏星居。
即墨然几乎可以想象到在药庐前忙忙碌碌的药圣孙爷爷。旁边帮忙晒药的药童和只会捣乱添忙的小弟子。
他不慌不忙的躬礼。三拜之后甩甩衣袖,走向更高一层觅星殿。
觅星殿一样并无他人,只是在楼宇间留下一方残局。白棋已定,黑子虽有一线生机,奈何不知谁为先手。
即墨然再拜,依稀记起盛唐往昔就在觅星殿隐居着子虚乌有两位贤人。子虚道人剑法高超,精通道理,甚至是纯阳门下也有人前来求道。乌有先生则更加深居简出,不见其武艺,却对医术有着不同的理解。
与子虚道人的庄重不同,乌有先生更加和蔼,不少杏林弟子都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成天围在他周旁蹦蹦跳跳。而乌有先生未有怒时,大多都与弟子和谐相处。
他们二人最爱在这觅星殿前下棋,往往十九路已尽却未分胜负。往昔棋圣曾有言:“先辈未以奕分胜劣,不过以奕代局,策分大势。”
想到此处即墨然摇摇头,棋局便是如此,人生若如棋,此等不过泡影罢。
转步继续向前走去,下一处摘星殿。
随着螺旋的栈道,即墨然终于到了石面平板。一望无际,只有不远处的几块屏风,屏风中是一方高台,即墨然走到高台,四处散落着碟具,似乎是一场宴席刚刚散会。
他顺着楼梯走上高楼。阶梯高不过三十阶,却难以下步。即墨然心中挣扎着,就好像有人故意把这一切呈现给他,又明确的告诉他‘痴心妄想’。
即墨然思念着他的故土,那盛世大唐,那深谷万花。那土,那花,那人,那一切像是钩子一般紧拉着即墨然全部的情绪连带着心脏跳跃。哪怕当初跟着谷中众多同门出谷救世,也未曾想过有一日竟然会流落他乡。
就是因为故土难逢即墨然反而更加难受,眼前所见所景让即墨然不禁生出几分妄念来‘是花谷吗?他们和我一样来了?接我来?’
思绪不过片刻即墨然踏上了平台,刚刚上去便感觉一阵巨响,西北天空像是被染色一样,各种奇彩并起。顶楼明珠大亮。将整个楼宇覆盖,即墨然在其中什么都看不到。满眼都是白色柔光。
只是感觉似乎在面前不远处坐的一个人,眯着眼睛似乎能看见有人在独饮。在巨大的光芒中,即墨然只能看见那人侧卧,正要说点什么。那人探过头来,那一刻即墨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移动,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
那人回头端起杯盏,起身一饮而尽。似乎对着即墨然说着什么,在光芒中见他迎风而立,面对那漏洞丝毫不畏。
但即墨然似乎连神智都开始凝结,在最后的意识里似乎见到了一双很熟悉的眼睛,和三千白发,任意生。
冰冷的雪花落到即墨然脸上,寒风无情的掠过即墨然的身躯。勉强睁开双眼后,即墨然只感觉浑身疼痛难止。这疼痛不是身体的,而更像是精神上的疼痛。
眼前所见的只有茫茫大雪,他独自一人躺在雪地上,似乎那一切皆是梦幻。手指残余的温暖,衣衫间的灵息,脸上已是结晶的泪痕。这一切,这一切!
更像是预言,这雪更深更冷,激荡起了即墨然的心绪。
挣扎起身,任由身上的风雪掠过。步履沉重地走过雪地。只见天地一线间,茫茫中独留人影。有诗曰:
生死茫茫大梦初,还载一方是故乡。
平生碌碌醒悟终,却道天意否吾奠。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快完结了。但是我懒得写了,有救吗?
第40章 第四十章
数十日,接连不断的赶路终于让即墨然到了这个地方。
---------所谓的尤氏故地,所谓的埋骨地。
他像是终于看透什么一样,双眼发散着万丈星辰。似乎群星蕴于内。周身五尺之内,一切都漂浮起来,天地为之所倾。一举一动似乎勾引着天地造化,万物灵动。
他现在不需要用眼看,用耳听,用鼻闻,甚至连神识,神魂这一切都不需要,便可知道一切。似乎这便是他应该知道的。
所以他也知道眼前的是什么。命星尤氏一族的故地,亦是一族的葬身之地。
在这片平淡无奇的土地上,即墨然能看到往日的厮杀,能听见过去的哀嚎,能闻到每一处充斥着的血腥。那是一场屠杀,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但此刻的即墨然已然不在乎那些,他轻步走过,无视眼前那虐杀,哪怕那鲜血喷涌到他面前,哪怕看到老少幼童,无一不是奋力拼搏。无视那耳畔的哀哭。
这种种若是以前只会让即墨然大发慈悲之心,但此刻不再会了。
即墨然通过雪境,终于发现了真我。
这真我乃谓出离生死烦恼的自在之我。
他由此终于发现了问题,‘为什么我会那么反常?’
‘我什么时候居然爱上了人?’
‘我为什么会这么执着此生生父母?’
即墨然生于大唐,长于万花。虽然自幼学习医术,但那也不过是万花七艺之一,虽然偏爱天工和杏林之术,但其余的并未忘却。但自他来到此生以来,越发偏重医术,对于天工已然是淡漠,甚至其余几艺几然忘却。
这是极其不合理的,更不合理的是他待人处事的诡异变化。简溪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疏离,对于谷中却有着天然的好感。
而且最为凑巧的是,在宗门的几年之内,巧遇谷中的次数超越了想象。乃至在短短的时间竟然对谷中产生了情愫。
这是不正常的,即墨然是个万花中人。
万花是隐士,所谓隐士,淡情。虽然他入世俗不久,但却偏爱幽谷。甚至连子虚道人都曾明言他适合在高山修道。
这一切的一切即墨然都感觉到了某种刻意,乃至着眼前的星图。一切线条都在即墨然眼前呈现,他们是世界的因缘,因果在期间流淌。
‘随意吧’即墨然轻叹一声。踏入庞大的石门。
进入以后平淡无奇,似乎以前曾经是有着大量防护,但被故意破坏的痕迹也很明显。
而且即墨然也能感觉到某种不正常,星眸望去,大量线条在集结。
他心念一动,便到了源头。
只能看到两个祁简溪,一个看上去狂野一点,周身肌腱壮硕,赤手空拳。用拳虎虎生威,其中自有某种韵味。
另外一个祁简溪看上去文雅了许多,身着青色文士袍,一边使用着各色术法。
即墨然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个狂野的是祁简溪,另外一个,也就是多次想要处理了即墨然的‘祁简溪’。
他们二人打斗。十分明显的是真正的祁简溪呈现了下风。数十拳不着对方分毫。
真正的祁简溪喊道:“林师,你这是何必?明明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分给了你一半灵肉,带你来到这陵地。”
“呵,祁简溪,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你不是早和那老不死的计较好怎么处理我吗?事到临头居然还问我为什么?”猛然一记火系法术砸向地面,掀起一阵尘土。他身着灵气悠然越到一侧。
在滚滚烟尘中祁简溪也越了出来。
他喊道:“林临,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亏我奉你为人,你竟以这种心思来推断。怪不得你会被驱赶。落得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要不是当然递送药方,你还能活到今日?”
此刻即墨然才似乎回想起来,将近于以前的往事。‘原来,当时那个男人就是他?林临?’
林临一抹唇边的血腥,回道:“十多年了,我亲为你师。为你授法。这可是真?”
“那你为何分我一半血肉,一半神魂!”祁简溪将近是喊出来的。他的心中充斥着怒意。仿佛连空间都要一并燃烧起来。
“整整十多年,你成了我,而我呢?终日忍受着易骨的痛苦,化作小道童。看着你成就不凡,看着你结交朋宇,看着你领悟道法。而我呢?”烟尘随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