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清早就料到妄尘会提起这件事,当然也早做好了应答的准备。
“临仙城内出这种事,城主府上下责无旁贷。只是之前我父亲状况一直不好,这才不得已搁置了些时间。没想到才一疏忽就纵那厉鬼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妄尘放心,此事我定会鼎力相助。”
得了江余清的承诺,妄尘一开始还担心会被阻拦的心放了下来。
“那就有劳余清了,事不宜迟,不知今日余清可带我去看看?”
江余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妄尘不知,这遇害的几家皆是临仙城内颇有名望的大家族。就算是我,也不是说想去查就能进去查的。妄尘稍安勿躁,今日我就叫府上的人去给那四家递帖子打声招呼,明日我们再一同过去。”
“是我失礼了,没想到这一茬。只是我在法莲寺的时候,见师父他们没这么多规矩,就想别处……”妄尘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余清莫怪。”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罢了,只是这临仙城与人世诸多牵扯,便也和人世那些所谓豪门大户学了些繁琐规矩,让妄尘看了笑话。”
又一次,妄尘从江余清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嘲讽之意。妄尘有些不解,江余清明明身为未来的临仙城主,为什么每次提及临仙城时都会有种疏离冷淡的感觉。仿佛他口中说的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与自己无关的城市罢了。
再说昨日见过的那老城主,江余清的父亲。那人看自己儿子时眼中的冷漠绝非作假,若不是江余清提前说过,妄尘绝不会以为他们之间是父子关系。
妄尘看的分明,那老城主对江余清绝非什么严父之仪,而是真正的冰冷和厌恶。无论其中有什么隐情,妄尘都觉得江余清有这样一个父亲,过去的日子绝对不怎么好过。
舔犊之情——从亲生父母屠刀下幸存的妄尘从不相信这四个字。
“说起来今日妄尘该没什么要事,不如我带妄尘去城里四处转转?”江余清趁机提议到。
妄尘将想起往事的不快抛到脑后,想自己也好趁机熟悉熟悉这临仙城,便答应了江余清的邀约。
天色还早,江余清打算带妄尘先去附近一处小馆吃些素斋。可两人才刚走到老庙门前,一个翠绿的瘦小身影就撞进了江余清怀中。
江余清将这个不小心撞进自己怀中的少年轻轻推开,正要开口询问,这绿衣少年倒是先拽着他身旁的妄尘的僧袍跪下了。
“小师傅!救救紫玉吧!”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上花楼了!
这绿衣少年正是昨日妄尘在院里见过的那个,而他口中的紫玉想来应该是那个面容冷淡的紫衣少年才对。
妄尘昨天就觉得那紫衣少年面色不好,可他还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就出了状况。在看这绿衣少年一脸着急又苦苦哀求的模样,恐怕还不是简单地小病小伤。
“小施主莫慌,你且起身带小僧去看看紫玉公子。只要能帮得上,小僧绝不会推辞。”妄尘将绿衣少年从地上扶起来好声安慰道。
“妄尘,这位公子是?”一旁的江余清只消一眼就看得出这绿衣少年是什么身份。他虽知道妄尘住在这南街迟早会与此类人接触,但没想到才一天不到,就已经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妄尘安抚过绿衣少年后对江余清解释:“昨日就是这位小施主告诉我去哪里打水。余清,我先随这位小施主去看看病人,今日我怕是要失约了。”
“无妨,我也同去好了。妄尘你去看病人可别忘了带上药箱。”江余清是打定了主意和妄尘一路,再者他还是不放心妄尘只身一人去小倌馆。江余清想着便转身回去拎出妄尘的药箱,做好了一同出门的打算。
妄尘对江余清抱歉的一笑也不拒绝,两人就这么一大早跟着那绿衣少年进了一幢离老庙不远的木楼。
“二位客官可来早了,咱们这玉树楼早上可不做生意……哎呦,这不是少城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这来了?”妄尘与江余清才一进去,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男子拦下。
绿衣少年见状连忙与这男子求情:“爹爹,少城主和这位小师傅不是客人,是来给紫玉看伤的,你行行好让碧澄带他们上去吧。”
那被碧澄称作爹爹的男子在妄尘和江余清身上打量了一番,厚厚的妆容下透着一丝怪异的笑容。不过他也没有在做阻拦,让开了路挥挥手就让碧澄带着妄尘二人上了楼。
“能找来少城主给你们看伤,你倒是有办法。”
妄尘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江余清,发现江余清的脸色也在闻见血腥味后变得有些不好。
碧澄飞快的合上门后跑到床边,将低垂的帘帐掀开。
“紫玉?紫玉你醒醒,大夫来了你会没事的!紫玉……”
妄尘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他探查了一番紫玉的脉息后对一旁的碧澄说:“碧澄公子,劳烦你和我将紫玉翻个身来,我好看看他伤势如何。”
碧澄点头,和妄尘一起将昏迷不醒的紫玉翻过个身,然后脱下了紫玉身下那条染了不少血迹的亵裤。
伤口的位置本让妄尘觉得有些尴尬,可当他看到眼下这触目惊心的裂伤和臀部那青红交接的瘀伤时,他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转而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碧澄,你去打一桶热水来。余清,我的药箱……”
妄尘话还没说完,江余清就将药箱打开送到了他的手边。妄尘对江余清感激的一笑,从药箱中翻出些参片取了一块放入紫玉口中让他含着。随后他取出几枚银针扎在紫玉的下身几个穴位上,这才着手处理起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从屋外打来热水的碧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虽然稚嫩却不再青涩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痛惜和不忍。
盆里的热水换了好几茬,妄尘终于在江余清的帮手下将紫玉的伤口清洗干净。随后妄尘调了几味药粉为紫玉敷在伤口,又将那几枚银针撤去,才腾出空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了碧澄。
“我留了些止痛消热的药,过会这位紫玉公子可能会发热症,关好窗门别让他受寒,等退热了就好。我身上带的药不多,这些外敷药粉够用两天的。之后若是用完,就按照方子上写得再去抓。敷上十日就差不多可以好了,只是这几日千万注意不要吃生冷荤腥辛辣,最多只能喝点粥米。伤处最好不要再……”妄尘说着脸忽的一红,连忙咳嗽了几声以作掩饰,“好生休养不要操劳,半月后方可无碍。”
碧澄感激的接过药方,眼中几乎泛出些许泪光。还不等妄尘回过神来,碧澄又一次跪在了两人面前,千恩万谢的磕了头。
“小师傅,你是我们的恩人啊……”说着碧澄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就往妄尘怀中送。
这不是妄尘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过去他走过的城镇里有不少看不起病的穷人家也做过类似的事。可无论遇见多少次,妄尘都无法习惯。只不过这一次,他身边有个江余清,而这江余清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在自己动作前就将碧澄从地上扶了起来。
妄尘不知,江余清只是看不过这碧澄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依在他怀里的模样罢了。
“碧澄言过,我不过是做了行医之人该做的事。”妄尘说着将怀里的银票和大把的碎银还给了碧澄,自己只取了其中一小块碎银,“而且你这诊金给的太多了,其实只要这些便够了。”
也许是被妄尘眼中那份安宁与温柔感动,碧澄眼中转了许久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妄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悄悄给江余清递过一个眼色。
江余清心中了然,适时的开口说:“碧澄你好好照顾紫玉,妄尘与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碧澄这才收起眼泪,却还是坚持将妄尘和江余清两人送出玉树楼才肯罢休。
直到快走出这条老街时,江余清才试探的说了一句:“妄尘可被吓到了?”
妄尘当即明白过来江余清所说的“吓到”是什么意思,他苦笑着点点头回答:“多少是有点,没想到男子之间的那种事会如此……那叫紫玉的少年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吧?那伤看着实再是叫人心疼。”
江余清垂着眼静静看这身侧比自己矮下大半个头妄尘,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其实男子之间的那种事情,也并非全是痛苦。我听人说,只要做好准备也是能享受到欢愉的。”
妄尘听着江余清的话,不知怎么脸上倏地一红。可他转念一想,江余清多少该是过了弱冠之年,就算懂得这种情趣私密之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江余清眼尖的看到妄尘脸上的红晕,嘴角不住翘的更高。
“是我唐突了,妄尘自小生在佛门清净之地,大概是不爱听这些的吧?说起来我还未问过妄尘的年纪?”
妄尘用微凉的手消了消脸上的红热,闷声回答:“几月前离寺那日刚满十八,余清你呢?”
江余清强忍着伸手去摸妄尘浮着薄红的脸颊的冲动,“今年二十有三,比妄尘大五岁罢了。妄尘可是热了?前面有个凉茶小铺,不如我们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