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曳听他这话来的古怪,还未细细思索,那程君一便看着花佚开口问道,“花佚,当日你我同跪于地,你曾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成亲,如今,我想问你一句,你我成亲,可好?”
这魔既是因你这话而起,便也因你而终,你看,可好?
程君一痴痴地看着花佚,就如同看着一个恍如隔世的梦境,他看着曾经那近在咫尺的人早已形同陌路,他看着自己如何抱着这执念将自已一步步逼入绝路。
如今,他就像等着花佚给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让他在这即将万劫不复的人世得到最后一丝救赎。
花佚抬起头直视程君一的眼睛,他的目光从白曳的那波澜不惊的脸上扫过,最终看着程君一的双眼,微微的勾起唇角,开口答道,“好。”
程君一闻言想要勾起唇角发出几声笑声来表示自己的喜悦,可是这动作仿佛实在是太累了,几乎要耗尽他所以的力量,最终他也只是维持着一副十分疲惫沧桑的笑容,眼角竟是仿佛要落下泪来,就这样看着花佚,心里没有大喜大悲,只有那大喜大悲之后余下的无尽的荒凉。
程君一微微转过头,看着一旁的白曳,开口说道,“既是如此,神君便留下来,当我和花佚的证人吧。”
白曳抿起嘴角,一张脸清冷俊美的犹如冰雪精心雕刻而成,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任何人世的烟火气息,也找不到任何仿若是人的情感,他只是将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然后就吐同吐出冰渣子一般的吐出一个字,“好。”
程君一微微的勾起嘴角,一时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荒凉,他看着花佚,神色温柔而疲惫,“明日日落时分,我来娶你。”
花佚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他,“好,我等你。”
程君一看着花佚转身离去,身后的白曳凉薄的看了他一眼,便跟着花佚走了,程君一就如同再看一出相当荒唐的戏剧。
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了他人作了嫁衣裳。
梦醉梦醒,如今,也该是剧终了。
这是一个相当古怪的夜晚,夜里,花佚披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凤冠霞帔,衬的那本就艳丽妖冶的人越发添了一份媚意,却又因为那威压而艳丽到惊心,叫人不敢亵渎。
白曳站在一旁,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模样,就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闹剧。
花佚拿过放在一旁的鞋子刚想穿上,却不想白曳突然接了过来,蹲下-身子,低声说道,“我来。”
花佚一时有几分局促不安,可是却被白曳按在了原地,他将花佚的鞋脱下,一只脚白皙秀丽,就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白曳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握住了这只脚,垂着头,花佚只感觉到他手握住自己脚踝的温热感,还有看见他微微垂下的头发。
脚被握住的感觉就如同被人抓住了弱点,这让花佚感到相当的不自在,看着白曳便开口说道,“神君也会为了凡夫俗子做这等下作的事情?”
白曳抿着嘴角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喜鞋拿了过来,然后拿起那只脚套了进去,一些都显得无比自然贴合。
白曳将那只脚放下,突然低声开口说道,“你不必如此。”
花佚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一时有些疑惑。
白曳继续说道,“你不必为了他如此,这事情,我可以解决。”
花佚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我欠了他的,本该如此。”
白曳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将另一只鞋给花佚穿好,然后垂着眸子站了起来,过了片刻,才抬头看着花佚,开口说道,“若是我说,不愿你与他成亲,你可会如我所愿?”
“神君此言实在是古怪,花佚此行全了那人的执念,这魔念自解,可不是成全了神君的愿望,神君又为何不答应呢?”花佚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明。
花佚说完站起了身,突然靠近白曳,轻轻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轻声笑着说道,“神君刚刚的模样实在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想在成亲前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花佚一时冒犯了,还望神君担待。”
第70章 第 70 章
花佚的声音极为缠绵轻浅,他的眼中带着相当平静的眷念和漠然,他的双唇离开了白曳,然后错过身子,从白曳的身旁走过。
白曳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花佚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话。
白曳顿了顿,片刻之后终于认命一般开口说道,“若是白曳要你留下,你能不能不去?”
花佚看着他,微微的勾起唇角,伸手将白曳的手轻轻的拉开,然后睁开眼睛看着白曳,开口说道,“若是白曳开口,那我倒是非去不可了。”
花佚看着他,眼底一片宁静,“他的错,我也该担着。”
白曳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花佚倒是为多做停留,说完便转过身子出去了。
这是第二天的傍晚,太阳缓缓的落下,就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一天中的繁华热闹到了这个时候都只剩下了屋子里传来的几缕炊烟,一切的戏都该到了终点。
这魔宫原本还有不少魔物,当仆从,当杂役,可是如今倒是都没了踪影,他们本就是魔灵聚集而成,被吸干了力量之后便化作了尘埃,甚至在尘埃中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如今的魔宫,当真是一座空城,有的只是他们三人。
这日晚霞红如残血,瑰丽绚烂的霞光映衬着花佚绝佳的容颜,他一袭红衣华服,甘心穿上那人间女子的凤冠霞帔去嫁于另一人。
白曳站在他旁边,白衣如雪,不染纤尘。
不知过了多久,程君一从那霞光中走了出来,他身穿一袭热闹的红衣,眉眼间满是疲惫温柔,脸上带着几分憔悴,可是细细看来却又透着几分心满意足带来的喜悦。
他走到了花佚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微微笑着说道,“从前没怎么下过山,也不懂这尘世的规矩,眼下什么都没有,实在是有几分简陋。”
花佚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微微带着笑意,搭上了程君一的手,低声说道,“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你这人便是太过迂腐,那些形势有什么重要的。”
程君一听了眼底微微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反手握住花佚的双手,轻声笑着说道,“是啊,这辈子唯一一次不守规矩便是为了你了。”
白曳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那天边的红霞当真仿佛若鲜血染成一般,他握紧自己的双手,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站在两人旁边,就像是毫不相关的局外人一般。
程君一握着花佚的手,两人并肩而立,站在了白曳的身旁。
花佚的神情突然有几分恍惚,若是当初白曳没有做出那些事情,若是当日他听闻程君一叛教而出之后便如了心意下山去寻他,那么便该是这样一副情形吧。
若是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白曳没有将他关起来,程君一没有入魔,昳阳派没有灭,那么在他的设想中,他们便该是如此,他和程君一结为道侣,而他的师尊便是他们的证人。
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花佚看着程君一,笑的颇有几分沧桑的意味,他看了看天边的红霞,转身看着白曳,开口说道,“今日的晚霞甚美,我们便以这天地为证,在此拜堂,如何?”
白曳看着这情形一时有些恍惚,竟是有了这是他和花佚在拜堂成亲的错觉,可是终究不是,他看着程君一和花佚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二人皆着红衣,那艳丽的眼神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球。
白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压抑着自己心中那疼痛,逼自己用一种平静的声音清楚的开口说道,“一拜……天地。”
那二人齐齐跪下,对着远处的天地俯身一拜,让天地见证了他们的誓言。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可是这个梦却让人生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
何其可悲,何其可哀。
仿佛是一个不得解脱的枷锁,让这三人困于其中,没有一人能够自在的呼吸。
花佚和程君一站了起来,他们双双站在了白曳的面前,花佚看着白曳,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神君既是仙者,又有师徒的缘分,这一拜,还望神君不要推辞。”
说罢,不等白曳说话,花佚便断然跪了下去,程君一也跟着跪了下去,他抬头看着花佚,一双眼珠子直直的看着白曳,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片刻后,花佚和程君一再次起身,白曳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刀刀的割着,那滋味实在是难受的厉害,可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自暴自弃一般颓然的看着他们,然后哑着嗓子,看着他们低声说道,“夫妻……对拜。”
程君一和花佚对面而立,两人风姿卓绝,在这瑰丽的霞光中当真是犹如天生的一对眷侣,两人相对俯身,轻轻一个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白曳看着他们,神情淡淡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是什么举动,他的手脚冰冷,脑子一片空白,看着眼前的一幕,最终也只是淡淡的开口,哑着嗓子说道,“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