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佚躺在树干上听着鸟儿的啼叫,这是上阳山的一个树林里,这儿的树不过百余年,比昳阳山小得多,这鸟的叫声听着也没有那么舒服,战战兢兢的,声音微弱而带着恐惧。
花佚翻了一个身,他又想起了昳阳山,想起了白曳那清冷无情的脸,也不知道他就这样跑出来白曳会怎么处置他?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松岚派的那几个家伙浑身都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那副表皮下包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下作心思,他们不知死活的觊觎着昳阳山,他不过是将这几只老鼠清理干净,他有什么错?
若是放任他们,这天地之间少不得又因为他们的贪婪多添了几条人命,既然如此,为何仍要放任他们为祸于天地之间。
花佚又翻了一个身,他实在不想回去,水天一线实在是太过清冷无趣了,习惯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他不想回去,这尘世是如此热闹繁华,他喜欢这样有趣的地方,他喜欢看见那些新奇古怪的玩意,他喜欢看见尘世中人们来来往往的样子。
太阳透过树叶的缝隙将星星点点的碎片洒在花佚的身上,花佚懒懒的眯起眼睛,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低沉了下来,真是一个适宜睡觉的地方。
花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香味将他从沉睡中唤醒,花佚微微睁开眼睛,从树干上坐了起来,他透着树叶间的缝隙往下面一瞧,有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在那里烤着什么,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那里蔓延开来,勾得人馋虫作祟。
罗般真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鸟肉,现在火候正好,鸟肉烤出的香味撩拨得他胃口大开,火舌在肉身舔过,滋滋的冒出油花,罗般真人将鸟肉放到鼻尖闻了闻,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也不枉他忙活这么长时间。
这上阳山上的鸟那都是喝甘泉吃灵草长大的,肉质异常的鲜美可口,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鸟生在上阳山上,也多了那么几分灵性,异常的矫捷灵活,抓起来实在是有些麻烦。
罗般真人身为一派之尊教导着弟子们道义礼仪,他怎好带头破坏规矩,所以只好偷偷摸摸的来隔三差五的来打打牙祭罢了。
罗般真人看着那一小口美味眼里泛出绿光,从自己的兜里鼓捣出调味品,抹上之后那就是色香味俱全的极品美味,罗般真人一切准备就绪正准备下口,结果东西刚拿起来还没碰着嘴皮,一只手突然将他的美味拿了去,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罗般真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是个穿了红衣的年轻男子,再仔细一看又突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这鸟本就没有几口肉,花佚两三口下去,便见了骨架,吃完舔舔嘴唇下了评语,“味道挺好。”
罗般真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怒从心起,指着花佚,破口大骂,“老子辛辛苦苦忙活这么半天,你这么一口就给吃了?不告而取,强取豪夺,如此行径,简直可耻!”
花佚看着此时的罗般真人犹如看着一脸怒相的弥勒佛,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滑稽,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
罗般真人看着这小子如此行径,却没有半分羞愧,更是恼怒,看着花佚笑得那张脸,内心一动,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昳阳派弟子花佚?”
“正是。你是罗般真人?”
“你怎么知道?”
“程兄告诉我,罗般真人最是贪嘴,望江楼的临江仙居每次去了,都是让掌柜抬着回来的,前辈功力高深,看起来又并非与阳派弟子,除了罗般真人外,难道还有别人?”
罗般真人看了他一眼,愤愤嘀咕道,“君一那小子什么都往外说。”
说完,罗般真人又瞪了花佚一眼,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你小子怎么回事?你看着我一个前辈忙活大半天,就为了这么一口肉,你上去一口就给吃了,你们昳阳派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
花佚看着堂堂一派之尊就因为一口肉和他争执不休,不免有些滑稽。看着这罗般真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花佚索性将自己刚刚拿过来的酒递给了罗般真人。
“晚辈一时失礼,用这个给前辈赔罪可好。”
罗般真人本来还在呶呶不休,一看见酒,先闻了闻味儿,面上一喜,一下子接了过去,对着花佚说道,“那我大人有大量,你再去给我抓几只鸟来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
这罗般真人倒是个通透爽快的性子,花佚听了也没多说,转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捉回了四五只。
罗般真人看了也不多说,干净利落的处理了,很快便又传出一阵香味。
“小子,这烤鸟要连骨头一起吃,这才香。”罗般真人喝了一口酒,咬了一口鸟肉,连带着骨头都一起嚼了,咔嚓咔嚓的响。
花佚听了,试了一下,那鸟骨头本就小,经这么一烤,那香味都进了骨头里,这烤过的骨头脆的很,咔嚓一口香味都在嘴里散了开来,确实美味。
“来,喝口酒。”罗般真人笑着递过来,花佚接了抱起酒坛子痛快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将酒坛子丢给罗般真人。
“唉,你们这酒怎么酿的?我喝遍了天下美酒,却还是第一次喝到这种味道的酒。”
“天下美酒,那你活了多久?”花佚笑着看着他。
“快四百年了。”罗般真人颇为得意的比了个数字。
“四百年。”花佚低声重复道,忽然内心一动,又抬起头来,问道,“那前辈可听说过五百年前,昳阳派发生过什么事?”
“昳阳派?”罗般真人迷迷糊糊的看了花佚一眼,笑着说道,“你自己门派的事情还问我做什么?何况你昳阳派一向隐世不出,也就是这几年,才渐渐传出来名声。不过我记得大概是四五百年前,我好像听说……”
“听说什么?”
罗般真人看了一眼花佚,拍拍酒坛子,笑的颇为无赖,“你这酒的是怎么做的?”
花佚一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酒是我师兄酿的,你要是喜欢,我回头问问我师兄。”
罗般真人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听罢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继续开口说道,“这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隐隐约约听提过,白曳创派之初便收了一个徒儿,后来这徒儿入了魔,再后来,这世间便没了他的踪影。”
“那人叫什么名字?”花佚盯着罗般真人问道。他想起后山的那个房间,说不清缘由,一颗心就这么悬着,等着罗般真人开口。
罗般真人想了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记不大清,好像叫……叫……任逸。”
花佚一听这名字愣了片刻,追问道,“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罗般真人摆了摆手,“这么久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清,不过应该差不了多少。”
花佚不再说话,眼前就像有一团迷雾,怎么也解不开,得到的线索非但没有让事情变得清晰,反倒是让事情更加的扑朔迷离。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罗般真人摸着下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没什么,一时好奇罢了。”
罗般真人点了点头,几只鸟儿一坛子酒都都已经吃喝殆尽了,罗般真人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了声不要忘了他的酒方,然后便懒洋洋的起身走了。
花佚应了一声,坐在原地,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干脆起身回去了。
第16章 第 16 章
修仙之人穷尽毕生之力不过为了二字——成仙。
可是谁又想过成仙之后的事情,天上的日子未必有人间那样丰富有趣,终究也不过是一日又一日的挨日子罢了。
丹炉老人掌管着天上丹药的炼制,说白了就是个人间的郎中,可是却还比不上人家的郎中过的有趣,天上都是些仙人,各个术法精通,大病小病人家通通没有,小伤不需要你治,大伤你多半也治不好。
神仙的日子说起来自在,无拘无束却也是无聊透顶,丹炉老人的丹霞宫一共就两个人,他和一个刚刚成仙不久的小弟子,实际要他说,就他那个宫殿,根本一个人都不需要,几百年连只苍蝇都没飞进去过。
隐隐白云间,纵然得了长生,成了长生的仙者,仙者在想着法来打发光阴,想来实在是有些可笑。
丹炉老人今天和南海真君下了一盘棋,直到弄了个一败涂地这才不情不愿的回了他的丹霞宫。
宫殿精美缥缈,可是却毫无用处,不过是因为天上总有那么多的闲人,所以才有了这些闲工夫。
丹霞宫向来无事,丹炉老人和往常一样踏进了宫殿,准备去看看自己的仙草,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可是那小童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师父,今天来了个奇怪的人。”
“如何奇怪?”丹炉老人问道。
小童想了想,说道,“看着面生,也不像是天上的仙君,我问他是谁,他也不说,只进来拿了点东西就走了,实在是古怪至极。”
“那人容貌如何?”
“穿了一袭白衣,是个容貌俊美的男子,看着十分冷淡,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话,不过他对师父您的药房好像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