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从这一夜开始,沦为区区“不过”。
他初见到花滑时涌起的那种“沉迷”,那种“开天辟地、日月倒转都不能改变我的热情”一夕间化为乌有。
他对冰面再无任何归属感,就像是身体深处呼啸而出的本能被封印,雕刻在灵魂深处的执念被剥离。
小鱼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他陷入这种糟糕的状态,省队一众教练和队员都唤不回他熄灭的热情。
他甚至一度想放弃训练,深觉他之前所追求的是一场滑稽戏。一项运动而已,他盲入魔般追求七年,简直荒唐。心态变了,他的水平逐渐下滑。
这种状态维持了有一年多,他再没在之后的赛事中拿到好名次,外界称呼这个锋芒早露又陷入低谷的少年为“小仲永”。小鱼的转机出现在方不惑回归H省之后。
莫逾长到十五岁时,方不惑申请从首都调到地方上执教。阔别六年的师徒两在H省训练基地再次碰面。
方不惑乍一看到徒弟就很不厚道的嘲笑:“小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个三寸钉,怪不得你的每个外号前边都加个‘小’字。”莫逾与他碰拳,笑着与他相拥:“我现在低着头也是可以顶你胃的,想不想试试?”
“等会和你算账。”年逾不惑的方教练和省队的教练打过招呼,一把拎起徒弟的后脖子提出训练中心。莫逾都不用他使劲,乖觉被他提溜出门。
方不惑在首都呆了挺久,深知现在国家队的痛处。男单、女单、双人滑、冰舞四个项目共同组成了冰上运动,冰舞向来没有出众的运动员,一直处于搁置的阶段。剩下三个项目都曾出过在全世界大放异彩的大人物,可惜这几年只有女单保持原来的水平,男单和双人滑都处于后继无人的空窗期。这两个项目近几年无人在国际滑联(ISU)举办的世界性比赛中夺冠,正在走向没落。
老方和另一个教练自动请缨去地方上挖掘可造之材。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徒弟,哪怕明知这个徒弟近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他还是想拉一把。
“我看过你这两年比赛的视频,怎么好像一直……”方不惑花了两三秒斟酌合适的词汇,“止步不前。”
他嘴唇抿得死紧:“你九岁时还一直偷偷练三周跳,我得时刻监督你才能安分一点。现在呢,我和你省队的教练确认过了,你没有至今没有挑战四周跳。怎么,你想占着省队的名额混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昨天断更的原因,一字以蔽之:作。
傍晚八点多打开文档,我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要给小白写个番外。我跟打了鸡血一样想写一个虐的心肝脾肺肾都疼的无责任番外,甚至暗落落想开个车,热血上头堵不上,还真就写了。十点左右的时候毫无意外地卡了……进度只有可怜的几百个字,最可恨的是我连个车轱辘都造不出来,坚持到十一点只能认栽。
谨记此教训。
第10章 四周跳
莫逾没有正面回应,他随手拨弄手机上的侏儒蓝舌蜥蜴挂坠:“教练,有没有过热情突然冷却的时候。类似于那种……‘昔日我曾为君死,而今不求到白头’的感觉。”
“你脑子坏掉了吗?”冷漠脸.JPG
“好像是坏掉了。”莫逾浅笑,“我时常想放弃花滑,不明白自己汲汲营营追求些什么。去年还扔过几次冰刀,我养的狗每次都火急火燎给我叼回来。”
“我看你还不如你的狗清醒。”
莫逾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很喜欢看我滑冰,我要是说不滑了他就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可我其实真的不想滑了,什么前途和付出,我都不想再计较。”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方不惑握紧的拳头:“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怎么也找不回对花滑的激情,我在冰面上滑行的时候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方不惑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千里迢迢跑到H省,万万没想到会扑这么惨。
他反手握住小鱼的手,拉着他回训练中心:“先不要那么早下结论,你最初想学花滑是因为看了我的表演是吧。我给你滑一段,你找找最初的感觉。”
国家队的教练要现场演示带有四个四周跳的自由滑,训练中心的运动员停训半天组织围观,人手一部手机对着冰场就开始拍照。方不惑身着黑白渐变色流纹上衣,笔直的大长腿包裹在黑色的长裤里,挺拔如松。
方不惑把不成器的徒弟按坐在最近的看台上,钱包手机一股脑塞他手里:“像不像我带着你在万象城训练的时候,周围的摄像头时不时闪一下?”
莫逾吹了声口哨:“去吧,花蝴蝶。”
方不惑熟练地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调处出一段配乐外放,从容踏上冰面。
“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花蝴蝶。”
方教练选取的是一首俄语歌曲,他早年在花滑大国俄罗斯留过学,酷爱热情奔放的战斗民族情歌。这种情歌能打破语言和种族的藩篱,光用音乐本身勾起人的热血。
方不惑一只脚后滑以冰刀的前端触冰,两臂握拳蜷曲落在喉前。他缓缓张开十指舒展双臂,在冰上旋了一个圈。
音乐结束前奏部分。他以柔和缱绻的步态双□□替滑行,宛若蹁跹凤蝶。音乐的节奏感加强,男人顺势收腿做了一个阿克塞尔三周跳,轻巧落冰后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冰面滑出大半个圆。他双手伸展,场外的女单选手们就很给面子地为他小声欢呼。黑与白在冰面上畅游,男人单脚着冰,另一只脚在前方牵引,麻溜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S形刀痕。
音乐进入第一段□□部分,方不惑双腿交叉起跳,在空中完成逆时针四周旋转,一手大气地在最后一圈滑出一段圆,单组落冰以展翅的姿势滑开去。
在此之后,方教练在每一段小□□部分都穿插一种不同的四周跳。后外点冰,后内四周,勾手四周,阿克塞尔四周这四种跳越被他轮了个遍,激起满堂喝彩。在这花滑界进入四周跳的时期,没有那个运动员能逃得过四个四周跳的诱惑。
方不惑要是因为早年伤病缠身不得不退役,大约现在也能在国际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
热辣的情歌进入尾声,方不惑向莫逾所在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矜娇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他还沉浸在尽情挑逗周围年轻人的成就感当中,微喘着气远远向徒弟挑起下巴。他准备好要接受徒弟的跪舔了:哼,态度诚恳一点我就原谅你之前的鬼话连篇,再给你当教练!
他的徒弟在围栏外做死水状,与周边人满脸潮红的迷妹/迷弟脸形成鲜明对比。
方不惑气地脱掉冰刀就往更衣室走,响亮的关门声把其他人吓得一哆嗦。
半个小时后方不惑独自一人驱车赶往莫馨所在的事务所,两个人一起回了莫家。
“小鱼这副样子有好些日子了,”莫馨给他沏茶,自己捧了一杯坐到他对面,“我前段时间还劝他这么难熬干脆就不要滑了,他也不愿意。”
“小孩子长大了。”方不惑长叹一口气靠上沙发,“我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宁愿摔断手都要滑冰的孩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人各有志。”莫馨放羊一样放纵儿子,起身去柜子里拿小零食招待客人。
方不惑无情吐槽:“我看他像中邪。”趁着莫馨走开的功夫他扫视一眼客厅。客厅装修得简洁大方,从沙发上可以环顾房间里几乎每一个角落。他望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啧啧赞叹:“这房子清理地真干净,我家地板上一堆狗毛。”
莫馨背对着他听到了这一句,拎着小果篮坐回来时就顺口说了一句:“谁叫你偏要养狗,养了狗家里怎么可能没有毛?”
方不惑挑了挑眉毛:“你家不也养狗吗?”
“没养,我和小鱼都不喜欢,家里干嘛要养狗。”
方不惑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他最喜欢狗了啊,他今天和我说家里有条狗,还边说边笑来着。”
“他不喜欢狗,”莫馨肯定地说,“他喜欢没毛的冷血爬行动物,他连手机链都要定制个小蜥蜴。我上次问他要不要养猫猫狗狗,他拒绝了。”
方教练的三观碎了。他把莫逾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复述给莫馨听。莫馨带着他巡视这栋屋子,叫他确认家里没有那只“会叼冰刀的表情帝狗”。确认完之后两个人沉默对坐,齐齐发呆。
“小馨……小鱼他说那只狗帮他叼过好几次冰刀,说明他出现幻觉的时间挺久了的。”他拍拍莫馨的肩膀,“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带他去见我朋友,他是资深的心理医生。”
莫馨把头埋在掌心里,声音颤抖:“我再观察一下,这件事以后再说。”
行事果断的莫律师当晚就叫人在莫逾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
莫逾上的高中是寄宿制,每逢周末才能回家。几天之后莫馨在电脑上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莫逾躺在床上,隔空在他肚皮上方做抚摸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来翻个身肚皮露出来,你要压死我了大佬……我有练滑冰啊,每天都练,诶你不要生气,我再也不说放弃了……我发现你这两年脾气见长,我不练滑冰碍着你了?我不练滑冰我就不是我了?啊啊啊……你不要咬我,我练还不行嘛!……你轻点咬,狗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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