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实时调整,既能减少使用者在非对战状态下的操作、精力负担,又能满足高EAPM玩家的需求,深受电竞爱好者欢迎。
当时闵丘听售货员拿着那一套键盘和鼠标滔滔不绝了半天,听得个一知半解,心想玩个游戏哪里需要这么多讲究?于是只选了价格最贵而功能相对简单的那一款,想着这些钱匀到这几样功能上,那这鼠标的性能想必已是登峰造极。不过玩了这些天之后他才发现,“飞仙”游戏还有“微操”这么个说法,不同水平的操作人可以控制游戏角色发挥出天壤之别的实力,这也是“飞仙”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长盛不衰,没有像其他免费游戏一开始烧钱就迅速衰落的重要原因之一——装备属性只是一个方面,可以推翻属性高墙再立新说的,则是人的双手。
是以,在“飞仙”之中,除了流光溢彩的时装、酣畅淋漓的战斗、缱眷如画的风景引人入胜之外,将自己的游戏人物发挥出全部、甚至超过本身装备的实力,也是“飞仙”玩家梦寐以求的追逐。
华金用的这款机械鼠标的售价至少两千元以上,没有游戏需求学生党是绝对不会买它来浏览网页、刷微博的。
“你……”闵丘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鼠标,视线在屋内来回逡巡,踟蹰道,“……你刚才,是在里面玩游戏吗?”
洗手间内有个可移动的置物架,原本买来是打算放杂物的,二人搬来的时间不长,还没产生那么多没地方放的杂物,它在那暂时空置着,架个笔记本不成问题。
闵丘在心慌意乱之中按捺不住地看向华金,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只玩一小会儿……”华金目光闪躲,干脆低下了头,“我……”
闵丘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的那个错觉好像是真的。
华金为什么要玩个女号?对,他有点GAY……好吧,网游里男玩女号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家族也有几个,可是,华金哪来那么多钱?
“叮咚——咚咚咚——叮咚——”
门铃和敲门声同时响起,像是怕屋里的人听不到似的。
华金拉了拉鼠标的连接线,示意闵丘放手,抱着电脑跑去开了门。
“怎么样了?打完了吗?”对门那户的大伟站在门口,“没打完也没事,我正好刚忙完这两天接的活儿,过来串串门,能进来吗?”
闵丘从出神的状态中回过魂来,朝门口点了下头。他想问的话太多,不急于这一时,正好先将头绪理一理——华金是那个人吗?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可若不是一个人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巧?
“进来吧,”华金带着大伟进了卧室,“还差一点,本来说今天下午就给你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不急,我就是没事干,过来看看的。”大伟顺手把卧室的门一带。
闵丘:“???”
不管出于哪种考虑,这两个人怎么能到一个屋里去?还关上门了?
他那天刚跟华金反复交代了要“避嫌”!华金都忘了吗!
再说这家伙,干嘛大半夜的跑来?十点多就算不睡觉,可也是别人洗漱准备休息的时间了吧?穿着拖鞋背心跑到华金卧室里算什么!
对了……他们俩刚才说什么东西打没打完?
卧室门虚掩着,闵丘贴着缝听着里面的声音。
“我在这,可以吗?”这是大伟的声音。
华金小声道:“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你想玩什么?咱们就当互相帮助啦。”
“……要不改天吧,明天我再来?我看你同学都要睡了,别打扰他休息。”大伟说道。
华金:“唔,我们小点声好了。”
闵丘贴在门上:“???”
大伟:“啊?这个……这个要是没声音,多不来劲啊?”
华金:“那我把门关上,关了门之后隔音很好的,声音大了外面也听不见。”
闵丘:“!!!”造反了!
听着脚步声将近,他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华金!你稀饭熟了,还喝不喝了!”
“啊,对,还有稀饭,你不说我都忘了。”华金想了想,“煮的也不多,倒了吧。”
闵丘:“倒了?!”
华金:“快睡觉了,不想喝了,省得等会儿胃里泛酸。”
闵丘深吸一口气,朝屋里看了看,只能看到大伟坐在华金床沿上——坐的正是他平时坐的那个位置!
“你要睡觉了?现在?你要睡觉?”闵丘一再确认,“你现在要睡觉?”
华金:“不是啊,等会儿睡。你呢?”
闵丘严肃地看了看华金,又瞧了瞧屋里:“我要喝稀饭,帮我盛一碗!”
“啊?”华金张张嘴,示意他,“你自己去盛一下呗……哎哎哎!”
“不行,”闵丘手劲儿极大地揽着他的肩头一把将人推了出来,“我手折了,拿不住,你给我盛一下怎么了?快去。”
趁着华金无可奈何去拿碗盛饭的工夫,闵丘状似不经意地踱步进了房间。大伟笑着一挑眉:“你那孩子送走了啊?”
闵丘:“……嗯。”这家伙没有一次让人看了心里痛快的,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华金回来后把笔记本屏幕打开,画面中显示的游戏却不是“飞仙”,而是另一个英雄对战类的网游。
闵丘看着那幅画面,内心一片迷茫,大脑宣布暂时罢工一刻钟,不予提供理清心情的服务。
两人凑在一起后极不自觉,视闵丘为无物,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商量:“这个怎么样?那些直播视频里玩的套路你会吗?”
“呃,那就先玩个新的吧,这个最近比较火。”华金选择了一个英雄,等待读秒倒计时开局。
闵丘端着一碗本该被倒掉的清粥站在两人背后默默地窥屏,只见华金和几个小兵模样的东西一起好端端地走着,不知何时暗处就会冒出一个人来,再过几秒那人则在一片塌陷的地面上变成掸落烟灰般的灰白色,电脑里会发出一个轻蔑不屑的女声,说“你的策略缺乏多样性”、“关于你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或是“我是一个武器,而你是一个布丁……”,与此同时,大伟则会夸张地喝彩:“哦哦哦!66666!”
闵丘在心底无声地“嘁”了一声。
如此不知所谓地重复了十几分钟后,华金小拇指搓动了下方的小滚轮,甩甩手:“差不多了,过几分钟等对面投吧,这把结束就升了。”
“好。”大伟一摸口袋,掏出钱包,“呐,350。”
“300就行了,”华金抽出其中一张,“打这么长时间,你也没催我。”
大伟合上钱包一侧身,推回他的手:“别逗了,这还长?某宝上找的说是专业代打,400块还至少要打一周,老牛逼了,不让催不让问的,最后也没打上去。”
华金笑道:“哪能啊,网上有靠谱的,你没找对人吧。”
大伟:“诶呀,说好的350,拿着拿着,你也花了不少功夫。”
闵丘在背后看着二人把那50块钱推来推去,几个来回后,华金将手里的钱一折:“好吧,那谢啦。”
他“咕嘟咕嘟”地喝下凉透的粥润喉,待贵客一走大门一关,满腹心事地问道:“你就在打这个?刚才在厕所?”
“啊……那时候开局了,我肚子疼又走不开,才带到厕所的。”华金一副羞于启齿的纠结模样,“那个,我光是疼,没……”
“我没问你拉没拉肚子,”闵丘的心情仍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我就问你刚才就是在玩这个?”
华金呆呆地看着他:“啊?是啊。”
闵丘:“……”
他的错觉,只是一个错觉。
即便妖的寿命可以长得漫无止境,但对他们来说一天仍是一天,一年也是一年,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并不因为这些时间占寿命长度的比例比人类小而相应减少。
尤其对于化成人形没几年的闵丘来说,恰恰与此相反,他在某些方面甚至只是一个刚刚获准独自出门的小学生,对于人类的世界有无限的憧憬。
他才初长成,还懵懵懂懂,关于“爱情”的幻想只是一朵粉色的云,未曾勾勒出具体的形状,方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想到,他和软软也许不止是游戏里相遇、大街上相遇这么简单,而是他们就住在隔壁,这比“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更加“灯火阑珊处”。
与这样的足以载入史册的缘分相比,是不是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是不是长发飘飘的“小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真的是想太多。
华金交叉着手指,仍在解释着:“我、我没有玩很久……我能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干什么,真的,这次不会玩起来就耽误上课了。大伟的那个号,我也就每天打一会儿,就上去了。天这么热,又不方便出去打工……”
闵丘心里的失落就着那一个小小的突破口迅速爆破,他忍不住一声厉喝:“别说了!”
华金和大伟玩的这个游戏他从前也见别人玩过,只不过是打打小兵、箭塔之类的,画面粗糙幼稚、技能简单到前期一只手、后期用不了两只手就数得过来。这么个破游戏,一局打下来至少要个把小时,而按大伟付的价格,华金岂不是得打几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