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死亡
不会错认的血腥味儿弥漫在鼻尖, 许柏松喉间涌起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下意识地伸着手想要去把灯打开, 但是按下了开关之后,却只听到“啪嗒”的声音,灯没有亮。整个房子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 保持着开灯的姿势顿了一会儿, 他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摸自己身上的手机, 想拿出来照照亮,找了半天才想起手机没有在身上。
呼吸声比平时放大了无数多倍, 黑暗当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他已经没办法管爷爷是否在睡觉,张口想喊出声, 喊人, 但是太紧张,喉咙像是被塞住了一样, 连续试了两次才喊出了声,“爷爷——有人吗——”他确定那些确实是血,虽然不知道那些血到底是谁的, 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甚至有可能, 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退后了两步,呼吸十分急促,肺都要爆开了一样, 危险的感觉让他根本没办法镇定,他想起了以前出去玩儿的时候,被山林中的猛兽盯上了的危机感。现在比当时还要让人恐惧!
许柏松发现自己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但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管是什么在盯着自己,反正他必须要先离开这里!
肩胛骨“砰”地一声抵在了门板上的瞬间,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从骨头那里扩散开的剧痛了,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了冷静了不少。手腕用力——打不开!他整个人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迟疑了两秒,就迅速把两只手放到了门把手上面,使劲儿地摇晃拧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门关死了。
不,不可能,我进门的时候明明只是随手关的门,连反锁都没有!金属在他的手心已经变得温热,上面还沾着从他手心浸出来的潮湿的冷汗。许柏松憋了一口气,随后吐出又深吸,让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能慌,不能慌——
他颤着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面,拿出了一把多功能军刀,紧紧地捏在手心里面,武器给了他一丁点底气。
念头很乱,但是他知道,这事情不对,很不对!这房子怎么可能停电,没有人应门,门口还有血,房门也被锁住,而自己弄出了这么大的响动,竟然都没有人来看看,不对劲。他双手手指一张一合,用力握着手里只有掌长的军刀,注视着黑暗,难道是政敌找上门来了?入室杀人?或者是曾经家里得罪的人?爷爷又怎么样了?
各种各样的想法挤占着他的大脑,一会儿是年少的时候,父母教他的,如果被绑架要怎么办,一会儿又是爷爷的笑容,还有好多陌生人满是绝望的脸……
“滴答——滴答——”客厅里面很安静,他在门口犹豫不决,门打不开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往里面走,整个空间里面,除了他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就只有角落的大座钟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时,只听“卡”的一声从座钟里面发了出来,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起来。他全身肌肉紧绷,刀柄都要快嵌进了肉里。
只听“悉悉索索”的声音慢慢出现,就像是有爬行动物在黑暗当中行进。许柏松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裤脚,最后速度极快地盘旋而上,将他的双腿缠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什么?他在黑暗当中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眼球凸出,但是黑暗阻隔了他的视线。只有双腿上面缠绕着的东西越收越紧,他能够听见皮肉被绷紧了的声音,血液都快要喷溅了出来。想要尖叫出声,无数的恐惧都想要宣泄出来,但是他的喉咙依然如同黏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办法发出。
几乎极致的寂静中,“扑哧”一声,有什么东西猛地扎进了自己的血肉,此时此刻,连痛感都已经不再清晰。只模糊地感觉出,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面被吸走,消失,全身都僵硬无力。体温在快速流失,他开始感觉到极致的寒冷。就在这种寒冷中,他失去了意识。
许世邦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那种因为“营养”的缺少,而四肢无力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不要去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皮肤肯定有了血色,不再是苍白青紫。而且比起上个月来,这一顿吃的似乎要舒服很多。
他站在原地,熟练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进食结束之后,心情总是很好的。并且这次淳锡买来的“食物”材质很好,比之前的好很多。
完全没有因为黑暗不能视物,而在原地不能走动,许世邦直接朝着客厅边上走过去,拉下特殊的电闸,门口昏黄的小灯就亮了起来,门锁的方向也传来了轻微的“咔”声。借着有些暗淡的光,他看到底板上面有许多的血脚印,从那些错乱的痕迹上面,可以看出这个“食材”当时是有多慌乱害怕。
真不错!他最喜欢的,并非是进食的快\\感,而是“食材”在面对死亡之前的恐慌。这一次,他十分满意。
他脸上的皮肤已经由苍白重新变得红润,连皱纹都少了不少,和前两天比起来,就像是又年轻了一两岁。踩着缓慢沉着的步子,许世邦朝着面朝下倒地的那个“食材”走过去,还心情很好地想,晚点可以告诉淳锡,以后可以买差不多的食材,滋味真的很美妙。
当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下了步子,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抓紧了衣襟,许世邦凝神看着地上趴着的那个人,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不,不可能——他僵硬地朝前迈了一步,就这一步的距离,让他的脸色瞬间就重新变得惨白。
他看到,在趴着的那个人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手表,那是他曾经戴过的,后来当做礼物送给了柏松!
有些迟疑地走过去,将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力的人翻了过来,一张已经凹陷下去了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凌晨。
许家的客厅里面开着一盏落地灯,灯光不是很亮。底板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除干净了,除了许柏松的尸体被盖上了一层白布,还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如同往常的每一个十五。
这时候,许家的知情人都围坐在沙发上。
坐下来还没一会儿,许柏松的母亲就忍不住了,发出了咽咽呜呜的哭声。她手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一样,直接起身快步跑开了。
人走后,许淳锡点着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许世邦见长子一直都不说话,想了想自己先开了口,“我那时候没有意识,根本就不知道来的是柏松。”说了一句之后,他又看了一眼许淳锡,脸色也很不好,带着质问,“我还没有问你,平时不都是九点吗,为什么今天‘食材’没有准时来,过来的却是柏松?”
听见‘食材’两个字,许淳锡捏着烟的手明显就是一抖,细细的烟灰和火星缓缓落到了地毯上面,将羊毛灼出了一个细小的黑点。他又把烟放回嘴里——这个动作做了两次才成功。
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颤颤地吐出嘴里的烟雾,他的声音都有些不顺,“爸您最近都要人,没办法找那么多。”他喉咙很干,扭过脖子,“我就让人去远一点的山区买了人过来,距离太远,晚了半个小时。”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晚了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等他带着人打开门的时候,直接撞进他的眼睛的,就是他儿子的尸体,扭曲的、干瘪的在那里躺着,无声无息,旁边站着的是自己的父亲,脸色红润。
那一瞬间,几乎是他这一辈子最深的噩梦。每一次出现在脑海里面,就会掠夺一次他的呼吸。
“那你带回来的那个……”许世邦问道。
没吭声,许淳锡把燃完了的烟头直接在自己的大腿上面戳熄了,有布料烧灼之后的味道,还混和着淡淡的皮肉烧焦的气味。像是没有感觉到痛一样,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又颤着手点燃了一根烟,声音很低,“给您关着的。”
许世邦点点头,很满意。不过看了眼还在地上躺着的许柏松的尸身,就又把视线移回来,还是没有问出怎么处理那具尸体的事情。
当时他开了灯,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是许柏松,也是一惊,第一反应就是,不愧是年轻人,味道确实很好。之后才是,柏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生了那次大病之后,他每个月都必须吸取活物的生命力,才能让自己不死。最开始的时候,活禽就足以支撑,之后是活的兽类,最好是生命力旺盛的野兽。直到前几年的时候,兽类也不行了,在试着夺取了一个死刑犯的生命力之后,他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找来的都是死刑犯,暗地里把即将执刑的犯人带到他这里来,或者他去监狱那边。后来这个空子就不是那么好钻了,他开始让儿子通过人口买卖的方法,来获取食材。至于人种肤色年龄,他都不介意,只要是活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