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用完饭后,祁萧有事便出门了,时程不好一直跟着他,总觉像在窃听别人私事,于是自己一人返回了客房。
在回程途中路过书房,正好门边开了个小缝,那缝隙并不是一个成人能够钻进去的距离,但时程不会受到任何阻挡,于是手一伸便从门板穿了进去。
其实在适应过碰不着任何东西的违和感后,这能力还挺方便的,总让时程有种开挂的感觉。
他一进入书房,就见本该空着的书桌上摆着个投影装置,投射的影像正是剧本的几个图像文件。由于时程碰不了东西,无法自主开启计算机来看,所以祁萧用了这个方式,让他想看时就随时进书房里来。
祁萧某方面来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在许多小地方总思考的很周到。
时程感激的勾了勾嘴角,凑着桌缘便看了起来。
和当天看着时并无二样,只是透过投影将画面放大了点,本来些显得模糊不清的字能见的更清楚。季于然拍下的画面是剧本的头几页,因此主要是《锁情》的开头。
《锁情》整部戏围绕着洛恒山、白锦及张妍三人展开,他们自幼一块长大,并一同经历乱世。
由于是倒叙的手法,所以一开始,是多年过后洛恒山与白锦在战场上对峙的场面。
在战火之中,洛恒山扯起了垂死边缘的白锦,第一句台词便是:“我不会抛下你,即使你被整个世界舍弃。”
剧本里在这段台词的右上方,被以手写注记下“痛彻心扉”四字,即使经历过长年的时间,仅剩下那个痛字还隐约能看得清楚,但那是时程亲自写的,他自然知道写的是什么。
其实他不太常在剧本上额外标记,但由于这第一场情绪就必须快速切入,为提点自己,他才特意的写了那四个字。
他为洛恒山这个角色下了很多心思,但最终却没能演成,时程看着那几句再熟悉不过的台词,不由自主地读了起来。
“如果时间能重来,你选不选一样的路?”
“白锦,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你的什么?”
他读着读着,宛若能看见那个血腥的沙场。火花纷飞、爆炸四起,而在赤色的火光下,白锦正坐在个废墟前头,身上的军装早已残破、军徽黯淡,浑身伤痕累累,无处不是磨破的口子,本该俊逸的面容亦是灰头土脸。
伸出手,时程就像要抓住个东西,却扑了个空。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即使遍体麟伤,仍想到白锦的身边,虽然精神已然涣散,每走一步都重心不稳,但狼狈之下,不变的是不容分说的坚定神情。
“我不会抛下你,即使你被整个世界舍弃。”
纵使声音里带着颤抖,却仍意图把最平稳可靠的一面展现出来,恰到好处的起承转合,一字一句都能说进心坎里,一往情深的令人迷醉。
洛恒山的人生被白锦搞得一团乱,纵使如此,他对白锦超越兄弟情谊的依恋还是让他选择原谅。
试演这段时时程总会不经意的哭,不是真的流泪,而只是眼眶发红泛湿,但他怕像是洛恒山这样硬汉的角色,这么演会崩了人设,还专程找过导演及编剧讨论。
然而大概是心境有些不同,这回他竟是真真切切的哭出来了。
“如果时间能重来,你也这么对我的?”
他踉跄着脚步,最终整个人跪到了地上。右手捂着受伤的再抬不起的左臂,朝着白锦就是大喊。
“白锦。”
“白锦……”
尾音因强烈的悲痛而扭曲,听着都不像自己的了。
由于太过凄厉,时程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整个人也猛地转醒。
沙场烽火纷纷消失在视线里,白锦的身影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宁静的书房,一个高耸的书柜正立在自己的前头。
时程则仍跪在地上,双肩颤抖,好像那个身受重伤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洛恒山,而根本就是他自己。
已经许久没这么入戏过了,时程以为他只有初出茅庐那时,才会把感情投入的这般深刻,毕竟往后他都收敛自如,已鲜少再这么失控。
不过这么一演完,觉得浑身通体舒畅倒是真的。
将手搁到肩窝处稍微按摩了下筋骨,时程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整了整衬衣,甫一回头,就见书房门不知何时大开着,而祁萧就站在他身后。
第9章 商讨
祁萧才刚出门不久,时程还以为他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因此这会儿一转头,看见人就站在边上瞧着自己,他是被吓的不清,当下心中一怂,脚步踉跄的又摔回地上去。
“祁…祁萧……”
他有些狼狈的抬起头,对方依旧不动如山的站在书房门口,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似雕像,不过一双眼睛却很明亮,死死的盯着自己瞧,似乎没有丝毫要移开的意思。
时程又被那视线瞧的不自在了,下意识的有些闪躲,空气里也因尴尬而弥漫出股僵硬的气氛。
时程一直在找该如何才能演出最好的洛恒山,他总觉得无法完全掌握这个角色,所以看到剧本时才会忍不住,就想试演看看究竟哪种好。
只是,要试也得是在他生前试才有用,现在他已经死了,无论再怎么演,他与这角色都是永远的无缘了,如此一来还试戏做什么?
时程觉得自己犯蠢真是犯到没谁了,做着没意义的事,还在别人私密的书房里放飞自我,简直跟自嗨没两样,这些又全落入祁萧的眼里……
时程一阵害臊,面对对方投来的视线,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
“那个……”
微微蹙起眉头,时程正想想些化解窘迫的说词,岂料连个词都还没说,就见祁萧迅速朝自己走过来。
“你没事吧?”
他语速快到几乎用吼的,时程被他吼的有些莫名,还没回神就被对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与方才那石化的表情不同,这会儿祁萧脸上带着急色,额上甚至还出了点汗,时程看了有些怕,便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慌张成这样?”
祁萧没即刻回话,只是看了一眼,便将他手拿来检查。
“你做什么好事,伤到那儿了?”
他拉开他的袖子看来看去,时程本还一头雾水,只是由着他,但看他检查的位置,怎么愈看愈像是他刚才演戏时扶着的地方,半晌明白过来,这才抽回手道:“我没受伤,只是演戏而已。”
在第一场中洛恒山的手被炸弹给炸断,所以他去寻白锦的时候,手上带伤不断出血,没法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抓着。时程演这一段时面色相当痛苦,祁萧大概是看见这幕,才会有所误会。
演戏要演到能以假乱真,自然要有一定的本事。
一想起刚才祁萧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有可能不是生气,而是被他演戏的模样给搞懵了,时程竟突然有些得意起来,原本被撞见的尴尬也消散了去。
“哎我真的没事,只是在试戏而已。”
他一面安慰祁萧一面笑起来,祁萧大概是被他笑的有些窘迫,原本隐约的担心神色褪去,再度恢复一张瘫脸。
“没事就别跪在地上。”
听他这么说,时程有些脸红:“抱歉,我在看剧本,不自觉就演起来了。”
祁萧这才道:“喔,那随你高兴。”
他虽然嘴上已说不在意,但视线还是不自觉的朝时程这头瞟过来。
时程一抬头就对上他,便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很喜欢演戏?”
“......?”
“我就问问,方才看你都演哭了,不知是什么感觉。”祁萧解释道。
“哎,我也不知怎么说。”扯了扯衣领,时程道:“总之能把个虚构的角色用自己的方式呈现出来,我觉得挺有挑战的。”
他问祁萧:“像我刚才演的洛恒山,你觉得如何?”
祁萧想了想,便道:“挺好吧,本来看那些文字还没个画面,现在大概会想到你的脸。”
这话说的对时程无非是一大赞美,时程脸上又有些红,连忙说了声谢。
既然乌龙解了,祁萧便出了书房。他走了几步,突的在楼梯口停下来:“你觉得演戏很有趣是不是?”
时程跟在他身后走,险些嗑到他,抹了抹脸道:“不有趣就不会选这做职业了。”
祁萧听了觉得有理,也跟着点头,他继续往前,步伐却变得有些慢,直到时程上前看他,他才再转过身来。
“那个……刚刚季于然那家伙把试镜的东西发来了,大概和原始的剧本会有些出入,我就来问你,你想不想看看?”
“嗯?”
时程没听懂,倒让祁萧有些窘迫。
他搔了搔头,有些吞吐道:“就是之前说的那事儿,你记不记得,说要教我演戏。”
“你想去试镜?”
“别这么大声。”捂住时程的嘴,祁萧道:“反正结婚的事也得解决,看你这么投入,感兴趣了不行么?”
“这……”
“当初可是你说的,说了要算话。”大概是觉的难为情,祁萧扔给他一个白眼,便倏地回过身去。
看着祁萧宽厚的背影,时程半晌才从他的话中理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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