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会儿也一样,他在强烈的风声, 以及几乎要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丧失了意识,接着过去的画面便又涌了上来。他被那个该死的表哥锁在仓库里,外头哗啦啦的下着大雨,他又冷又饿,又渴的受不了,只得就个小缝捧些雨水来喝。他才喝了一口就感到莫名的反胃,掩着嘴就要呕出来的时候,场景一换,他又来到自己的公寓。
那是在A市市中心的那一幢,跃层的格局,浅黄的色调,乍看之下很是温馨,却只住着他一个人。
他的经纪人周连就站在眼前,递给他一玻璃杯的开水还有一手心药片。
“快些好,才有剧组要你。”他那话说的很中性,估计还带着点玩笑意味,可对于时程生的是什么病,医生怎么解释,他一句话也没有提。
再后来就是封行。
“有你时影帝挡在前头,哪有我们这些后辈的活路?”
“只要你说要演洛恒山,没人敢不让你演。可怜我台本早背得滚瓜烂熟,一通电话,洛恒山成了白锦,一切都得重头来过。”
“时程,我敬你是我的恩师,而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别恨我。”
在片场那会儿的话不断反复,明明是封行嘴里说出来,声音却响在了四面八方。
一样,总是一样。
时程几乎是反射的闭上双眼,等待封行将他推倒,再用双手掐上他的脖颈。
可就在此时,预期的难受并没有来。他还在呼吸着,心脏也好像仍再跳,接着他便听见钟若的声音。
“卡,洛恒山,你的台词呢?”
洛恒山?台词?
他有些胆怯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环山地景,虽然风有些大,飞沙走石的严重,可天气却挺好,一抬头就能看见阳光与蓝天。
时程愣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钟若站在边上,身旁是摄影团队,还有些打下手的剧组人员,然而视线一撇,他却见季于然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边吃着甜筒边和谢莹莹聊天。
季于然不在,他们不是在拍他,既然如此,又到底是谁演的洛恒山?
“时程,你怎么,忘词了?”
黄沙滚滚的另一头,时程看到另一名男人向他走来。对方穿着一身军装,笔直的站在山地上,那个人演的是白锦,但却不是封行。
那样熟悉的身型,熟悉的语调,是祁萧,在久违的噩梦之后,祁萧竟是走入他的梦里来。
祁萧的面容很柔和,说话的语气也很轻缓,他手掌抚过时程的脸侧,为他拂去些沾上的沙土。这才牵起他的手道:“你得走过来找我,忘了?”
他话一说完,便听到钟若如雷贯耳的吼声:“祁萧,现在还在拍戏,我不想看你俩秀恩爱。”
祁萧气的走了,但他不是气时程,而是气钟若。他骂了声多管闲事,便走回自己本该待的位置。祁萧还是祁萧,时程没看错,他在骂钟若时那想杀人的表情,就跟他认知的一个样,可眼下这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有些喘,时程便颤抖的抬起手,他本来是要捂嘴,却意外看见那原本染上些脏污,怎么抹都抹不掉的衬衣袖口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藏青,还带着淡金色的边线。
那是戏服的军服,现在就扎实的穿在他的身上,也就是说……
“时程,你要恍神到什么时候?这场拍完就要收工啦。”
钟若的声音再度传来,她修长的指头指向祁萧的方向:“快点喊白锦,然后冲过去抱他,这不是全戏最感人的时刻么?你在战争中并没有死,你俩久别重逢……”
钟若急促的指点道,然后几乎没给时程犹豫的机会,手一挥,朝着众人便喊了声:“开始。”
时程本想叫停,但大脑还犹豫着,他的身体便率先的运作了。他踏着不稳的山路跑过去,与等在对面的男人紧紧相拥。
“祁萧,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永远。”
时程很清楚他这是在梦里,也正因为是梦,他才敢这么说。他用力的拥住祁萧,就像要深入骨髓,祁萧也牢牢的回抱着他。
“你台词又错了,会被钟若说重来。”他在时程耳边道,气音吹进时程的耳里:“我也喜欢你。”
他一字一字缓慢的说,然后勾起时程的脸,便亲吻他的嘴唇。
双唇一样炙热,却不再同过往那般冷硬,没有蛮横,也没有啃咬的痛楚。唇舌交缠,他们是真像挚爱一般吻着彼此,他非常卖力的与祁萧吻着,他甚至诱惑他,用着舌头去勾他的上颚勾他的牙龈,他从没这么主动过,除了演戏之外,虽然现在也似乎是在演戏,可既是梦里,时程便不想管了。
反正在梦里祁萧便不会拒绝他,因此他作风也更大胆一些,他甚至将祁萧推倒在地,自己坐到祁萧的身上去,就着他的腿间上下摆动着,然后解开自己的衣物,让祁萧触摸他的身体。
祁萧的指腹因长期用枪而长了茧,那摩娑起来该是疼,但时程却觉得舒服。他俩旁若无人,两具身体紧密的交缠在一块,好像全世界只有彼此,时程觉得从没这样羞耻过,但他还是没有停止动作。
这梦太美,美的让他不想醒来。
时程又想哭了,泪水滑过他的眼角落在他的衣领上,他死后不只比生前容易作梦,似乎也比生前爱哭。昨晚在办公室里时哭,今日在悬崖那头时也哭,他哭的眼睛都要肿了,却还是无法发泄心塞的感觉。
他伏在祁萧身上哭泣,感受着他将他紧拥入怀,祁萧的身体是如此温暖,暖的让他不想离开,然而就如同童话故事里头的咒语,总会有时效一般,既然是梦,就总是会有醒来的时候。
滚滚黄沙消失不见,顺道带走祁萧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大雨过后泥土的湿气,野兽的叫声,树丛的沙沙响,以及水滴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
时程被这些杂响吵的不得安宁,几番抗衡后,仍是微微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远在天边的一抹黯淡月光,但正因为这一丝光亮,才得以姑且照亮一点黑暗。
时程就躺在深谷的正中央。他轻坐起身,就见藤蔓植物绕在他的四周,身子底下则压着一整片杂草,土地有些湿黏,附近也能听到湍急的河水声。可即使是谷底还是很广阔,撇头只能看见一边山壁的黑影,另一侧则几乎瞧不见。
他的确是摔下来了,唯一万幸的是他身体并不疼,并没有因摔落而受伤,看来虽然他的身体一直失控,但最后跌落的关键时刻还是发挥了魂体的作用,不过这也代表一切将继续维持原样,他并没有就此消失。
其实时程是想过的,若借着这会儿消失不见也许挺好,纵使有些不舍,但也不必再去思考往后,但显然他还不到时候,老天并未让他如愿。
只是,接着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一直坐在藤蔓旁边,总觉得那卷起的植物迟早会绕上他的脚,夺去他的行动,于是时程站了起来,走到山壁的边缘。
回头去找祁萧,还是待在这儿直到升天为止?
时程本来选择的是后者,但他一会儿就反悔了。他并没有忘记他摔落当下祁萧见他的眼神,那是一种既错愕又悲伤的神情,无论是哪一种多一些,那都不是个不痛不痒的眼神。
他还和祁萧约定好,今晚得等他回房里谈,尽管那很像是祁萧单方面的命令,但早先他就是抱持这样的想法才进入云山的,那纵使现在遇到意外,让他不得不掉落这里,他还是说什么也得回去才行。
于是时程便尝试离去。
他先试着将自己的身子腾空飘起,但试了很久并没有成功,想来他一开始就和一般认知的鬼魂不同,让个鬼飘着几乎是轻而易举,但他只有在祁宅那回尝试过,而且纵使飘着,却是由上往下。
于是他又试图攀爬。他透过意念设法去碰触岩壁,然而他很快便发现这是不切实际的选择。毕竟纵使意念在短时间内发挥效用,让他足以摸到山壁上突起的岩石,但真要返回原本的山头,那却单单不只是触碰而已,那还需要十足的体力才行。
时程的体力压根不够,因此他在爬到大约五米高的时候,整个人便失去了专注力。疲劳导致意念消失,手扑了空,也让他重心不稳掉了下去。
最后的方法便是穿透,像他当时来拯救祁萧一样。只要能穿过一整座山,估计也能回到洋房那头,于是时程将手碰在了岩壁上,放松身体就想穿进去,可无论他放的多久,他的手还是触摸到冰冷的岩石。突然间他又像是下坠那会儿,好似拥有实体一般。
一但起了这种感觉,一时半刻便很难自主恢复回来。查觉到这点,时程简直想打断自个儿的手,自暴自弃的便坐到了地上。
他多少知道自个儿魂体会这样的原因,那其实也是意念所致,是他看着季于然能够正常的和祁萧在一块,强烈的忌妒产生的结果。
在方才那场梦境后他才知晓,原来这就是他最赤/裸的想望。
拥有身体,拥有生命,然后舍去过去的痛苦与寂寞,拥有一个爱着他的人。
这是他追求着却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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