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会呢?”巴德不肯定的说着,低下身左右手各抱住一个孩子,与瓦尔哈拉额头相抵的诉说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与其等我咽气之后他下来毁了飞船,不如最后赌一把吧。要是我猜对了,你们就可以离开了,如果我猜错了……不管你去哪里,放心,我很快就会跟上你。”
“不行。”瓦尔哈拉摇头,双子也在拒绝巴德哈迪尔的提议,他们花费了那么多的血与泪才逃出深渊,若这样就回去了,那么他们来来回回重复那么多次又算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拒绝,都在试图说服巴德改变主意。可是最后巴德哈迪尔还是坐上救生舱,而在救生舱启动的最后一瞬间,苏苏耶突然抱住特特里靠着耳朵说了什么,便跟在巴德身后一起冲进了救生舱。
飞船再一次变得空空荡荡,屏幕上宸玹的身影在他的航母抓取到救生舱之后便消失了,四周的攻击舰也逐一撤去,瓦尔哈拉和特特里看着逐渐清空出来的航道,谁也笑不出来。瓦尔哈拉垂着头漫无目的的开着他的飞船,双眼渐渐失去光芒,已然成了条废蛇,直到很久之后特特里用着苏苏耶的嗓音说出一句,“爸爸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想办法告诉你他的情况,这样你会不会好受点?”
苏苏耶在拥抱弟弟的一瞬间将自己的半数以上的思维体转移到了特特里身上,仅保留了一部分维持自己身体的运作,并以这种方式成为了瓦尔哈拉和巴德.哈迪尔之间的通讯仪,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一道传递的慰藉。
再然后,就如临渊知道和猜测出来的那样,瓦尔哈拉带着特特里来到了罗德兰星,在那里开启了一家不大的机甲改装店,在各种改造机装置的遮掩下利用特特里的细胞,又克、隆了一个身体给苏苏耶分离出的那一部分思维体使用。
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单亲爸爸带着两个儿子所组成的一家三口,可是只有仔细看过瓦尔哈拉眼神的人才能感受出来,这个人的心已经死了,如冰块,如钢铁,只有在长子拉着他说什么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一点点苦涩的微笑。
“他不该回去的。”临渊隔着窗户看着机甲改装店里那个永远都在望着窗外,望着星空的男人同情道,“所有人都选择了陪他一起轰轰烈烈的死,可他却自私的要求所有人和他一起苟且的活。”
“不要怪他。人总是觉得能活下去就是好的。”
“呵,然而活着有时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当苏苏耶说出一些坏消息时,瓦尔哈拉甚至可能自己躲起来直到身上脱下一整层的蛇皮才会出现。蛇形的兽人五年才会脱一层皮,可他却一年脱五层,身体几乎一直都处在脱皮后的虚弱中,加上之前反反复复受得伤,如果不是知道他最后会被星盗王直播凌迟的死刑,说他会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在罗德兰星临渊都相信。
而时间长了从苏苏耶口中传来的消息也统统沾染上了不美丽的苦涩,最开始的时候宸玹还知道以治疗巴德为主,可是一旦巴德的生命迹象稳定后,宸玹就又一次次的开始作妖。心情好了就捧着花拖着巴德跑去悬崖上吹冷风,心情不好了就拿着手术刀从巴德身上挖下一块肉来研究。
当有一天苏苏耶开口说出宸玹挖出了巴德的一只眼睛后,瓦尔哈拉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回星盗巢!得知他的决定后,两只小的也快速的抱住了他的大腿,表示要一起去,可是瓦尔哈拉却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拒绝了。
“我答应过他会让你们健健康康的长大,可我没能做到,就当成全我,待在这里,乖乖的好吗?如果…我没能把他就回来,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好好的活下去。在你们足够强大之前不要想起来,不要去试图去挑衅那个疯子。”
这大概是瓦尔哈拉最完整的、可以算作是遗言的交待。
“他救不了他,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飞船,统统都不是宸玹的对手。他为什么还要逞这个英雄,送这个死。”临渊别开了头,不忍再次面对这个残酷的结局,这个他曾经见证过却未能理解其意的悲剧。
而在那悲剧中,唯一能让临渊好受一些的或许就是那个将瓦尔哈拉悬挂在机甲外拖拽至太空,折磨、凌迟、斩首的人其实并不是巴德.哈迪尔,而是另一个给了他遗传基因的男人,宸玹。
至于被所有人当成现任星盗王通缉了十几年的巴德.哈迪尔,其实也早早的死去了。在瓦尔哈拉生命枯竭的那一刻,巴德犹如他承诺过的誓言那样,悲壮而浪漫式的在宸玹眼前化成了一滩血水,伴随着瓦尔哈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没有骨,没有肉,甚至连那一地的鲜血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化为了泡沫,唯一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仅剩下还活着的临云和临渊,还有那颗被宸玹亲手挖出来存放在水晶罐中的金色眼球。
看着宸玹抱着那颗眼球再次陷入疯魔,时好时坏的对着身边的人怒吼自己叫“巴德.哈迪尔”的时候,拉斐尔莫名的笑了。看过瓦尔哈拉处刑视频的人几乎都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在临死之前瓦尔哈拉脸上会扬起那抹迷惑了无数人的神秘微笑。现在他懂了,因为在摄像机的后面,坐着瓦尔哈拉愿意交付出真心的人。
“他不是去送死。”王子殿下对着他的佣兵道,“他是去相聚。这是他在那个时候,能够到达的离巴德最近的距离,是他心的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沉痛悼念瓦尔哈拉同志与巴德.哈迪尔,未能活过除夕……
第104章 104
华兹华斯宫外宫殿的防御系统仍在不遗余力的对皇家舰队展开炮火攻击,各种奇葩怪异早已进入军武博物馆的武器轮番被华兹华斯宫调集出来,配上那现代军事早已废弃的奇葩战术,打得皇家舰队的精英们直呼上了那么多年军校,最后被一栋房子教打仗!
真该把整个战况录下来给当年给他们进行操作考核的教官们瞅瞅,谁说质子枪和驱导激光不能一起用的?没看见华兹华兹宫都把他们的飞船炸出好几个坑了吗?当年为什么要给死磕着说会爆炸,给他们所有人打了差评!
这可是科研院才出的新款护卫舰啊,模型都没来得及在星际网络上开卖呢,第一次开出来就战损涂漆啦!蓝瘦!香菇!
副舰上的军官和士兵们挽了一把辛酸泪,而在主舰上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个,尤其是刚刚从华兹华斯宫里第二次返程的救援组,站在拜恩面前统统垂着头,失落和挫败在每个人心中酝酿和焦灼着。
拜恩听完汇报之后便一直沉默的看着智脑,或者更准确的说,自他意识到救援队的队伍里没有那两个他最需要出现的身影时,他便已经陷入了沉默。
智脑屏幕上一天前来自大皇子赛伦斯的消息整整排了一整列。
【天哪,那个雪巅战团的临云居然长得和拉斐尔的男朋友一模一样!】
【不对,你说过临云是你男朋友。你早知道了?!】
【难怪你听说拉斐尔的男朋友是双胞胎的时候不让我去找那个哥哥,你居然自己去找了!】
【拜恩,你的脸呢!】
【你居然答应把“克里爱德拉之卓越”送给他,父皇会疯的,那是他最爱的藏刀啊!】
【糟啦,他拿了刀去找你了。】
【对了,弟弟和咱小舅子出来了没?】
若是往常拜恩大概会给自己这个一惊一乍的蠢皇兄回复上,“知道”“在那之前就认识了”“一直在脸上”“我爱送谁就送谁”等。
可是此刻,拜恩却无比的希望自己可以和平时那样自信满满的回答赛伦斯的最后一个问题,但他却不能。
一天,已然是拜恩无法给出答复的最长时间,这会儿大概就算不回复,赛伦斯也猜出这里的状况了吧。
拜恩挥了挥手,一直杵在他眼前的救援小组纷纷撤了下去。几个副舰长互相挤着,一个推一个,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竟然一把将小公爵维塔利推到了最前面。
维塔利睁着一双大眼回头朝身后看了好几眼,除了跟他一起上飞船的尼尔还在分析华兹华斯宫的魂值波动规律外,其他人要么看天要么看地,脸上全是戏。
维塔利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却又缩着脖子苦了脸,抬起脚朝拜恩走了几步,可又不自觉的停在了十米以外,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要……要不要再派点人进去吗?”
“进去送死吗?”拜恩说完自己吸了一口凉气,如鲠在喉。
他有权利要求更多的人进入华兹华斯宫进行搜救,可问题是现在已经超出了华兹华斯宫出现的安全时限,而且整个宫殿都进入了战备状态,任何进入宫殿的人都会被当成敌人,搜救难度更大,甚至还要面临宫殿可能随时消失困在其中再也无法离开的危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救两个人,将更多人的性命暴露在极大的危险中,真的合适吗?拜恩感觉自己正面临着他这一生中最艰难的问题,一个必须在情感和理想中抉择割舍的难题。
突然间拜恩站了起来,就连一直匍匐在他脚边的黑色雄狮也跟着跃下了舰长席的高台,迈着沉稳的步伐对着主屏上那巨大的浮空宫殿亮出了他准备已久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