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壹是个直来直往惯了的剑修,这套话的工作自然就有姜鸿渐来。只是这管事很是机敏,姜鸿渐和他说了半天,也只得出一些没用的边角料罢了。没有了姜家或是周家作为后盾,好些消息对他们两人来说实在是有点难打听。
“现在怎么办?”许壹把几颗矿石放进乾坤袋里。
“龚家世代在浔阳城,明日我们去浔阳看看。”
浔阳城和菰城中间隔了两个很小型的城镇,算不上远,坐飞舟也仅仅是两个时辰罢了。浔阳这个地方,最出名的是纺织品,其花色、织法说得上是东陆第一,是以许多女修都喜欢来这边买衣服。除了纺织品,浔阳最多的就是话本摊。走在街上就能看见两三个修士围坐在四方的桌子旁看话本,看着还会交流两句。这也算得上是浔阳城的一大奇事了。
姜鸿渐和许壹告别了周慕庭,到了浔阳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俩租了个在城中的洞府暂且安顿了一晚,第二日上午他们俩就借着看话本的功夫和话本摊上的修士攀谈起来。话本摊上的修士不说整个浔阳的小道消息都清楚,起码清楚大半。再加上姜鸿渐话里话外打探的还是浔阳第一家龚家的消息,一个两个的修士都异常热情多话,没一会儿就说出了许多的信息。
许壹和姜鸿渐几乎听遍了整个浔阳城的闲话,然而有用的不过两条,第一,龚老大不是继承人,他妹妹龚大小姐才是。第二,龚老大前段时间和人对赌,输了,赔了一大笔钱。第三,那和周家合作的拍卖行,似乎是分给龚老大的私产。
“和龚老大赌一场,他输了,钱不够,家里的财产有他妹妹把着,动不了,自然只能在拍卖行上面动脑筋。”姜鸿渐摩挲两下茶杯沿,“这计策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许壹想了想,最后还是挑出了真正关键的那个问题,“姜羡倪……身边的朋友你清楚吗?”
姜鸿渐摇摇头,“羡倪自己都不明白。他说最开始他还提心吊胆的,后来有点想明白这凶手似乎是要放了他,他就一点点地梳理过自己的交际网,没什么特别的。”
姜鸿渐把茶杯轻放在桌子上,“姜家倒了,大部分世家都拍手叫好,没人想把此事分辨出个是非曲直来,我们要查这些事愈发的不容易。”
“听说龚老大最近很老实,每天都待在别院里。”许壹盯着姜鸿渐莞尔一笑,“不如我们去看看他?”
看着许壹拿出来的之前周慕庭给他俩的周家在菰城的驻地令牌,姜鸿渐当即就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他笑着把令牌拿在手里把玩,“不知道周慕庭知道再一次被利用会不会气得跳脚?”
“谁让他一副我们仁至义尽的态度,”许壹想到周慕庭的语气就不甚满意,“无非借他搭个桥,相信他不会在意的。”
姜鸿渐抬起眼尾扫了许壹一眼,抓过他的手,用拇指挠了挠他手心。许壹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立即红了,他难得没有调戏回去,反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走吧,去龚家。”
龚家是浔阳城第一家,住的也自然是浔阳最好的地界。不说龚家老宅,就是龚家的别院也是坐落在一处小的灵脉上。远远看过去,白墙黛瓦,还有红桃绿柳从院墙里支出来,更显出了这别院的悠闲春情。
龚家别院的门房没有姜家的气派,是两位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这两位大概不怎么有见识,看见姜鸿渐和许壹两人手上拿的是周家的令牌,也没分辨一下这令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就立刻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是以龚老大过来,见到这两位所谓的“周家人”时一脸惊愕。他防备地打量姜鸿渐和许壹,警惕道:“你们两人是谁?”
“我们是周慕庭的朋友,有事要找龚大少爷聊聊。”
“想聊什么?”龚老大皱着眉,“我不认识你们,没什么可聊的。”
眼看龚老大挥挥手就要招来下人送客,许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龚老大的手臂。他态度强硬,浑身剑气,嘴上却诚恳地道:“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希望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龚老大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求我?”
第71章 接近
许壹摆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冲龚老大眨眨眼,“我最近才进阶,修为不大稳定,所以剑气有些四溢,龚大少千万别误会。”
龚老大被他一噎,气呼呼地瞪了他俩一眼,最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地道:“看在周慕庭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跟着我来吧。”
龚老大领着他们两人去了茶室,许壹挨着龚老大坐下来。龚老大脸色难看,干巴巴地道:“你们要问什么?”
“听闻龚大少之前和人对赌,输了。不知道龚大少还记不记得这人?”
龚老大以为他俩是讨债的,他竖起眉毛怒道:“钱我已经还了!你们别耍赖啊!”
“龚大少误会了,我们和那人没什么关系,就是想知道这人是谁。”姜鸿渐解释道。
龚老大沉默半晌,说道:“我不认识那人,他元婴修为,长得很是普通,一点都不出挑。赌场好多人都该换容貌,我猜测他的容貌也是假的。”
“输了钱你们要签订魂契吧?魂契的时候他用的什么名字?”
“邝孔阳。”
“姓邝啊……”姜鸿渐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明了,“关于这人你还有没有什么了解?”
“他似乎和地下赌场的老板挺熟的。”
姜鸿渐点点头,递了一瓶丹药给龚老大,“多谢龚大少了。”
龚老大拿过丹药,原本甚是欣喜,可是在看清了手上的瓶子后又有些坐立不安。他重新仔细打量一番给他丹药的姜鸿渐,犹豫地问道:“你是被姜家除名那位大少爷?他们都不认你了,你干嘛还管姜家的麻烦事。”
“除名?!”许壹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龚老大怪异地看着他俩,“姜鸿藻已经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全菰城都知道你为了一个男人要置姜家于不顾,忤逆父亲,被除了名。”
许壹怔了怔,他完全没料到自己在姜家眼里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迷惑”姜鸿渐的祸水。他和姜鸿渐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无可奈何的啼笑皆非。
“我说,你俩还是别管这闲事了吧。”龚老大语重心长地道,“在中州当宗门重点培养的弟子不好吗?”
姜鸿渐没接话茬,他朝着龚老大抱拳道:“很抱歉今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们先走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临到了门口了,他再次说了句谢谢。
两人怀抱着一种尴尬的心情一路无话,直到回到了洞府,许壹这才感叹了句:“等于说你就是要男人不要江山的意思了?”
“是吧,”姜鸿渐失笑,“说得夸张一点应该就是这样了。”
许壹回想了一下之前和姜羡倪见面的情形,“那真是难得姜羡倪见到我的时候没有笑出来了。”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诡异,两人调侃了几句就开始说正事。
之前姜鸿渐听到邝孔阳这个名字思有所感,许壹便问道:“你知道这个邝孔阳?”
“不,我知道邝家。好像是不知道谁说邝家有藏宝室,里面不仅有上古丹方,更有数不尽的财宝。他们现任家主手上特别有名的奇珍丹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这奇珍丹名字俗气,却是元婴之后进阶的神物,一粒就能进一个小境界。之前邝家一直很兴盛,近千年来逐渐败落了,姜家抓住机会,把人家灭了满门。”姜鸿渐顿了顿,“这决定就是我父亲任家主的时候下的。”
“假的吧?要真有这么神奇的丹药,邝家还不是化神、合体修士成堆,哪里能让你们家捡了便宜去?”许壹不信这所谓的传言。
“这倒不一定,修到元婴亦是不易。若是他们近千年来都没有人修到元婴呢?那就是拿着宝贝没处用了。”
“可是不是说你们家给人家灭门了吗?”许壹道,“你父亲难道还不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姜鸿渐沉吟半晌,推测道:“一般来说,但凡是家族藏宝室,都会布下血脉相关的法阵。要验证了血脉之后,才能入内。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留了人下来吧。”
“养虎为患啊……”许壹装模作样地悲叹了句,“那人家这算是来报仇的,你打算怎么办?”
姜鸿渐的眼神里罕见的布满了迷茫,“我也不知道。”
许壹思索片刻,“这位邝孔阳应该是养在哪个小家族里的,你知道这事吗?”
“我怎么可能会被告知这种事,就是这灭门消息还是无意中听姜鸿藻透露的,连姜羡倪那一系都没资格知道,何况我一个外人了。”
“那我们现在就两种选择,要么继续去天音城,想办法在周慕庭的父亲那里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小事把继承人派出去,要么我们就回中州,专心准备修士大会。”
姜鸿渐看进许壹眼底,犹疑道:“不跟你说虚的,其实在听见这事跟邝孔阳脱不了关系时,我就觉得心里那个结就算解开了。我没有想报仇的想法,可担心的就是,那位邝孔阳仍旧不打算放过我。为了保命,我一定要把这位邝孔阳找出来,不然敌暗我明,太过于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