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父了。”许壹心里一热,“师父别担心。”
“能不担心吗?你们俩去了那边千万要理智,”明澄剑君没好气地道,随后又缓和许多,“姜鸿渐是个极懂分寸的人,只要你别逞英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我在您眼里就这么冲动?”许壹无奈,“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你自己知道就好。”明澄剑君不耐地摆手,“行了,滚吧。”
“那我告退啦。”许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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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壹在问道峰等了姜鸿渐五天,五天之后姜鸿渐才施施然地过来找他。可是看到姜鸿渐是独身一人,许壹有些奇怪:“姜羡倪没跟着你?”
“伤心地就别让他再去了。”姜鸿渐道,“具体的事情我都问了一遍了,其他的去了菰城再和周慕庭商量吧。”
还有一点姜鸿渐没说,那就是他自己现在是元婴了,姜羡倪却是修为没什么长进,搞得他不敢带着姜羡倪乱跑。
姜鸿渐和许壹这一次同样是通过传送阵去了菰城。一到菰城他没有再别处浪费时间,直径去了周慕庭之前留的地址。驻守的周家弟子看见令牌通快地就领着姜鸿渐进了屋,周慕庭和顾桥正在下棋,看见他俩顾桥把手上的黑子放下,招呼道:“过来啦?”
“嗯,”姜鸿渐应声,“这次姜羡倪的事多谢你们了,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修士的话言出必应,姜鸿渐这么说了,自然是认真的。
周慕庭目光在姜鸿渐浑身上下一扫,“你看起来没有受太大影响。”
“毕竟和家里不亲。”姜鸿渐拉着许壹坐在垫着缎面软垫的石凳上,“你这边有什么眉目吗?”
“没有,”周慕庭道,“你要说谁盼着姜家倒霉,我敢说东陆大部分,或者说几乎所有想上位的家族都盼着姜家倒霉。如果问哪家曾经对姜家出过手,我还是敢说大部分东陆的家族都搞过小动作,我们家搞过,涂圣星家也搞过,就你那个朋友,段青曼家一样不是省油的灯。”
“照你这么说还全有嫌疑了?”姜鸿渐冷声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事,不好查。”周慕庭指了指棋盘,“姜家就像是这被困住的一个子儿,动哪步都可以吃,这样要怎么去分辨真凶?”
姜鸿渐盯着棋盘,随意走了一步,“这么走就活了。这事我和许壹去谷里看看再说吧。”
说罢姜鸿渐就带着许壹离开了,他们并没有马上就去姜府所在的山谷,而是在周围的茶楼坐了坐,等到日薄西山,街上的人少了,这才慢悠悠地晃到了姜府。
姜府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焦土。门口巨大的牌坊柱子上被火熏出了黑褐色的痕迹,以前的花田都变成了一堆灰烬,之后的竹林一样变成了难看的竹子桩,唯有湖面上还遗留着那么几株未被毁掉的莲花,让人得以窥见这谷内原有的美景。
走过竹林的残骸,之前依山而建的府邸破破烂烂地,琉璃瓦砸在地上摔成四瓣,名贵的木头歪斜在地上,那块上品灵石造的连珠纹影壁被不知道谁敲碎了,变成了一堆碎石。
许壹侧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姜鸿渐。
姜鸿渐没什么表情,他牵着许壹在谷内穿行。从府门口,走到他们两人曾经留宿过的小院。他略微站了站,又带着许壹下了苦牢。苦牢和之前没什么差别,除了地上多了许多血迹。姜鸿渐领着许壹巡视一圈后回到了地面。
“这里真是烧得干干净净,不过烧干净也没什么不好。”姜鸿渐和许壹站在原本是姜府中心的位置。在他们背后的山还是那座山,在他们前方远远立着的牌坊还立在那里,消失的只有姜家。千百年来的春秋大梦,就这么终结在了一场大火里。
“姜羡倪不是说姜鸿藻死的时候被放干净了血,那凶手还留信说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许壹紧靠着姜鸿渐,试图替他挡一些风。
“对,从姜羡倪那知道的消息看,这人像是来报灭门之仇的。”
“那他为什么独独放过了你和姜羡倪?”许壹尖锐地指出关键,“你可以说是远在中州,他鞭长莫及。但是姜羡倪呢?姜羡倪修为才在开光圆满,这个凶手连元婴都能随意杀死,为什么没有动他?还让他遇见了周慕庭?”
姜鸿渐没有接他的话头,起了一个新的话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在北极冰窟的事情吗?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找不到破绽的手法让我觉得相似极了。”
“你在北极冰窟遇险也是那人的手段?”许壹紧紧抓住姜鸿渐的小臂,“他从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吗?”
第70章 疑点
“没有证据的怀疑罢了。”姜鸿渐随意踢开几块木头,捡起地上的玉珠,“这是姜家弟子的配饰,看来那人把尸体都随着姜家一起烧了。”
又在废墟里绕了两圈,姜鸿渐叹口气,“走吧,回去我有事问周慕庭。”
周慕庭在庭院里和顾桥赏花,看见姜鸿渐和许壹他偷偷撇嘴,又迫于顾桥的善心,只能好言相待。
“去了那边有发现没?”
“没什么,”姜鸿渐平淡地道,“”这场火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周慕庭的表情淡了下去,沉声问道:“那你是什么打算?”
“你家族世代都在天音城,在菰城设了个驻地不过是盯着姜家获得第一手消息罢了。你为什么突然过来菰城?”
“我父亲说这边有个生意让我来看看。”周慕庭老实答道。
“生意?什么生意?”
“龚家老大说是要从我们合办的拍卖行撤资,他手上缺钱了。不过后来我私下先借给他钱,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是在办完了这事之后遇见的姜羡倪吗?”姜鸿渐追问道。
“姜羡倪……我是……”周慕庭突然愣住了,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片刻,“我……不记得我怎么遇见的姜羡倪了。”
顾桥一把抓住了周慕庭的手,“你把经过好好说一遍。”
“和龚老大谈完之后我们就去喝酒去了,那天的灵酒味道很好,我就多喝了几杯。月上中天才和龚老大分开,那时候我昏昏沉沉的,然后……然后……好像就变成我带着姜羡倪回家了?姜羡倪怎么说?”周慕庭也重视起这个事情来。
“羡倪说姜家大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自相厮杀起来。他被母亲推了一把跑出来,跑了没多远就晕倒在小巷子里。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掺着他往周家的驻地走了。”
“如果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迷了慕庭的神智,哪怕是在醉酒的状况下,他一定很信任这个人。”顾桥这么说道,“这么说起来,就是有意要放姜羡倪一条生路了。”
“我以前在游历的时候,也受过手法类似的暗算,导致修为倒退。”姜鸿渐的指尖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整个姜家就放过姜羡倪一个人,还想方设房让你把他给救回去,真是有趣。”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周慕庭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人手伸不到中州那么长,然而现在你来了东陆,岂不是羊入虎口?”
姜鸿渐挑挑眉毛,轻笑道:“谁是羊,谁是虎,还说不清楚呢。好了,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两人了,我们先走了。”
看着他俩走了,周慕庭随手扯下两朵花,跟顾桥道:“要我说,反正姜鸿渐和姜家不熟,还不如带着姜羡倪回中州好好过日子呢。”
“意难平嘛。”顾桥不在意地道。
“意难平有什么用,这事说不定就是东陆上每一家都插了一手。再说了,大家盼着姜家倒霉不是一两年了,谁会愿意去趟这趟浑水啊!我看他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管他呢,”顾桥道,“反正我们该帮的已经帮了,之后看他自己了。”
这边周慕庭把脑袋凑过去,叽叽咕咕地和顾桥说一些开心事,那边姜鸿渐攥着许壹的手,边走边和他谈论起了路边栽种的花草。许壹对这些不了解,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待到两人进了房间,许壹才说:“刚刚周慕庭话里疑点太多了。”
“嗯。”姜鸿渐点点头,他把许壹的手拢在自己掌中,“龚家不对劲,周慕庭的父亲……恐怕也不大对劲。”
“龚家撤资的理由太站不住脚了,倒是像随意编出来骗人的。”许壹附和道,“而周慕庭的父亲派周慕庭出来……这种事情不该派管事之类的吗?有必要派自己的继承人?”
“莫非是因为龚老大是继承人?所以显示尊重要派个旗鼓相当的?”姜鸿渐提笔在纸上列下了几个疑点,想了一会儿后又在写着“周慕庭”三个字的那排上画了道横线,表示叉掉。
“要不明天再问问周慕庭?”
姜鸿渐却摇摇头,“不想老麻烦他,而且他对这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全无兴趣,我们先自己去看看吧。”
两人分析半天,总有那么些奇怪。最后姜鸿渐索性丢开那张纸,抱着许壹躺在躺椅上说了好些闲话。等到话说得差不多,两人沉闷的心情都缓和了过来,姜鸿渐道:“明天去拍卖行看看,若是能遇见龚老大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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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姜鸿渐并不是一大早就去了拍卖行,而是挑了个一天中客人最多的时辰和许壹一起过去。周慕庭和窦老大合办的拍卖行和天音城的易宝商行比起来小了不少,一楼布置得就像是凡间的当铺一样,每个柜台前都铸起了围栏,将在这里工作的人保护起来。姜鸿渐和许壹两人在一楼大致看了看,便上了二楼,他们装作是大客户的样子,十分豪气地拿了回梦居士珍藏的宝贝当作敲门砖,总算是和这里的总管搭上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