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看着这张照片,都会忍不住发自内心扬起唇角。那双睿智的眼眸,彷佛看透一切却又包容一切,理解你所遭遇的挫折,无声的给予莫大的鼓励。
仅仅一个眼神,就有如此的力量,难怪会被视为精神支柱。
我拿起相框,仔细端详了番,随后将它倒扣在柜面上。
这不是我印象中的林清和。
前世在安全基地时,我曾远远见过这名老人一面,由于考虑在基地内出资增建一所大型医疗中心,他因此前往预定地进行视察。当时的情景,可谓盛况空前,许许多多为生活、为疾病所苦的民众宛如看见救世主般,前呼后应的将他簇拥其中,我当时正巧经过,被这热闹吸引了心神,于是忍不住好奇的抬眼望去。
正好那声誉远播的老人刚与支持者握完了手,抬起脸来,与我四目相接。
那双眼里满是柔和的笑意,见我直直盯着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有礼的点了个头。我愣愣的不知还礼,他也不介意,很快便又将注意力放回身旁的热情民众上。
就那一眼,令我印象深刻。
出于直觉,我不喜那样的眼神。都说眼睛是灵魂之窗,透过那扇窗,我隐约能看见掩藏在其下的东西。
是一种深沉的黑。
从那一刻起,我对林清和此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不管有声或平面媒体,只要有权势便可操弄,透过屏幕、杂志、海报所认识的人物都太过虚幻,影像处理高手随时可将业主修画得完美无缺,宛若神袛。
只有面对面最为真实,没有修图、没有商业化文字的催眠,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言行举止没有重来。
而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进了他的眼眸深处。
令人战栗。
我的友人曾说,我不擅于识人,没有过尽千帆的阅历,只有孩子般的敏感。但人在社会中打滚,谁能不戴张面具?只凭个人的直觉喜恶,又怎能确切的断定是非真伪?
我深以为然,因此将疑惑埋藏于心。直到今天看到了这张照片。
尘封已久的回忆再度想起,到现在我依旧不能欺瞒自己。
那一眼,我绝不可能看错。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背起背包,顺着安全梯一路爬上了顶楼。
院长室宏伟的雕花木门紧紧闭合,彷佛尽忠职守的卫兵,静静阻绝不速之客。
清和医院的院长并非林清和,毕竟身为一个忙碌的企业家,不可能连医院的事宜都巨细靡遗的处理,更何况他并没有任何医学背景。
但若他当真筹谋着些什么,必得通过院长之手,只要在院长室里找寻,定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拿出□□,门锁应声而解,推开严丝合鏠的实木门扇,里头的凌乱的景况让人不禁皱眉。
并不是那种被人翻箱倒柜后的混乱,反倒像是无时间的匆促收拾。
所有昂贵的装饰摆设彷佛凝固在危机发生前,都还完好的留在原处,只有宏伟气派的办公桌一片狼籍,石制笔筒倾倒,一看就要价不菲的文具散落满桌,一支钢笔忘了阖盖,笔尖淌出的黑色墨水糊了被压在其下的英文文件。
第11章 地下研究所
那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数据,只是一桩高达千万美金的医疗器械采购案,还没来得及签字,不值得投以太多注意。
视线再往下移,办公桌的七个抽屉或关或开,只有最左下与右下的两个抽屉上了锁。能打开的抽屉里放得都不是什么要件,而锁上的抽屉里,左下放的是明年度的各种计划与预算书,右下则明显锁得较为匆急,缝隙里露出了不知名文件的一角。
打开它一样不费什么工夫,但里头的对象却令我十分震惊。
一张又一张的协议书曝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丑恶,全是无力负担自己或家人医药费的女性出卖身体偿债的证据,这些女性大都介在十多岁至三十岁间,最年幼的甚至只有十二岁!
饶是对诸事大多冷漠的我也不禁被激起怒意,这些都是无可狡辩的铁证,彻底曝露了医院的伪善,光辉璀璨的美名之下如此藏污纳垢,而世人却一直遭到蒙蔽。若非现在已是末世,秩序崩坏,可以想见这些数据公开之后将会激起多大的浪涛。
可惜世道已变,如今强者为尊,是非黑白都以武力衡量,末世前的犯罪行为都被默认归零,除非当事人追究,否则又哪有执法机关为他们出头?况且末世后,活下来的人实在太少,无论加害者或被害人,只要一方死亡或变成丧尸,恩怨即归消灭,又如何追讨?
医院的院长以及这群可怜的女人是否还活着,我并不知道,只希望善恶有报,别让这种伪君子继续苟存于世,就算活着,也有成为异能者的女性前去报仇,让恶人得以伏法。
将那些女性的相貌一一记在心里,我最终还是将协议书放回了抽屉里。我并非冷血,而是这样的忙实在无从帮起。在这生存艰难的末世里,即使戳破了这个恶瘤又当如何?人们还是为了活下去和丧尸拼命,还是为了温饱偷拐抢骗,还是为了靠山扔弃贞洁和脸面,每天每天人性都不断的在退化,一个知名医院的院长为了私欲逼迫良家女性献身顶多引来几句唾骂,除此之外还能激起多少浪花?
我能做的,只是将真相放在心底。看在同是可怜人的分上,将来若是遇上了,就视情况帮衬一些,仅此而已。
阖上抽屉,我并没有落锁,不管将来是否会有人发现这些协议书,是否选择曝光或隐藏,一切就交由缘分决定吧。
然后,我开始寻找保险箱。
为何会如此笃定,是因为这里的凌乱太不合常理。
门是安好锁着的,因此可以排除外人闯入的可能,在变异后回到此处收拾物品的应该是熟人,而且从协议书被胡乱塞进抽屉锁上的情况看来,很大的可能是院长本人。
能让一院之长在满是丧尸的时刻冒死回来收拾的东西,应该不止协议书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被带走,那便可能是收藏在更安全的地方。堂堂院长室里没有保险箱,说出去大概连路人也不信。
花了一点时间,我最终在移动式书柜后方发现了一间休息室,里头万物俱足,甚至超出了我的预期。除了藏放金条和特殊檔的保险箱之外,我在角落那座两米高的双门衣柜里也发现了乾坤。
若不是内部柜板上印着隐约的鞋印,我也不会察觉有异。将文件暂时按下,一阵摸索后,我意外打开了背板,露出了后方的电梯门。
果真有鬼。
似乎另有供电系统,电梯此刻仍能运作,正停在地下二十层楼处。我很确定这是个「不存在的楼层」,在一般世人眼中,医院最深的楼层只有地下四楼的太平间。
电梯旁镶着数字锁,等待使用者的输入,我试着略过直接按下「向下」钮,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思考之后,兑换出了黑铁粉,均匀洒在数字键上,再用软毛刷轻轻扫开,露出其上的指纹。
指纹一共分布于四个数字,我运气还算不错,试了几个组合后,面版便显示出了「验证通过」几个字,位于底层的电梯直线向上,机器运作的鸣声微不可闻的响起。
电梯抵达后,内外门缓缓开启,为了避免丧尸闯入,我先将书柜门推回原处后才踏进电梯内,由于不知底下是什么样的状况,保险起见,我又兑了把加装了消聲器的枪枝作为防身之用。
电梯的移动安静而快速,大约一分钟左右便抵达了。随着门扉的打开,灯光也随之洒入,我侧身紧靠着楼层钮站着,以防遭到突然的袭击。
兴许看见电梯有了动静,不多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年轻而陌生的声音跟着传来。
「谢天谢地,终于送粮来了……你们怎么回事,这次居然晚了三天,老师都问过好几回了……」抱怨的声音在看见我手上的枪时戛然而止。
黑黝黝的枪口直直指向他,我面无表情道:「安静。」
对方惊恐的点头。
我环顾四周,电梯外是一条长廊,左侧的水泥墙上挂着成排抽象的艺术画作,右边的墙上则开着一扇一扇一米见方的玻璃窗。我跨出电梯,透过玻璃窗望下去,整个楼层的情景居高临下一览无疑。
冰冷的场所、精密的仪器、来来往往的白大挂……熟悉的感觉再再让我涌起厌恶的情绪。
「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人愣了一愣,瞪大眼:「你、你不是……」
「回答我的问题。」我直接将枪上了膛。
「我说、我说!」他冷汗都下来了,「这里是研究所……」
「要是不想在身上开个洞的话,就别试图拖延时间。」我懒得与他废话,「研究什么?」
「研究……这个……」他莫名迟疑下来。
「嗤」的一声,他脚边多了个冒烟的洞口。
通过消聲器的子弹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也足以震慑这个胆子不大的菜鸟。
第12章 人体研究
他哆嗦道:「研究……记忆构成。」
我眼神沉凝下来:「人体研究?」
「是、是的……」他不敢隐瞒。
「怎么个研究法?」
「就……就……」他「就」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