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於你,如师父之於长生。」语调平淡,如说日常。
列冷焰勾起嘴角,笑出声,眼角却有些酸涩。
「是吗……」
循着龙涎香,划月急奔,不再多说。
师祖之於长生,长生之於师祖,怕是与她之於他不同罢。
瞄了眼长生麒麟,见他眉宇间透着焦急,只想着找着他认定的师父,心里又是一酸。他为难,让长生寻元神,必死无疑,不让他寻,长生便一生也不能知晓他与师祖之间的情意为何。
越过沾着白霜的针叶树林,跨过结冰小溪流,一跃再过百里,两人立足於一处白头山峰,山峰上一片宁静,却出现了鸟鸣。
长生麒麟闻声勾唇,伸手食指一抬,便有一只红冠黄羽,尾巴还拖着长长鲜红羽毛的小鸟停在他手上。
「师父定在附近。」伸手又放了牠,看着牠在天际徘徊。
列冷焰看了那只鸟,鼻息间的冷空气确实飘散着一股龙涎香。
「红舌雀?」他朝鸟儿飞去的方向嗅了嗅,点足跟上。
九尾狐也凑上一脚了。
天地两界夹杀他们俩之事,传得真快。
思即此,列冷焰停下脚步,心头一颤。
脑海里闪过鬼刹罗君双眼的坚定,以及那句绝不让自己委屈的话语。
「长生。」抿唇,声音略显慌乱。
长生麒麟望着红舌雀飞去之位。
这只红舌雀与九尾狐在凡间跟随师父身侧多年,与他们俩共伴数十载,他不会认错。现下列冷焰停下脚步,他心急不耐烦,怕跟丢了,找不着师父。
「怎?快说。」语气不耐,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师祖回来真是为了我?」拧眉,眼里流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长生麒麟一凛,仍是紧盯着红舌雀。
「你是其一。」冷冷地回了一句。
这事,他也是见了生死郎君後才想透。
师父所说的两千年後大劫,留下的字句,只说着为救火麒麟而转世,可试想火麒麟,父为尊王,母为鬼刹罗君,若非脱逃於驹骨塔,今日仍是一神尊,安平无事,有谁能动得了他!
师父,却下了束缚在两千年後与火麒麟相遇。
「一如你所想。」
列冷焰听了,止步,犹豫是否再缠着韩凛。
两人若在一块,怕会害了他。
长生麒麟见他伫立原处,冷冷地喊上一句:「天地崩裂,我与师父也要死在一块。你呢?」
列冷焰抬眼望向他,眼里是犹疑。
长生麒麟任风雪吹着自己身子飘逸,静默一会儿起唇,缓缓说着,一字字说得清楚却轻柔。
「你不寻他。他眼里可又要出水了。」
看着手指,仿若摸上了两千年前,师父作古时落下的泪珠。
列冷焰看着红舌雀,鼻息间散不去的龙涎香,耳里听着长生的字句,飘进长生身侧,看向他。
「走!」
天地崩裂,也要与他死在一块。
这话,比谁都还有情。
***
针叶树梢落下沈沈白雪,每根叶上都挂着冰霜,雪白间白日光影落下,两抹身子飘在其中,就见小身影挂在雪球之上,指挥着一旁高大的壮士。
小眉毛上沾着冰霜,冻红的小鼻子拼命吸着冷空气。
「走这里。」指着白雪山头。
天玺嘿地一声,像个小仆人,手指一推滚着漂浮半空的雪球。
「停停停停……我闻闻。」韩凛努努小鼻子。
他将颈拉得长长的,拼命地吸气,试图寻着那一缕早已被风吹散的龙涎香。
天玺弯起嘴角,心情甚好,随着韩凛使唤自己,只当作是好玩。
「你和火麒麟可是被天、地两界夹杀。」
他旋身挡在他面前,盘腿单手撑脸,看向眼前拼命吸气的小人影,双眼瞳只映着他一人。
终於,让他见着了韩凛。
此次,他被关於宫中房里,无法在池塘里看着韩凛,越是不见,他心里越发苦闷。原本只是想见的心情,梗在胸口,最後化成了一股力量,冲上他脑门,让他在房里晕睡了好些日子。待他睁眼,双瞳里映入的事物,都变了个样,并非形式变样,而是多了份情流,四窜於心眼
韩凛嗯地一声,一脸委屈:「你说这世道是否都这般凶恶。」
小嘴微噘,委屈说道鬼后一开始就想着要杀列,还逼着璃离说他们是歹人,又说那什麽填墓的,一来也跟着凑上一脚。
「尤其是那个填墓真坏,凶恶至极!」气愤说着。
天玺笑着附和他两声,跟着帮腔。
他眼里多了些欣喜和喜爱,韩凛不管说什,都觉得有趣,新鲜极了。
在他的世界里,谁敢这般说神灵,谁敢擅自将身为神灵的皇子改名换姓,韩凛现下所说所做的,都和他一般,闹得欢,还自觉得闹得有理。
「最可恶的是他还想杀你!」补上一句。
「对!可杀了我也只是顺手。最终他还是想除去列……」语气带着不舍与担忧,白霜小眉头垂下。
「他应了天神将火麒麟领回天庭,要杀也是天神动手,轮不到他。」天玺说得冷情。
他就是看不惯韩凛为那只火麒麟伤神,现下见他小眉头垂下,心又颤了一下,酸得发紧。
韩凛眉头拧得更紧:「我瞅着那金光钢丝不比那紫丝线少疼些。」
他心疼,真心疼的,手心还留着列鲜血淌下的温度,想着心就一揪一揪疼着,眼眶发红。
「怎麽搞得像你被绑了一般疼?」
「是吗?我就是见不着他疼。」韩凛说得理所当然,像喝水一般自然。
天玺听了心里酸得紧,换他拧起了眉头。
「可我见你受伤,也跟我自个儿受伤一般疼,我也见不着你疼!」
话说得绕口,又说得急,韩凛听得一愣一愣,还啊了一声。
「啊?为什麽?」问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为什麽?」
天玺凑向他双手交叉看向他,又说了,总之就是不准他受伤,自己见了他受上,比谁都还疼,语末,还酷酷地问了句知道了吗。
韩凛拧着白霜小眉,这话回了知道了,感觉很是对不起列,回了不知道,又会得罪救上自己的添喜。
他小门牙咬着下唇,一时间无措,头摇了又点,点了又摇。
天玺烦躁抓了抓头,单手按上他的头,按了两下,逼他点头。
「知、道、了!」双手拍拍,心满意足:「了事!」
韩凛白霜小眉头拧得列出一道皱纹,挥挥手。
「这不成!不算!你再按上我的头!」不能答应。
「不要。」天玺呿了一声。
「我不点头,我要摇头,你手摆好!」韩凛闹上,硬是拉上他的手按着自己的头。
「说了不要!」天玺不敢真出劲,手指轻轻一拨。
「总之,我疼是我的事,你别跟着疼!你手摆好!」还拉着他的手,执着得很。
天玺看着他,心里又是一股闷。
凭什麽火麒麟那厮为他疼,他就心甘情愿,凭什麽火麒麟那厮疼,他就跟着疼,现下还不准自己跟他一般!
看着凑近韩凛,白兔般的小门牙紧咬着小嘴唇,他眼珠一转,侧头便将唇片印上他的唇。
咬嘴巴。
不准他跟着疼,那麽,咬嘴巴这事,他也要跟他一般。
舌头轻轻舔着韩凛的小嘴唇,学着在池塘里瞧见的模样,缓缓画着他的唇边,探着他的小舌头。
耳边冒出了一声鸟鸣,接着一抹红火缠上自己,将自己拉开,扔在一旁。
「他,不是你能碰的。」
☆、第三十一章 只想护上他一人
列冷焰红火勾上韩凛,使劲一卷,张臂揽上他的腰。
不再多说一句,张手便拉出红火结界,将天玺隔开,怒瞪他一眼。
「天玺。回天庭去!」怒喊一声,眼里若有所思,闪过一丝隐藏。
他,不该在这里!
往後,都不该出现在韩凛眼前!
天玺拧眉,张臂便化出银光白刃,直直劈开红火结界,发出啪呲啪呲地雷电声响,一道道红白相间的闪电光流,窜流於半空之中。
「凭、什!要说护上!我比你更能护上韩凛!」跟着喊上一句。
连着两回,韩凛都面临生死关头,火麒麟则是分身乏术,若非他护上,韩凛早已是一抹幽魂!
列冷焰静默一会儿,揽着韩凛的手,又是一颤。
单臂画上一抹红火,画上那结界裂痕,看不出情绪,始终冷着脸。
韩凛扁嘴:「是我无用。是我无用。列……不是你护不上!列你……你过……」
你过来,简单的三个字含在口中,说不了口。
他要是也有妖力魔力神力也好,那丝线缠让列时,自己也能使上点功用。
「是我无用。列,我们约好的,你可别别别……独留……」再次咬唇,含泪逞强。
这回,不一般。
他说不出让列靠近自己,更说不出两人誓约。
因为,这回,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因为自己的无用,失去列。
列冷焰看着他含泪的可怜模样,单手将他头按向自己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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