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因为害怕而躲起来的鬼姑娘,楚玉道:“这位鬼姑娘不像是坏人。”
段慈珏将信将疑,他目光如冷箭似的射穿了躲在树后的鬼姑娘,过了会儿,大概是确定鬼姑娘的确不具备构成威胁的能力,才将出鞘的剑收了回去。
“出来吧,没事的。”楚玉道,他弯腰放下柴火,才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段慈珏立马冷哼了声。
楚玉只好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约莫是没再感受到杀意,鬼姑娘单手扶住树干,未见其人先见其舌地探出条舌头。
“不!等等!请你收好舌头再出来!”好不容易克制住腿软,一抬头又见到这么副场景,许道宣骇得连滚带爬地滚到了许长安跟前,一面满头冷汗地叫道,一面伸手紧紧抓住了许长安的腰带。
“道宣你先起来。”许长安提醒自己语气要尽可能温柔,他先是安抚地拍了拍抱着他手臂瑟瑟发抖的薛云深,又竭力从地上提起拽住他腰带的许道宣,一番心力交瘁之下,笑得额上青筋险些叠起了。
如此又惊又吓,当夜的晚饭由段慈珏与楚玉两人,加一位帮忙点火的鬼姑娘合力完成,至于怕鬼的许道宣则早早窝进了马车,誓死不肯出来。
而拖着只巨型拖油瓶的许长安,既要顾及薛云深的感受,又想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后手忙脚乱帮了不少倒忙,让烦不胜烦的段慈珏也赶到了马车里。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许长安再三保证只去隔壁马车看一眼许道宣,马上就回。畏惧到缩在他怀里打颤的薛云深,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袖子。
许长安下了马车,朝围在火堆旁边的鬼姑娘笑了笑,托着下巴的鬼姑娘回之一笑,抱歉道:“是我不好,吓坏了他们。”
“他们第一次见到鬼,过几日习惯了便好了。”许长安安慰道。
他接过楚玉递来的,肉香四溢的鸡腿和烤得焦黄的面饼,火光显得他精致的眉目愈发柔和,眼波明亮如繁星。
鬼姑娘看着许长安的侧脸,忍不住恍惚了下,等意识过来,那句未经深思熟虑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你长得真像我爱过的人。”
忙着添火翻烤鸡的段慈珏,一见有戏看,立马拉着楚玉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别介意,我只是、我只是触景伤情一时口快,还望公子海涵。”鬼姑娘连声道歉。
这么件小事,许长安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温和宽慰道:“不妨事的。”
鬼姑娘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紧绷的肢体稍稍松泛了些。她手肘撑在膝盖上,春雨含露般的杏眼盯着许长安,神色惆怅又惘然。
“若是他回去以后便成亲的话,孩子算来应该同小公子一般大。”
压低嗓音的喃喃自语从鬼姑娘坐着的角落里传来。
许长安没想到荒郊野外遇到个姑娘,还能引出这么番念念不忘的衷肠,不由忍不住笑了一下,过了会儿,认识到万重山是魔鬼仙人球成年的必经之路,他就笑不出来了。
回去以后就成亲,孩子理应同自己差不多大……
“该不是兄长当年的老相好吧?”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再也挥之不去。联想到自幼疼爱自己的长嫂,许长安转过身,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喜欢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鬼姑娘托着下巴,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过了好半晌,才语气轻快地说:“告诉你也无妨,左右你年纪这么轻,也不会认识他。”
“我是在这万重山里遇到他的,那时候我迷了路,又误踩了猎人的陷阱,伤到了腿。正对着点不燃的火堆生气呢,他就牵着马过来了,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记得那天他穿了件铜绿色的袍子,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菡萏,害我差点误以为他是株荷花呢。”
“他长得真好看啊,在此之前我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子。”鬼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看了看迎着火光站立的许长安,道:“不过他虽然好看,却还是比这位小公子,和马车里的那位紫袍公子差远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依然是我心里,天底下顶顶好看的人呀。”
段慈珏与楚玉没说话,静静听着鬼姑娘谈起旧事。而挑起话题的许长安,不知怎的,却觉得心底不详的错觉更浓了些。
鬼姑娘的故事,说来也无非落难的姑娘对萍水相逢的男人一见钟情,芳心暗付罢了。
三言两语说完了过往,鬼姑娘提到了梦寐难忘的心上人名字:“他啊,说起来还和当朝大司马一个姓呢,他叫许道宁。”
宛如晴天霹雳,许长安闻言当场僵在了原地。
而那头,鬼姑娘还在继续道:“大道自然的道,宁静致远的宁……”
“姑、姑娘”许长安倒吸了口凉气,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你爱的那位男子,不会负了你吧?”
纵使坚信兄长的人行品德,这个时候,许长安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好在事情并没有那么发展。
鬼姑娘摇了摇头,黯然道:“没有。”
许长安松了口气,抬袖擦了擦额上不经意渗出来的冷汗。
“他并不喜欢我,”鬼姑娘头低了下来,“而且他家里还有位订下婚约只差过门的妻子。”
“我听他提过,据说是位温柔娴静又十分美丽的大家闺秀。”顿了顿,鬼姑娘声音低不可闻地补了句,“我很羡慕她。”
听完叙述,许长安已经清楚知道面前这位鬼姑娘,同他的亲兄长,是旧识了。
碍于立场,楚玉和许长安不方便随便开口,段慈珏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人都没说话,寂静的夜里,只听见火苗哔剥的声音。
过了会儿,久等不到人的薛云深敲了敲马车车壁,无言地催促许长安快些。
“就来了。”许长安应了声,他垂下眼睛凝视着不知不觉便蜷缩成一团的鬼姑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后来鬼姑娘遇到了什么,亦不知道她因何而红颜命薄,明明不过是素昧平生,却藉由一场已烟消云散的情爱做引线,将身前身后的亲朋好友串联了起来。
许长安嘴唇动了又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裹紧了手中的油纸包,返身给许道宣送去了。
许道宣整个人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听到动静,颤颤巍巍地发出声惧音:“谁?”
“是我,起来吃点东西吧。”许长安在许道宣身旁坐下,顺手拍了拍裹得蚕蛹般的被子。
饿了半天的许道宣闻到香气,从被子里艰难地挪出半边身子,接过许长安手里的鸡腿和面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了。”
许长安话音没落地,许道宣就噎得呛了声。
一不小心就乌鸦嘴的许长安实在有些无言以对,只好寻摸到水囊,拧开了塞子递给许道宣。
咕咚连灌了好几口水,许道宣终于缓了过来。他在打着嗝,身体跟着一颤一颤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当日在船上要跟许长安说的事来。
“长安。”许道宣叫住了欲下马车的许长安。
许长安回过头,自然而然地发出了疑惑的鼻音:“嗯?”
“那个,你在变回原形的时候,殿下、殿下……”许道宣吞吞吐吐好半晌,终于把话说出来了。
“殿下玩了你的花苞!”
作者有话要说: 许长安:“你玩了我的小鸡鸡?”
第48章 谁教你这么做就不会难受的
“花苞?”许长安先是不明所以,等顺着许道宣的视线转移到两腿之间时, 差点没忍住伸手捂住人生紧要部位。
在这人人都是植物的彩云间, 摸人花苞,等同于弹人小兄弟了。
想透这层,许长安脸色登时跟开了染铺似的五彩纷呈。
于是, 正当久久等不到王妃的薛云深,企图鼓足勇气下马车找人时, 刚打开马车门,便迎面便撞上了恼羞成怒的许长安。
薛云深见他脸色不好, 急忙拉住了他的手,一叠声地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这么不高兴?”
看着薛云深忧虑盈满五官的脸,许长安说服自己勉强冷静了下来。
“说不定他跟我一样, 不知道花是会变人的,所以弹小鸡鸡, 不, 摸花苞一定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无心之举无心……无心个屁啊!他是土生土长的牡丹花, 能不知道花苞就是生殖器官吗?!
许长安气得原地转了两个圈, 终究还是气不过,只好面目狰狞又咬牙切齿地发问:“你是不是摸了我的花苞?”
单独见了次许道宣, 回来就问这个,薛云深哪儿还能不明白。
虽说心底无声无息地给许道宣记了笔账,薛云深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做了就是做了。故而他很是坦荡地承认道:“摸过。”
薛云深的语气十分痛快,仿佛招供并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调戏。许长安在“娘嗳他居然真的摸了我小兄弟”和“趁机偷摸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之间迟疑不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挑哪个生气。
没等许长安有什么气急败坏的举动,得不到回应的薛云深倒先打破了沉默。
“摸过有什么不对么?”薛云深很是不解地问,“你明明也摸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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