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个叫做朱莉尔的小姑娘,她的爸爸艾登先生虽然是废土围剿队的一员,但理念应该跟随了嘉利米维尔,不会不把恶性病毒患者当人看。所以就算他偶尔和女儿交谈起关于hlm病毒的话题,也应该不会对她说出“要把他们全部杀光”这种话。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杰拉德拿着牙刷在口腔里慢慢磨蹭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纠正过来的速度,他刚开始拿牙刷的时候,常常会因为掌握不好力道而弄伤自己,所以我引导他放慢了速度,这样慢慢来的话,也不会伤到口腔内壁和牙龈。
我将毛巾递给他的时候,他睁大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寄出一个音节:“早……?”
我没能很快反应过来,思维停顿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依旧在模仿刚刚泽尔恩对他打招呼时道的早安。这个词组不算复杂,对我们来说几乎是每天都会说出的话,但对他来说就不一定那么容易理解了。说出这个词组简单,但要让他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和用处,估计还得花一段时间。
我对他笑了笑,将掌心贴上他的手背,控制着他抬起手,用毛巾在他脸上擦拭着,“早上好。我每天早上其实都会这么对你说,也不知道你究竟理解了没有。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迎接全新的一天,同时也由衷祝福对方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早晨,并在接下来的一天里过得快乐。”
我慢慢解释着,也没有刻意去逼迫他立刻理解。其实我个人认为他的思维里其实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接收这些信息,只是就如同肠胃消化食物一般,他还需要更多时间和经验去分解这些传输到他脑海里的字词。他既然能够只对我一个人叫出我的名字,就代表他其实知道莱欧蒂尔这个名字代表的只是我一个人。他拥有判断的能力,只是还需要更多交流。
我扶着他的手让他将脸洗净,再将毛巾拿回来,丢进一旁的清洗器里。他依旧注视着我,不过表情却比刚才平和,也没再尝试着想开口说话。
“跟我一天到晚待在这个地方,你应该也挺孤单的。”我看了他半晌,直觉得心里莫名冒起一股难以掩盖的酸涩感,语气无奈地说,“尽管我再如何细致入微地照顾到你的心情,也无法彻底理解你……而且无论怎么说,我们也都有着一定的年龄差距,就算你的思维正常,估计我也已经跟不上你的想法了。”
我笑了笑,将洗手台上的清洁器打开,设定好自动清洁,带他走出了浴室。
我们再次下楼的时候,泽尔恩正在观看一个快讯栏目,我很少看这些频道,所以也不是很了解。他看见我们走下楼后,依旧像来的时候那样挥了挥手。
“你平时不上学的时候,都在家里做些什么?”我把糕点丢给杰拉德,并向泽尔恩顺口问道。
“我喜欢看书,偶尔玩玩游戏。”泽尔恩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下,“爸爸前段时间给我买了一个全息舱,感觉还不错。”
“不出门吗?”
“没什么机会。”泽尔恩摇着头说,“爸爸说现在外面不太安全,我出门太频繁的话容易遇到危险,所以让我尽量待在家里。”
“你爸爸是对的。”我赞同地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特别是这段时间。”
“为什么?”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开始了一个新话题:“你上次带回去的观察报告,老师看过了吗?”
“看过了。”泽尔恩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有些兴奋,“老师说叔叔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专家,这么多正在恢复的病毒患者都应该感谢你……但是她也说你针对恶性病毒患者的治疗是无用功。不过她还是给我的观察报告评了一个很高的分数,并且让我再接再厉,多向你学习。”
“你能拿高分就好。”我说,“你其他的同学呢?他们都写的什么内容?”
“大多数都是和父母一起观看新闻时得出来的结论。”泽尔恩告诉我,“比起医生们,大家都更加崇拜在前线战斗的军人,比如叔叔您那个朋友,嗯……就是那位队长,他的名字好难记。”
“嘉利米维尔?”
“对。”泽尔恩点了点头,“大家都觉得他长得很帅,能力也强,特别厉害。上次他在发布会上演讲,好多同学都看了直播。”
我和泽尔恩聊了挺久,和他说话让我难得的不用去思考太多问题,能得到一段适当的放松也使我心情愉悦了不少。杰拉德似乎也很喜欢他,至少没有露出任何排斥的情绪,气氛从头到尾都很和谐。
泽尔恩待不了太久,他下午的时候就得离开,我可不能让他的父母太过于担心。在他走之前,我叫住了他。
“把这个带去给你爸爸。”我蹲下身,让自己的目光和他持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告诉他,让他好好养病,别把身体累坏了。”
“爸爸会很开心的——虽然他老是板着一张脸,完全看不出来他有多高兴。”泽尔恩接过我递给他的盒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我说,“记得一定要让你爸爸亲手打开,别让其他任何人从你这儿拿走。他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我再次摸了摸他侧面的发尾,“下次来,记得再多跟我分享一些学校里的事。”
“好,我会的。”泽尔恩认真地答应了下来,“我过段时间还可以再过来吗?”
“随时都可以。”我承诺道。
第63章
泽尔恩小的时候我还算经常见他,但却没参与过抚养他的历程,所以在教导孩子启蒙这方面算得上是一窍不通——如果杰拉德这种情况也能被称作启蒙的话。我这么想的时候的确不知道该哭该笑,明明是个看起来这么健康,身材高挑样貌英俊的小伙子,却比个孩子更难养。
他很听话,不哭不闹,这大概是他和真正的小孩子唯一的区别了。但在语言和理解方面,由于收到了hlm病毒的影响,他的思维反应能力有时候甚至还比不上两三岁的孩童。所以我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耐心地一点点教会他,但明显进展很慢,光是“早安”和“晚安”这两个词组,我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成功让他能够分辨早晚的差别。
不过在看到了成效后,我就觉得之前的努力都不算什么了,虽然只有那么几秒,但他在早晚对我打招呼的时候——在我眼里,他就仿佛已经恢复了神智一般,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尼约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在我联系嘉利米维尔后的第九天,他就风风火火地扛着一大堆行李站在了我的花园外。
我去给他开门的时候还特地打量了好几眼他身后那个打得不可思议的包裹,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好笑地问:“你这是被嘉利米维尔当苦力用了?”
“不是你要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器械吗?”尼约气喘吁吁地扶住自己的膝盖,大口深呼吸了几次,才再次直起腰,对我撇了撇嘴,“重得要命,如果不是因为全程我都在乘坐飞行器,估计得直接累趴下。”
“嘉利米维尔说得没错,你的体力的确太差了一点。”我摇了摇头,帮他分担了一大半的行李,“简直没法想象你在军队会是什么样子。”
“军队还好,”尼约把剩下的东西都背起来,小跑着往花园里蹦了几步,“反正我只负责记录,就算随军也全程有车接送,嘿嘿,跟着老大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权的。”
“这个特权可不是因为嘉利米维尔,”我说,“而是因为无论你和谁是情人关系,你这个体质都没法承受长途跋涉的辛劳,万一走在半路晕过去了,那可比派辆车跟着要麻烦得多。”
“别这么说嘛。”尼约抱怨道,“好歹我也是个很有名的记录员,还是得给我几分面子的吧?”
“我以为你的面子已经在嘉利米维尔那里丢光了。”我哼笑一声,没有直接走进大门,而是带着他一起绕到了后院。
尼约跟在我旁边四下看了看,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别墅的地下有一个小型训练室,我之前和嘉利米维尔偶尔会在下面热热身,虽然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但设备和功能应该还算齐全。”我一边解释一边指了指我们背上的行李,“既然你都把装备带来了,那就先放到下面去吧,免得到时候还得搬来搬去。”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有个地下室。”尼约耸了耸眉毛,表情夸张地说,“可怕的黑暗势力。”
“只是平时用来健身的而已。”我无奈地笑道,“我在研究所也有一个类似这样的房间,虽然我的工作是研究和实验,但不代表不需要照顾身体,身体不够好的话,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去研究事物?”
“难怪你那么厉害,居然能掀翻嘉利米维尔。”尼约感叹着告诉我,“你这几年有看过嘉利训练手下的场景吗?他可是动不动就把手下抡来抡去,虐得他们一脸郁结还不敢哭爹喊娘。不过他训练过的士兵都比其他人要厉害,大概是千锤百炼的作用?”
“适当的挨打的确会让他们拥有更多实战经验,下次训练时也能更加机灵。嘉利米维尔在还不是队长的时候就已经很擅长肉搏了,后来有了武器后更加厉害,他的确是凭借实力当上这个队长的。”我也毫不吝啬于夸赞自己的好友,在让尼约听着这些赞赏而感到心花怒放的同时,伸手解开了墙壁上的密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