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尼约疑惑地问,“你和嘉利米维尔除了在同一个部队里待过,还有什么其他交集吗?他是士兵,你是军医,不是吗?”
我笑起来,“我的确是军管医学院毕业的,不过也是以普通士兵与医疗人员的双重身份入伍的,和嘉利米维尔是同期小组的队员和战友,之后才转职去了研究小组。”
“看不出来啊!”尼约上下转动着眼珠,目光在我身上审视着,“莱欧你看起来就斯文得要命,一点儿都想象不到你扛着枪跟其他士兵一起在战场上灰头土脸的样子……”
“话倒是好听,我知道你是想说我看起来体质不合格。”我摇着头揭穿他漂亮的伪装,“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反正过段时间我也会回一趟军队,我和嘉利米维尔也很多年没有合作过了,”我轻笑几声,“估计我已经完全比不过他了吧。”
“你们过去真是有相当多的故事啊,”尼约遗憾地叹息道,“可惜我都不在。”
“只要以后都在,也足够弥补他之前没有你的那些岁月了。”我难得地说了句好听的话,对他伸出手,“把终端给我一下,我给你传一段资料过去。在嘉利米维尔还没来的这几天里,你得帮我做点事。”
“什么事?”尼约一边掏出终端递到我手上,一边好奇地问,“是关于格格耳里所长那一堆人的事吗?”
“差不多。”我点了点头,将自己终端上的资料传输过去,然后对他说,“你听好了,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不过做这件事风险很大,一旦被发现,我会有办法救你,但是从此以后你可能都不能再使用‘尼约’这个名字和这个人的身份以及容貌了,懂吗?”
“搞坏了事儿还要改头换面啊?”尼约撇了撇嘴,“这么危险?”
“就是这么危险。”我说,“我传给你的这些资料,是一部分国家级研究员的档案,里面包含了他们所有的信息,包括他们的住址以及现任工作,甚至还有他们以前具体为国家所做哪些实验和研究。你需要关注的是他们的终端IP地址以及住址,并且顺着这些信息黑进他们的随身终端里,替我监视他们几天,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这……虽然我以前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在这方面也算是一个高手,但是这么多人,让我在同一时间内监视,”尼约有些晕头转向地说,“要不你给我再安装个三双眼睛吧?最好能再给一双手,大概我还能来得及记下所有东西……而且情报局的技术那么高端,估计我才刚刚开始窃听,他们就能立刻发现了吧?”
“放心,我会让人协助你。”我说,“你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所以我会让另一批人跟你一起做这些事,但他们只会负责数据防护和监视外网动向的事情,我不会让他们知道任何有关于这些研究员的资料,也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具体在做些什么。同样的,你也一定要注意不要在与他们进行交流的时候,不要泄露出任何有关于你和这些研究员的信息,保护好自己。”
“那就好。”尼约勉强答应下来,随意地瞟了几眼终端上显示的资料,“不过你打算找哪些人来帮忙啊?真的有人会愿意做这些吗?”
“会。”我点头道,“我会让他们今天晚上就联系你,你就尽你所能,将你获取的这些情报记录下来就行。”
对尼约交代完这件事,我感觉脑部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一些,精神也不太好,鼻腔内的不适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有些感冒的征兆。
我稍微揉了揉太阳穴,对尼约摆了下头,“我得去休息一会儿了,杰拉德我会带上楼,你先做自己的事情去吧,或者研究一下我给你的那些档案也行。”
“其实我刚刚就想说了,你鼻音好像有点重啊,莱欧,”尼约看了看我的脸色,试探着问,“你生病了?”
“不太舒服而已,家里还有药,我去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可得注意身体啊,不然身为医生第一个病倒了,那我怎么向嘉利米维尔交代?”尼约点了点头,在我站起身后又忽然愣了一下,叫住我道:“等等,还有件事我忘了说。”
我抑制住晕眩的感觉,问:“什么事?”
“刚刚有人给你家里的终端发送了通讯申请,联系人那一栏上什么都没写,这个号码我也没见过,不过我还是替你接了,他没说自己是谁,但是请我转告你说让你给他回复,或者他晚上会再拨过来。”尼约说,“你要看看是谁吗?”
“我去看吧。”我点了下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沙发上的杰拉德,走到终端机前看了眼来电记录,愈发头疼了起来。
我转头对尼约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不好意思,你先回避一下吧。”
“给情人打电话啊?居然还需要回避。”尼约撇着嘴调侃了我一句,但是依旧配合地答应下来,绕过杰拉德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给这台终端再次调整了一边加密系统,然后回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尽力压下咽喉处的不适感,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正常,“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了?”
我暗自苦笑一声,依旧选择了刻意掩盖住不太对劲的声音,故作随意地反问:“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劲么?”
“莱欧蒂尔,你怎么了?”可他却依旧固执而又坚定地再次询问了一遍。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和焦心,这使他一向平稳的声线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严厉起来,“别闹,有事就快说。”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半晌后才仿佛正努力压抑着怒气一般,声调低沉地问:“你这次要在首都待多久?”
对于他这个问题,我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清楚,不过不会很久。”
“我……”
“你不用过来了。”我打断他,“我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办完我想办的事我就会立刻离开,更何况你平时也忙,不方便离开太久。”
我听见他似乎粗重了一些的呼吸,只感觉疼痛感似乎不再只徘徊在我的头部了,它顺着我的每一寸血肉缓慢蔓延着,一寸寸地侵蚀进我的心脏,仿佛一把燃不尽的烈火一般,狠狠地灼烧着我。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截断了通讯。
我站在终端机旁边停留了很久,头痛欲裂。
我甚至觉得我的思想似乎都变得恍惚了起来,仿佛身处一片看不见四周的云雾,放眼望去看见的只有毫无尽头的灰白。
将我从这个状态中唤醒的,是背后一阵麻痒的感觉。我回过头,看见杰拉德正伸出手指轻挠着我的后背,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我轻笑起来,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你啊。”
我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安慰我,但他肯定潜意识里发现了我不对劲的状态,才会走过来试图骚扰我。
“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我笑着说。明明是面对着这样一个和我体型差不多的成年男人,但我却似乎已经将他当成了孩子。也只有这样一个孩子,才会提供给我如此毫不掩饰的关心。
杰拉德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往前挪了一步,将额头轻轻贴到我的侧颈上,动作轻柔地磨蹭了两下。
虽然我也相当喜欢这样的感觉,不过还是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站得稍微远了一些,“你现在最好还是别离我太近。我还不太清楚你们的身体对于普通病毒的抗性如何,万一传染给你那可就麻烦了。”
他愣怔地看着我,在我上楼时依旧紧紧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上楼后就立刻在房间里找出了医疗箱,从中拿出几颗抗感冒的药物服用了下去,然后将杰拉德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才如释重负一般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睡意似乎是在一瞬间就疯狂地涌了上来,像是一团浓稠的墨水一样,笼罩包围着我,带着我一起坠入了梦境。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眼前一片昏暗的色彩,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思维空白。不过我很快就看见了将双手撑在床上,俯下身体一直看着我的杰拉德。
我依旧不太清醒,与他对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在入睡前应该是将他送回了房间的。
我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然后伸手捂住杰拉德的眼睛,按下床头的开关将顶灯打开,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慢慢挪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笑着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问完后往门的方向看了看,房门依旧紧紧地闭合着,于是我又问:“这是你关的门吗?”
杰拉德当然不会回答我,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干脆将半个身体都趴伏到了床上,将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我的手背上顺着手臂传进大脑,似乎连昏沉感都减轻了一些。
“咧……”
我听见他再次发出了一声古怪的音色,不过这个音节奇特而又微弱,我不太能分辨得出来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所以也无法给他回应,只能伸手轻轻按揉他的颈侧,表示我没有忽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