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我已经足够坦然,能够用最平常的心态去面对一切,但是听完杰拉德这一句话,我却有了想要改变这一切的想法。
“我不会让你受到哪怕一丁点儿委屈的,也不会委屈自己。”最终我开口说道,将我所有的感动与决心全部灌注到状似平和的语气里,“你以前的生命已经足够坎坷,如果你在知晓一切之后依旧愿意坚强地活下来,那么我同样也对未来无所畏惧。”
杰拉德安静地听我说完,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再回答些什么,只对我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微笑,笑容的弧度和经常出现在我脸上的比起来一般无二。
我们靠在大门口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嘉利米维尔才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有些阴沉,走到我们面前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答应了他,如果我们最终顺利寻找到了尤弗诺的话,就给他一个能够在监狱里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站在我的角度来说,这个决定是对的。”我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决定,“虽然他的实验对那些受害的感染者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折磨,但是更多感染者不会遭受这种虐待,并且保护到更多城区里的居民,我们必须要找出尤弗诺的位置。”
嘉利米维尔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问:“你真的没问题么?”
“没问题。”我笑了笑,告诉他,“我只有艾威朗一个亲人。”
“先不说这个吧。”嘉利米维尔暂时放弃了这个话题,摇了摇头后,又对我说,“休士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他话里的真实性和他究竟对我们隐瞒了多少事实,但是好歹我们也算是知道了很多东西。不过即使知道了现在这些信息也还是远远不够,政府和军队这边在背后为尤弗诺提供帮助的人究竟是谁,那个金属盒子的具体用处,这些都是我们还弄不清楚的。”
“慢慢来吧,这么多年我们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点等待的时间么?”我站直身体,顺手拍了拍杰拉德身后沾上的灰尘,“过两天你去首都的时候也正好先看看韦伯斯特所长和上次抓到的小男孩那边的情况,如果有任何进展的话记得率先告诉我。我留在基地里研究C-V27和那名危险性极高的感染者,以免康纳尔多他们这边出现差错。”
“也好。”嘉利米维尔点头同意,“那个金属盒子那边我会让专精于这方面的队员和军械研究所那边的人来检查分析,尽可能在不破坏金属盒本体的情况下找找看致使恶性病毒感染者暴动的原因。休士这次向我们坦白的这些话至关重要,我必须要亲自去见见艾威朗,把情况对政府高层人员说清楚。”
“小心一点。”我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对他嘱咐道,“政府那边还不清楚有没有什么人是和这些事扯上了关系的,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休士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了。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让艾威朗将审讯秘密进行。”
“我知道,放心。”
“另外如果尼约在北部研究所那边还没发现任何有用信息的话,可以让他先回来了。”我说,“休士落在我们手上,现在除了毒气和腐蚀性液体的提供者之外,北部研究所那边应该也没再遗留什么重要的信息了。让他回来正好能和其他研究员一起看看那个金属盒子的情况,顺便还能替我记录一下和那名传播周期内感染者的交流情况。”
“好。”嘉利米维尔答应下来,“我也会注意麦加将军的情况的,你和康纳尔多动作要快,尽量在我们回来之前就把对C-V27的研究观测进行完毕,别让他发现什么。”
“我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在等待着的就是这份还处于传播周期内的感染者血液样本,现在既然已经拿到手了,那么我和康纳尔多的研究也就不会再受到阻碍,我会尽我所能的。”我点头道,“这几天忙碌下来,也算是比以前要顺利得多,不用担心我们这边,你专心处理好首都那边的事就行。”
“休士那边估计我们也再问不出什么,我会让休士把地址交给我再带他离开,接下来——”嘉利米维尔停顿下来皱了皱眉,才接着说:“接下来,我们可能就会直接接触到这场持续了几年之久的病毒灾难的源头了。”
“先等尼约回来吧。”我对他最后说道,“等你们都顺利返回基地,我们再讨论接下来具体应该怎么做。”
嘉利米维尔留在了指挥部,他还需要和霍华德继续确认这两天的行程,并且整理出新带来基地的那个感染者的一切资料,这样也能方便我们接下来采取血样。康纳尔多应该还在隔离区进行范围性消毒,暂时还不会返回医疗部。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正缓慢而又持续下落的太阳,再回头看向杰拉德看着我时依旧有些心神不宁的表情,笑着说:“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我发现,”再次和我对视之后,杰拉德眨了下眼睛,说道,“你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笑。”
我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哑然失笑,将车辆启动之后才对他解释道:“有时候我笑起来其实并不是因为情绪,而只是为了表达礼貌与和善,总比每天都板着一张脸要令人感到舒服吧?”
“……嘉利米维尔那样的?”
我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他那样的家伙最不讨人喜欢。”
杰拉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又说:“可是你现在好像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这个就得由你自己来慢慢理解分析了,”我对他温柔地说,“揣测并且理解别人所表露出来的情绪是你必须要学会做的事情——不过现在,还是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比较实在一点。”
第163章
我没有急于去调查这个还没度过传播周期的感染者,而是先好好地睡了一觉,等第二天精神完全恢复之后,才和康纳尔多一起在嘉利米维尔的带队保护下穿着病毒隔离衣走过无菌通道,进入了隔离室。
接近这个感染者的过程绝对不算容易,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把杰拉德留在了外面,让他和嘉利米维尔一起站在无菌通道的入口处,这样既能让他们两个都安心一些,同时也能保证我和康纳尔多的安全。
恶性病毒感染者对药物非常敏感,所以康纳尔多只对他注射了非常少量的镇静剂,在尽可能不刺激到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的前提下,从他体内抽取出了少许血液。患者在整个过程中都表现得非常茫然,虽然算不上是在抗拒我们,但是看着我们的时候眼神里所流露出的惊恐却始终没有散去。
康纳尔多取得血样之后,我在隔离室里稍微逗留得久了一些,尝试着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虽然大体上来讲没什么用处,但好歹也令他在看着我的时候没再表现得那么慌乱。
我知道恶性病毒患者一般都非常抗拒密集的人群和他人目光,所以在取得样本之后就穿过无菌通道,将身上的病毒隔离衣脱下来销毁之后就对嘉利米维尔无声地传递了一个眼神。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在隔离室的大门关闭之后对队员们挥了挥手,迅速离开了这名感染者的周围。
接下来研究方面的事情他不算了解,所以也不好插手,全权交给了我和康纳尔多,陪伴着我们两个的就只有杰拉德。
拿到血液样本之后,我先是将之前收集到手里的那几份c-v27和感染者血液样本全部都重新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测,这次有康纳尔多和我一起亲眼看着这些数据的变化,也总比我一个人不断分析确认要轻松一些。
c-v27的研究不算麻烦,更何况我和康纳尔多都有过与这种物质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分析起来基本上没遇见过太大的阻碍——真正令我们感到头疼的是那个被安置在隔离室里的恶性病毒患者。
他来到第一大队基地的第一天倒是还没显得有多反常,后来我推测那可能是因为他独自一人在废土区徘徊太久,所以在忽然被接到如此安逸的环境中后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逐渐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和情绪,虽然不会像之前那些已经彻底被hlm病毒侵蚀了大脑的感染者一样厌恶封闭空间,甚至于以残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反抗,但是他所做出的事却更加极端——他开始无休止地哭泣与哀嚎。
这就导致我和康纳尔多不得不随时直接放下手里正在进行的工作赶往隔离区,以免那名患者做出什么脱离我们控制的事,导致惨案再一次发生。而由于恶性hlm病毒已经在他体内扎下了深根,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加强大与放肆,所以他其实根本就没办法清晰地表达出他的想法,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要表达些什么。
我们手上对c-v27的研究进展虽然不慢,但是由于要同时照看着这名患者,所以一直到嘉利米维尔和麦加将军一起带着休士离开基地的那天,我们也还是没能将这份新的c-v27分析对比完毕。
我们这几天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这名患者的身上,所以在又一次接到看守队员的通知,并且和康纳尔多再一起赶过来的时候,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令自己的精神先一步崩溃,到时候hlm病毒彻底占领他的身体之后,也只会令他感到更加痛苦。”